计划因为小小的意外被打乱，回去的路上，苏槿沅窝在副驾驶上，声音因为这场病还有点虚：“都是因为我，你也没玩好，还辛辛苦苦地照顾我。”

“这又不是你的错，还难受吗？头痛不痛？”

沈意温柔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让苏槿沅想到早上两个人抱在一起时，迷迷糊糊中，她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说“再睡一会”时的语气。

担心这句话不能安慰到苏槿沅，沈意又说：“下次我们再一起出来玩，提前计划好，多玩几天。再说，照顾你也不辛苦，我很开心。”

苏槿沅感觉到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明白，沈意说的“开心”，指的是和自己出来玩，还是照顾自己这件事。但不管是哪个选项，都足够让自己初愈的身体再次燃烧起来。

不过体温没有再升高，只是脸颊越来越热。

“好，下次再一起去。”

时间还早，苏槿沅让沈意直接送她回家，看着满脸担心的沈意，苏槿沅下车前安慰她：“没事的，我已经完全好了。”

沈意拉过苏槿沅的手，觉得不妥又放开，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沉默。

苏槿沅下了车隔着车窗挥挥手道别，等车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往电梯走去。

回家收拾行李时，看到那天在餐厅里用一个轻吻换来的冰箱贴，于是两天的点点滴滴又往脑海中挤。

有时候觉得两人很近，朋友的关系，亲亲抱抱似乎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举动。但显然沈意是一个很有距离感的人，不管和再好的朋友都是，甚至都没见到过她主动去挽林千夏的胳膊。

所以，为什么她会主动亲自己？

苏槿沅起身将换下的衣服分类放入洗衣机里，坐到沙发上。洗衣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吵得她心思更乱了。

或许，沈意也是喜欢自己的。虽然这个想法并没什么说服力，但一旦代入这个可能性，许多事情都合理了起来。

不然她为什么带自己去看演唱会，又大晚上的送自己回家？

为什么为了配合自己的时间，千辛万苦地调课请假？

……

总不能仅仅因为，沈意是个好人吧？

想到这，苏槿沅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了起来。虽然并不确定，但这个突然闯入脑中的可能性让她恨不得立刻冲到沈意面前去求证。

洗衣机滴滴滴的声音响起，提示衣服已经洗好了。

苏槿沅起身，头有点晕。小小病毒还挺顽固。等她把衣服一件件晾好，整个人已经出了一身虚汗，轻飘飘的。

当然也只是想想，并没有立刻去求证。因为她担心自己的大脑是烧糊涂了，还没恢复过来。

晚上沈意只是问她吃过饭了没，就没再发消息过来。苏槿沅内心一阵失落，连玩手机的心情都没了。大概由于太累了，郁闷了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久，第二天她起床时感觉自己神清气爽的，没有了一丝生病时的虚弱。于是起床，吃饭，去店里。

到店里时看到琪琪的眼睛红红的，很明显是哭过了。本想问一下怎么了，但琪琪头歪向一边，像是暂时不想说话的样子。

苏槿沅在柜台里坐下，翻着最近的报表看。倒是琪琪主动开了口：“那个，假期我能不能正常上班？”

琪琪之前说过，五一要休息，是因为和男朋友约好了要和双方父母见面。再结合琪琪哭得红肿的双眼，显然这事泡汤了。

苏槿沅从报表中抬起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发现他和别的女生聊天，内容挺暧昧的。已经分手了。”

苏槿沅看她明明很难过，却一直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的样子，挺可怜的，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没事，难过你就哭出来吧，哭过就好了。”

但其实她并不能理解一个人因为分手会难过成这样，当时和郑屿分开时，自己好像除了有不被理解的愤怒，并没有多伤心。还有沈意，和她未婚夫分开时，好像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想到沈意，苏槿沅又觉得自己能理解琪琪的心情了。她假设了一下，和沈意是恋人关系，然后突然有一天，沈意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只是这样想想，内心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好像经过这次短途旅行，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比如苏槿沅，从回来到现在，每次给沈意发消息时，都要检查好几遍。收到信息时，也要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再打开。用一个词形容就是，两个人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即使作为当事人，她也解释不了这种变化的原因。

琪琪假期上班，乔楚楚也和外地的朋友约好一起去玩，苏槿沅和那位朋友不熟，就没有去凑热闹，这样一来，时间就空了出来。

当天晚上她发消息告诉沈意这件事，沈意立刻打了语音过来，先是问她身体好了没，还有没有不舒服。

只是一天没见，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槿沅就觉得自己特别想她。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还在发高烧，还可以借着生病的借口和她见面，让她抱一抱，该多好。可偏偏自己的身体太争气，已经恢复如初了。

苏槿沅关掉电视的音量，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着，回她：“已经没事了，放心吧，今天我还喝了冰咖啡。”

她看不到电话那头的沈意皱了皱眉，也就猜不透她温柔的语气下略微带着责备的关心。

“假期来吃饭吧，你病刚好，要吃点有营养的补补。”

还有两天，苏槿沅一方面为可以见到沈意感到开心，一方面又觉得两天实在漫长。正纠结矛盾间，沈意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海边的合照，可以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苏槿沅在手机里找到。刚拍好时太阳光太亮，没看清楚。这个时候放大了看，才觉得自己笑得挺傻的，还有头上的花环，土土的。再看旁边的沈意，表情就挺自然，而且同样的花环，怎么戴在她的头上就那么好看呢？

想不通，但还是添加照片，选择原图，发了过去。

突然就沉默了，因为苏槿沅害怕自己的想念会脱口而出。也因为再次听到沈意的声音，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思。所以不想挂电话，哪怕里面只偶尔闪过寂寞的电流声。

“苏槿沅，”沈意在叫她，温柔中带些疑惑的语气，“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没有的话，就挂电话吧。”

“沈意。”苏槿沅感觉到自己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下一秒自己会说出什么话。

“嗯？”

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当面说的吧，电话里总觉得不够严肃认真。苏槿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事了，假期见。”

那天晚上苏槿沅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和沈意表白了。但沈意非常抱歉地看着她，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然后沈意和她牵着手离开了。

苏槿沅惊醒后缓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天空开始泛起蓝色，黑夜即将退出。睡不着了，干脆起身，在阳台的躺椅上躺着等日出。

鸟儿发出清晨的第一声啼叫，小区里慢慢响起走路的声音，车子轮胎压在路面的声音，还有带着睡意的交谈声。

她很少这么早醒来，上一次是和沈意一起去外地那天。这一次，是做了一个有关沈意的不算噩梦的噩梦。

清晨的城市还有点凉，苏槿沅裹了裹身上的毯子，开始思考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或许，只是最近和沈意接触的太多了。接触的越多，就越喜欢她。没有得到的时候，就开始害怕失去，害怕她会爱别人。

她又想到，之前沈意也说过，她有喜欢的人。既然有喜欢的人，还对自己做超出朋友亲密举动，这样的沈意，是不是有点渣啊？即使那些亲密举动都是有原因的，并非情之所至。

好像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件事，她有喜欢的人，那自己的这份心动，似乎有些多余。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照不透笼罩着苏槿沅的巨大悲伤。好像梦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即将发生的事情。

梦里的女孩看不清长相，温温柔柔的样子，站在沈意旁边，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

阳光晒得脸有点烫，苏槿沅拉了拉毛毯，盖在脸上。那时候她想，既然沈意可以接受同性，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明明是自己做的梦，她内心却觉得这事应该怪沈意。她因为沈意梦里的“女朋友”生气了。这事，无法倾诉。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喜欢的初期，那种朦胧的悸动是无比美好的。到后来，越来越不满足简单的触碰，不满足朋友的身份。那种想要占有的想法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痛苦。

刚开始不想说出自己的心思是怕对方不能接受，到最后反而朋友都没得做。

但事情到了如今地步，苏槿沅问自己，如果一辈子做朋友，能接受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太阳把毛毯晒得很烫很烫，苏槿沅回到客厅，喝了一大杯冰水让自己冷静。然后决定，她要和沈意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