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购物中心和普通商场没什么区别，阿奇沃乐在里面逛了有一个半钟头，才心满意足地上来。
才不是拿不下了！
他把打劫上来的物品全部随意搁在地上，起身时余光看见灵瞳曲着一条腿，坐在站台最边上，身边却只有一把猎枪。他于是问他：“你没下去么？列车要明天早上十点才来，你不饿么？”
灵瞳的视线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地面。闻言，他动了动眸子，偏过头看过来：“没事。”
阿奇沃乐随便他，卸下背在身上的包，席地而坐。他拉开背包拉链，把搁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塞进包里。
卜特尼思特早就上来了，她没有像阿奇沃乐那样带了很多东西上来，她只带了一些必需品。
“这么多东西，你的背包能装下么？”卜特尼思特看阿奇沃乐装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阿奇沃乐得意地笑了笑，把最后一件物品装进背包后，他说：“你看过机器猫没？就那个蓝白相间的。我这个背包和它那口袋一样，别看只有这么一点，能装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卜特尼思特半信半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阿奇沃乐拉上背包拉链，起身重新背上包。
他估了一下重量。
还行，还可以接受。
***
这里的月亮很圆也很亮，卜特尼思特靠着站台的柱子，两手紧紧捏着一条雕刻精巧，造型却古怪的项链。
阿奇沃乐肚子饿了，从包里摸了一袋面包出来啃。余光注意到卜特尼思特手中的项链，含糊不清道：“你这项链什么来头？造型好古怪啊。”
卜特尼思特又捏了一下项链，说：“这条项链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说这是护身符，能保我平安。”
阿奇沃乐点了点头。
啃完最后一点面包，阿奇沃乐从包里摸了瓶水出来，拧开喝了两口。喝完，他装好水瓶，视线朝四周扫了扫，最终在灵瞳身上停下。
“那什么，你看见另外一个家伙了没？”
那个人就是俞白。
他对灵瞳的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这家伙要比那家伙好说话。
灵瞳看过来，样子人畜无害的：“他下去了。”
阿奇沃乐看向卜特尼思特：“我们瞎了？”
卜特尼思特收好项链，然后说：“要不我们还是下去找找吧，购物中心挺大的，说不定俞白他迷路了。”
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阿奇沃乐倒是来了兴趣，起身背上背包说：“迷路？嘿！那挺好。说不定他啊，现在正在某个角落里哭鼻子呢！”
阿奇沃乐蠢蠢欲动，摩拳擦掌道：“你总算是让我抓住把柄了，看你以后怎么装！”
“谁装了？”
俞白嗓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来，阿奇沃乐刚提起来的兴致仿佛被浇了一桶冷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俞白从地下购物中心里走出来，经过阿奇沃乐身边的时候，很短暂地停了下。
这个动作在外人眼里，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但阿奇沃乐就是能感觉到，某个人正用不屑的眼神看他。
即使他没在看俞白，即使俞白戴了帽子。
俞白在阿奇沃乐和灵瞳两人中间停下，他两手依旧塞在口袋里，只不过是衣服口袋。
三人这才发觉，他换衣服了。
俞白摘下连着衣服的帽子，抬手随意搓了搓半干的头发。有夜风在这时吹来，灵瞳问：“你洗澡了？”
俞白说：“下面有个澡堂子，在里面泡了会儿澡。”
什么？！
阿奇沃乐的工装其实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他刚才在地下购物中心里逛了很久，打劫了很多商品上来，身上出了不少汗，黏糊糊的，还有点味道。
于是他用力“靠”了一声，斥道：“下面有澡堂子你特么不早说！”
俞白人畜无害似的看过来，语气却堵得人想死：“你也没问啊。”
阿奇沃乐：“……”
日！
见到某人被堵得面红耳赤，俞白总算心满意足。
“沿着楼梯下去，一直走。”俞白说，“慢走不送。”
阿奇沃乐：“……”
虽然很不爽，但他还是去了。
卜特尼思特也跟着下去了。临走前，她浅浅弯腰，向俞白说了声：“谢谢。”
地面上就剩下了灵瞳和俞白两个人。某一时刻，灵瞳忽然开口问：“他是和你有仇么？”
俞白说：“算有但又不算有。”
灵瞳看过来，问：“什么意思？”
俞白的视线依旧盯着前方，他回答道：“我和他不认识，所以算没仇。但他一直打扰我睡觉，所以又算有仇。”
俞白这个人，向来有仇当场就报。
其实他脾气很好的，人也不冷，这点通过他会扶卜特尼思特，和跟阿奇沃乐一样不熟的灵瞳说话可以看出来。他只不过是不喜欢当自己正在做某一样东西的时候，被人打扰罢了。
灵瞳点了点头，转了回去。
但又忍不住笑出来。
俞白睨着眼看过去，而后又转回来。
“我倒是有一件事情很好奇。”俞白说。
灵瞳又看过来：“什么？”
俞白说：“在房子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说完，他偏过头来看着灵瞳。
灵瞳：“……”
“我跟你也不熟，可……”他话说到一半，视线往灵瞳身边的猎枪上移了移。
灵瞳的猎枪没什么特别的，但怪就怪在枪托上——
枪托的尾巴处挂着一个镂空的球，下摆还挂着白色的流苏。
“……算了，没什么。”俞白移开视线，继续盯着远处看。
灵瞳却开口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盯着你看，大概是你的眼睛太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了吧。”
俞白余光悄悄瞄了一眼对方，转回来问：“谁？”
灵瞳收了视线，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印象里好像是两个人，应该是一对夫妻。”
“夫妻？”
灵瞳“嗯”了一声，清澈的眸子往下移了移，好像天上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看不清也摸不透：“他们人很好。不过在我能想起来的片段里，他们似乎不太高兴。”
“为什么？”俞白看过来。
灵瞳摇了摇头，偏头看着俞白说：“我也说了，在我能想起来的片段里。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高兴，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应该是为了一件事情而感到遗憾吧。”
俞白点了点头。
“从澡堂子里出来的时候看见旁边有休息室，你去不去？”
灵瞳歪了下头：“？”
“别误会，只是上面蚊子太多，烦。”
灵瞳很低笑了一声，起身背上枪道：“好。”
***
第二天早上九点五十分整，四人从地下购物中心的休息室里出来。阿奇沃乐打着哈欠，这一路上他已经打了四个了。
这是第五个。
阿奇沃乐揉了揉眼睛，携着困倦的语气问其他三人：“你们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好吵。”
卜特尼思特说：“老鼠吧。这附近不是有田么，有老鼠很正常。”
俞白说：“昨天泡完澡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只老鼠，说不定是它发出来的。”
阿奇沃乐一下来了精神，朝俞白斥道：“地下有老鼠你特么不早说啊！”
俞白往他身上看过去，眼神不屑：“你也没问啊。”
阿奇沃乐：“……”
淦！
“而且昨天你睡得那么香，我忍不住叫醒你，告诉你这里有老鼠。”
阿奇沃乐：“…………”
卜特尼思特无声笑了笑。
说实话，她挺喜欢看两人斗嘴的，尤其是看阿奇沃乐出丑。他出丑时的表情很逗。
距离列车到站还剩下三分钟，四人就杵在站台上，等列车进站。
正对着从左往右数，第四个，也就是话痨阿奇沃乐，他从昨天睡觉前开始，就一直在琢磨自己的访客ID。
俞白和灵瞳的访客ID已经露出来了，而他和卜特尼思特的，却到现在都没清晰地显示出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问过卜特尼思特：“你的访客ID能看清了么？”
卜特尼思特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背：“还是和昨天一样。不过好像能看清一点了。”
这倒是。
两人的访客ID虽然还没有清晰到和另外两家伙的一样，但相比较昨天而言，已经清晰不少了。
大概真的就是什么系统BUG吧……
阿奇沃乐心说。
不远处逐渐传来列车的响声，四人抬头向声源方向看过去。就见到列车头正缓缓地从弯道里出来。
“列车来了。”卜特尼思特说。
四人收拾了一下完全没必要收拾的行李，看着列车缓缓向站点驶来。
“等一下！”卜特尼思特忽然开口，她眯起眼，不确定道，“列车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列车和站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那段距离正好是人眼能看见的极限所在。
“我来看看。”阿奇沃乐说着脱下背包，拉开背包最大一层的拉链，从里面摸了个望远镜出来。
他把望远镜的一端扣到眼睛上，瞄了几秒才瞄准列车。
“看到是什么了么？”卜特尼思特问。
阿奇沃乐小幅度往上抬了抬手。
“熊！”阿奇沃乐说，“哦不对，野兽！”
“到底是熊还是野兽？”俞白不耐烦道。
阿奇沃乐摇了下头：“不知道，像熊又不是熊。”
俞白：“……”
灵瞳已经卸下猎枪，上好膛，端好架势对三人说：“往后退！”
三人齐刷刷后退到站台另外一边。
灵瞳：“……”
那头像熊又不是熊的怪物骑在列车头上，头微微低着，嗓子里发出很低、很沉的吼声。
等到列车行驶到猎枪射程范围之内，灵瞳扣下扳机——
“砰——”一声巨响，子弹以很快的速度冲向怪物。不过怪物的反应力似乎很敏锐，在子弹飞出来的瞬间，跳起身，平稳落在第二节车厢头。
空了。
灵瞳迅速给猎枪再次上好膛。
车站另外一边，俞白靠着柱子，双手抱臂，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怪物。
怪物喷了口气出来，举起爪子，猛地往列车车厢上砸去。
阿奇沃乐道：“我日！它不会是想砸了列车吧？！”
灵瞳余光从后面收回来，抬手瞄准怪物，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用力一压——
又“砰——”一声巨响，子弹从枪口飞出来。列车上，怪物低吼一声，也不知道打中没，跳下列车，钻进旁边的枯草丛中。
列车顺利进站。
上了列车，四人落座，阿奇沃乐长舒一口气。
“妈的，吓死老子了。”他瘫在座椅上，惊魂未定。
“那是什么东西？到底是熊还是野兽？”卜特尼思特问。
“是长得像熊的怪物。”
还未完全冷静下来的阿奇沃乐被这一声年迈的嗓音吓了一哆嗦，其他三人抬起头，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驼着背，推着餐车，从一节门上标着“4”这个阿拉伯数字的车厢里走出来。
“你们要吃点什么？肉，还是肉汤？”老奶奶笑呵呵地问四人。
餐车上摆着的，都是色泽诱人的肉，以及肉汤。但是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未定的对局，某个话痨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冷静下来，于是四人都没要。
老奶奶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笑，推着餐车准备离开。
“哦对了，这里不允许休息。你们如果要睡觉的话，可以往后面走，列车上有专门给访客们准备的休息室，你们可以去那儿。”
“你们如果饿了，可以来找我。列车上有专门给访客们准备的食堂，门上有牌子。”
老奶奶说完，推着餐车进了3号车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