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份并不想要留在少主霄身边的心态，就绝对不适合跟随他了，虽然他也绝对很敬爱自己的少主霄。

而且，

他曾亲眼所见，在旧夜斩杀过恶灵的少主，那份令自己屏住呼吸的强大，使得苍季鸿对莫贵霄早早就产生了敬畏至疏离的心情。

那份强悍至令人害怕的能力，仅是见过一眼，就会深知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追得上他半分，而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辅佐。

那时节的少主，不过十七，以历届少主来说，甚至还未到单独在旧夜外出的资格，更不要说单独斩杀旧夜的恶灵。

仅是能和这样厉害的少主处在同一个时代，苍季鸿就和无数的武人一样，感到莫大的荣幸，所以对自己能不能站在少主身边，苍季鸿比谁都有自知之明。

“真的，我的能力甚至不及二哥的一半，又怎么能留在少主身边！”

“我还知道，二姐你为了少主，连自己的星盘都关闭了，比起你们来，我算个啥呀！”

记忆中的守水苏露出复杂的神情，没有再回答，和他一起看着远方陷入搏杀练习中的少主。

这几年，旧夜之所以外出的人比较多，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有少主霄，苍季鸿也和大家一样，从来不会觉得害怕。

唯独这次的旧夜，

因为这个境师！

苍季鸿盯着少主边上的境师，却分明觉得自己是看到了比恶灵还要恐怖的东西。

明明，他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可为什么？！

“……季鸿，季鸿哥，你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啊？！别受这个境师诱惑啊！”

宇晓急促的声音拉回了苍季鸿的情绪，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着羽华出了神，而宇晓之所以这样着急，是因为连小小的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不是因为羽华，而是另一道强烈的视线。

少主。

他盯住了自己。

当他意识到这是少主第一次这样正视自己时，苍季鸿已经打了个颤栗。

身为苍族排名前三的武人，苍季鸿虽然年纪最小，但定力却最够，所以他深知自己盯着梦羽华，并不是因为对方的美貌，但就连宇晓也误以为，他是因为被梦羽华的美貌而看出了神，那么，眼前的少主当然也会这样认为。

“啊，少主，我，我并不是……”

这是他见过的脸色最难看的少主霄，那道捕住自己的漆黑视线，深得无法见底。

好、好可怕的眼神！

仿佛七界最恐怖的黑海，现在卷着巨大的黑浪整个儿朝他全面袭卷，而他自己，在面对着这道黑浪，根本无法动弹……

苍季鸿陷入十六年来最恐怖的感知中，边上的几个人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夜空再度传来如同哨子的尖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苍季鸿，守锦葵，备战。”

瞬间的情况急转，让莫贵霄恢复了以往。

这一刻，苍季鸿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感激恶灵的出现！

“得令！”

“是、是！”

大松了一口气的两个大小少年，纷纷亮出独挡一面的武器。

半空随哨声落下来的恶灵们，自然没有把这几个人类放在眼里，在它们的认知中，这只是一批美味的糕点。

很快，打头阵的莫贵霄，以一轮几近看不清的剑轨，首先斩去带头的几个恶灵，更让后面的武人们有了斗志。

果不其然，因为莫贵霄的极佳开局，后来居上的苍季鸿用长刀斩得恶灵们近不得身，而守锦葵的银针，则完全护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们；几番下来，发现这两个大小少年实在很难缠，恶灵们只得把目标移向了落单的羽华。

看样子，吃不到鲜嫩的幼童，年龄大点的也是可以的，何况还是这样极品的美人儿。

因为等级低，所以意识不到羽华到底有多清澈，但是光凭本能的嗅觉，这批恶灵们也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好吃的魂魄。

不晓得为何会一直留到现在。

抱着这样质疑的一只恶灵，很快就明了为何这个美丽的人儿不会遭受袭击。

一轮快到能在空气中擦出白虹的剑轨，立时把它削成两段，上半身还在惊讶中，下半身已经痛苦的跌落在了地面，落在草地上挣扎，等待咽气。

在它的周围，只余下一声优美的，如同琴弦崩断般的剑响，渐渐消失殆尽在空气里。

“这是什么品种的恶灵？”

对袭击完全没有感知的羽华想凑近再看清些，耳边突然响过一阵风声。

紧跟着，身手矫健的男人随风闯入，他一把拎过了羽华，声音和表情如出一辙，怒至生冷，

“你在这里，太碍事了！”

“霄？”惊讶的发现擒过自己的男人，正是前面刚出手相救的莫贵霄。

不容多想，他已经把自己丢至还在挥舞武器忙着抵御的苍季鸿面前，同时丢下一句命令，

“季鸿，看好这两个人！”

虽然他说了两个人，但很显然，呆在边上的何迟暖只是附带品，重点是羽华。

“什么？！”

面对突然跌进他们守护圈的人，正是先前拼命想要杀掉的境师梦羽华，这本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偏偏现在却被少主下了命令要即刻保护，这个和先前完全相反的方向，让三个人顿时就显现了以往根本不敢在少主面前出现的失声大叫——

“啥？！”

“少主，为什么非要守护这该死的境师？！”

“我才不要啊！”

“少主哥哥，这个境师不是要用来杀掉的吗？！”

“不用特意看护，只是别再让她去摆弄那些恶灵的尸首了，斩落的恶灵，不一定就是真的死绝了。”

完全无视他们的震惊和到底不敢表露太明显的不满，莫贵霄交待完，就跟着随后进来的武人们，瞬息跃离了现场。

“少主、少主！这真的是……啊~~我们可不是为了保护她才来的啊！”

眼见少主已经离开，他们也只能把视线收回，转而瞪向羽华，被瞪的人却是一脸坦诚：“你们看起来都很不高兴啊……”

“你这个人，竟然连杀意都感觉不出来，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啊！”站后面的何迟暖拍额悲叹，她知道羽华这个人没有危机感，但此番也算是真正领教个透彻了。

“我完全能感觉到杀意啊，只是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啊。”

“那就是感觉不到！！”

这一次，是三个人脱口而出的异口同声。

但羽华根本不在意，反而面向了最小也最感兴趣的宇晓，眼见那张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恼怒的瞪着自己时，终于忍不住的浅笑出声，

“你真不是霄的儿子吗？”

认真端详，这孩子生气的样子，隐隐还真有点像霄。

可能生得实太过好看的缘故吧。

羽华没什么心眼的想着，完全忘了先前自己额头受到的待遇。

“再胡说八道，我、我现在就杀了你！”宇晓直跺脚，在他的认知里，这番话就是对少主的大不敬。

“少主都说了，他还没有跟二姐订亲，没有订亲怎么会有小孩！？”

显然在小小的孩子眼里，这是生娃的正确程序。

“二姐？你二姐是谁？”

“她不是我二姐！”

“你不是叫她二姐么？”

“我们都是这样叫的，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境师！”

“所以，你叫霄哥哥，原来还真的只是族里的习惯啊……”

“我是星师的孩子！你没听少主哥哥说的话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的少主放在眼里？！”

“有放有放。”

“你胡说！”

看他奶凶奶凶的模样，羽华再度笑开来，剩下的两个人也用极度忍耐的目光瞪了过来，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笑容太过漂亮，但苍季鸿和守锦葵都在努力忽略这一点，毕竟，梦羽华的容貌实在是很有诱惑力，更可怕的是，明明什么都没做，仅是站在那里，就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你一点尊敬都没有，我们都看到了！你说话的时候还盯着他看，真没礼貌！”

“那要怎么样才能算礼貌？”

“你不可以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要低下头来，还有，不可以话比少主还要多，还有，不可以和他接那么长的话，还有……”

“嗯，这样说的话，比起你们来，光是在说话方面，我就真的是很不合格呢。”

“……你现在才发现吗？仅是对少主大不敬这一点，就可以杀掉你了。”苍季鸿冷冷的插进来。

若是放在先前早就已经扑上来的夺命好时机，此刻他们个个都像是受了缚令一般，是完完全全的敢怒不敢杀。

这也让羽华间接的明白，和历届的少主不同，少主霄对他们而言，是和明王坤同等的存在，完全不可逜逆。

羽华又想起另一件很令她在意的事，

“对了，为什么我会在少主暗令中？你们知道不？”

“你是境师，为何要一直接近我们的少主？”守锦葵抢着出声，却是不答反问。

“若我说，是你们少主一直接近我……”

“绝对不可能！”

“你果然是在胡说！”

“少主哥哥从来不会主动接受一个境师，一定是你主动找他！”

原本只是忍耐着的眼光，顿时化成三道杀人的白眼，但被瞪的当事人仍是一脸无辜，

“是真的啊。”

“谁会相信一个危险的境师！”

“虽然我确实是境师，但从来不会害人，也不可能给你们的少主带来危险了。”

“你确实不用带，因为每一次危险都是你主动去找来的！”最后一句让何迟暖在边上听不下去了，痛苦出声。

苍季鸿和守锦葵的视线顿时带了同情，而小小的孩子还在生气，“我家星师说过了，只要有境师在少主身边，就绝对是个大危险！”

“你家？啊，……莫非，你是那位宇知星师的孩子？”

当年，说出少主霄星盘中有危险，而导致境师一族不能接近少主霄的缘故所在，正是宇知星师。

意识到这里，羽华朝宇晓半蹲下，笑眯了眼，“宇知可是原界顶有名的位星师啊，我以前在南都的皇宫，还见过宇知星师给司帝玖占星呢，很年轻的，没想到竟然有孩子了呢，还有，你到底几岁了？满三岁了吗？真可爱！”

到此时才有机会近看清楚的宇晓，却彻底呆住了。

这，

这个人！

他是星师的后代，天生拥有能探测一个人属性的能力。

娘亲曾经对他说过，自己拥有比任何星师都更多无限的能力，所以出生不久后，她就决定把他送到明王府。

宇晓很小就因为在少主霄及一堆高阶位的人身边长大，对优秀漂亮的人物的认知程度，远高于无数的成年人，也因为这样，所谓的那些很极品的人物，小小的宇晓是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此刻，他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