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引得哗然一片。
那妇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呆愣在原地。
白家大小姐见她不答以为是她不肯答应,柳眉紧蹙,扬声道:“难不成你还想与这种败类长相厮守?”
这话终于将妇人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嘴唇微微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白大小姐磕了三个响头。
“老妇……老妇此生定当给白大小姐当牛做马……来世……”
或许是感叹自己令人惋惜的前半生终于要画上句号,又或是在庆幸自己的女儿终于得救了,她的哭声没能让她说完整句话,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抽泣声。
“好!!!”
人群中有早就看不下去的,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道了声彩。
那男子已经急的浑身是汗,却又因为被侍卫压制的死死地,只能对着白大小姐嘶吼着:“白蕴!你装什么清高!你不也被你爹卖给虞家了吗!你们自己都白家卖女求荣,又有什么脸面指责我!”
围观的人又安静了下来。
白蕴没有理会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妇人扶起,对着一旁的侍卫悄声嘱咐了一番。
“白蕴!你别以为你是官宦之女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能随意插手我们普通百姓的家事!”见白蕴不搭理自己,那男子更加变本加厉地唾骂着。
念筱实在是被吵得有些头疼。
这人当真是好不要脸,事已至此居然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真希望他能分点脸皮给那些过于自卑的人。
她终究是忍不住了,皱起眉头大声呵斥:“白家和虞家的婚事是皇上的旨意,你嘴上说着白家卖女,实际上是看不惯当今圣上吧?!”
虽说她不知道人界的皇上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但是通过王庆和掌柜那日的对话不难看出所谓的皇上应该就是人界的天帝。
她想起那日在天帝面前的时候,那些上神拿着天帝的威信来压制她时简直是耀武扬威。
她学着他们的样子,挺直了腰板,整个人也变得跋扈起来。
在场没有人能想到居然有人敢把皇上给搬出来,纷纷都朝着她投去了讶异的目光。
男人气得将牙咬得咯咯作响,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许是酒壮人胆,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脱了侍卫的压制,抄着酒坛朝着向念筱砸去。
他的动作极快,现场竟没有一个人能反应过来。
这里的人太多了,她根本没法施展法术。
念筱无助地瞧着他扑向自己的身影越来越近,索性闭上了双眼,等着自己的脑袋开瓢。
可过了许久,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迟疑地睁开眼睛,一个高大的身影护在她面前,死死地握住那醉酒男人的胳膊。
风钰淡淡地回头扫了她一眼,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狠狠地砸向男人的脸。
***
天色渐晚,看热闹的人终于散了大半,只留下那位妇人和几名白家侍卫守在街边等着白蕴回来。
赌坊旁的酒楼里,念筱正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钰坐在她的对面,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尝。
茶汤清澈,入口回甘,实为上品。
许是被解除封印之后就没有喝过那么好的茶了,风钰不自觉地舒展眉头,难得的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你说那妇人既然早就知道自家夫君有问题,为何要拖到现在才愿意离开呢?”
自打风钰替自己挡下那泼皮无赖的攻击后念筱就一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抛出这样一句话。
风钰没有回答,就和没听到一样。
念筱没有理会他得到沉默,继续发出疑问:“我见那泼皮无才无德,长相也是丑陋无比,那女子是被灌了什么**汤嘛?能那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风钰觉得她问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耐烦地回答:“这我哪知道。”
可谁知念筱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罕见的严肃。
“你不是没有灵力吗?为何能反应过来替我挡下那男子的袭击?”
她双眼微眯,开始审视起风钰。
刚刚那泼皮无赖虽然体胖,但身手却意外的敏捷,就算是白家训练有素的侍卫也没有一个人能反应过来。
念筱自己作为一个有灵力的仙子确实是可以躲开,但碍于围观的人太多,她无法确定这周边有没有下凡指导信徒的仙家,一旦使用法术必定会引起怀疑。
她不敢赌,甚至已经做好了晚上回去疗伤的准备。
可风钰明明一点灵力都没有,为什么可以反应过来?
现在的他除了比人的寿命更长、略懂一些法术、可以通过封印上的灵力残存找到她之外与凡人无异。
念筱直直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疑虑:“你既然没有灵力,为何还能有这种身手?”
风钰不答。
她咬紧牙关,问出了那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或者换个说法,你究竟是什么人,能被堂堂冥王追杀还留有一命?”
她确实疑惑了许久,此人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能让罗刹用那么阴狠的法术将其封印起来?
风钰从未想过念筱会想那么多,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偷吃耍懒的小丫头罢了。
他放下茶盏,第一次仔细地审视着念筱,眼底多了一丝笑意:“我一早便同你说了,我是砚珩,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的。”
念筱追问:“神龙砚珩是可以屠尽冥界的魔头。若你当真是他,何至于沦落至此?”
“是谁告诉你砚珩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又是画本?”风钰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我失去灵力不过是被罗刹那个阴险小人的诡计所害罢了。”
很明显念筱不接受这个说法:“三界皆知砚珩早在五千多年前就死于罗刹的刀下,就算是罗刹为了邀功对外自称杀了砚珩,那天帝为何也说砚珩已死?对天帝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包庇罗刹的必要吧?”
“我怎么知道你们天帝是怎么想的?”风钰终究是被问得不耐烦了,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烦躁。
念筱没有再追问下去,抓着茶盏的双手握紧,指尖微微泛白。
其实她也怀疑过风钰究竟是不是砚珩,毕竟风钰的举止和见闻都不像一个普通的冥界妖魔。
可她不敢往这个方向多想。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爹爹就是战死在了牧云州与天界的边境。牧云州是神龙砚珩蛰居的地方,如若砚珩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杀人不长眼,那爹爹的死说不定与他有关。
她不知道爹爹与砚珩有什么恩怨,但如若风钰当真是砚珩,一旦他知道自己是先战神的女儿,那自己岂不是多了一分危险?
要是爹爹的死真的和他有关系,那自己这些年无人在意的处境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念筱不自然地喘着粗气。
风钰瞧着她的脸色苍白,许是看开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递给她一块糕点,说话的语气难得的温和:“算了,不吓你了。我只是在罗刹手下做过活罢了,当年对抗砚珩时我误判军情害罗刹痛失很多冥界将士,他以为我背叛了他,便开始下令追杀我。”
过了许久,念筱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她伸手接过糕点问:“那你为何自称砚珩?”
风钰无奈道:“砚珩这名号听上去有震慑力一些。”
念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白蕴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了街上,她递给了那妇人一纸文书并同她交流着什么。
念筱尝了一口手中的糕点。
这些糕点和茶其实都是白蕴出钱买的。她说是为了报答念筱的解围之恩,还同他们说什么今日只是临时出门,家里还有正病着的母亲等着她回去照顾,时间紧迫来不及认真报答,日后他们在景川倘若碰见什么烦心事直接去白府找她即可。
那妇人拿着文书喜极而泣,不停地向白蕴道谢。
念筱瞧着欣喜的样子,知道她女儿的事情大概是有着落了,打心底替她高兴。
她回头一看,发现风钰竟不声不响地吃了好几块糕点。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大神向来不爱吃点心,平时最多也就顺手挑半块赤豆糕尝尝,像今天这样一下吃那么多还是头一次。
她狐疑地瞧着他,没忍住开口问:“你不是说自己没什么口腹之欲的吗?为何偏偏今日吃了这么许多?”
风钰不紧不慢地咽下最后一口糖糕,慢条斯理地回答:“这家酒楼的糕点不错,茶的品质也很好,以后无事可以常来。”
说罢便起身对念筱说:“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念筱打量着他的背影,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这人并不是所谓的没有口腹之欲,只是单纯的嘴挑罢了。
***
白蕴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下来,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白府的大门。
在她还在忙着给那妇人拟和离书的时候府里突然有人来报,说她阿娘出事了。
一个腿脚不大好的老妪一瘸一拐地迎来,头上的发髻已经歪到了一边。
白蕴赶忙上前扶住老妪,问话的声音略显急促:“陈姑,我阿娘是怎么了?”
陈姑红着眼眶一言不发,拽着她的手就往后院里赶。
赶到后院的白蕴呼吸一滞,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眼前,她的阿娘正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可怖的勒痕,双眼正勾勾地盯着天,已然没有了生气。
“阿娘!阿娘你理理我呀阿娘!”白家二小姐白芝此时正跪坐在白夫人身旁,无助地轻轻拍打着母亲的脸,似乎想将她唤醒。
白蕴觉得全身麻木,想问问来龙去脉,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嗓子。
身后传来一阵哭声。
是刚满三岁的白家小少爷白蔚,他似乎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放声大哭。
白蕴赶忙捂住他的眼睛,不愿让他看到母亲的惨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低声询问着一旁的陈姑。
“午时我来请夫人用膳,夫人说今天身子有些不快活,让我晚些再来。姑娘你是知道的,夫人这些年小病总是不断,但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也没再多问了。”陈姑已是泪流满面,“过了一会儿我想着就这么饿着也不是事,便叫人熬了粥给夫人垫垫肚子,可谁知这门怎么都敲不开。我觉着不对,马上叫人来把门踹开,进去之后发现夫人正吊在房里,已经没气儿了!”
白蕴定了定神,差人将幼弟带了下去,又亲自把白芝扶起来。
待把所有的人都安抚好后,她又跪在母亲身旁,颤抖地伸出手,替母亲合上了眼。
白蕴,总是操心的小姐姐一枚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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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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