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就他这样子也能说礼部”念忻惊讶,他发笑出声,“我还以为是哪家不长眼的小厮出来仗势欺人,让他做礼部尚书,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昊琰轻声道:“田怔的位置是世袭得来的官,他开府的祖上是曾和先帝一起并架驰骋疆场的元老,祖辈有赫赫战功,可惜好富不过三代,武将不敌曾孙,后世的子孙里没出来一个有用,以至现在,官位还有,可那家世早大不如前了”
念忻哼笑,发出鄙夷:“又是一个仗着自己投了个好胎,却不想和祖辈那样辛苦,成天只晓得作威作福还没什么本事的无用人罢”
反正也是闲聊,周围没人,和昊琰说话的时间里,倒是让念忻想起才发生的那件玩笑事,他嘻嘻笑着问:“不是说田家新添了个孙儿么,怎么不一起来?”
“孙儿”在闭目养神的箫子兮听说这话立马起来精神,她兴趣的问念忻:“谁的孙儿,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怎么不知道”
念忻憋笑,“今春的状元是田怔他叔父弃在外边不要的私生子”
“还有这回事,你说仔细点”箫子兮侧来,她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示意念忻让继续讲下。
念忻直起腰板和在街上的说书先生一样,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要说现在的世家哪里还没几件不入流的私事,哪家公子常去逛花楼,哪家又留恋赌场还把钱财输光,到哪家休了正房妻子,扶持不入流的小妾上位,诚然咱们听见是当个乐子,不会在意太多”
箫子兮斜着眼神,他还真把自己当成说书了,讲这一大堆没有用的废话。
念忻被她的目光震慑,憨憨笑着又恢复正经样子,“宫中下来册封的诏书,因为在住所找不到这位状元郎,官府就去大厅,知道他和田家有这段关系,便将属于状元郎的东西送到田府,敲锣打鼓,只是推门时候,这位状元郎正跪在田家主母跟前,他被田怔冤枉偷了府里的那个御赐的白玉瓷摆,田家主母的棍子还没打下就被踹门而入的官府喝止,册封使当着田家主母的面宣读诏书,还给他戴上官帽,封三品入职翰林院,主母的棍子不上不下,状元郎被册封使和官府簇拥着走出田府,当时那田家的脸面就是丢尽了”
箫子兮听着又问:“那之后呢,按理来说,这田家主母是不待见这位孙儿的”
“反转就在这之后”念忻道,“月前,从宫中拜谢云都陛下回府后,那位田家主母竟然亲自去他府上将人迎接回来,还在府里摆上了三天的流水席,就连他那位因痨病去世的母亲,也被抬成叔父的正妻,牌位放进宗祠,主母还领着众人一道上香,恨不得普天下告知有这么个争气的孙儿”
念忻越说越想笑,其实到最后他已经捂着肚子发笑出声了。
箫子兮看着小院里田怔那吃瘪又是暴躁的样子,忍这样难受还不肯走,源头竟是在这。
昊琰早就听说这件事情了,他把身体往后面墙上靠,懒洋洋说:“一个是自己养大没什么用的孙儿,另一个是前途大好的新状元,田家主母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能不算计吗,田家虽然败落可好歹家业还有剩下,况且这位主母整天想的也是如何去振兴家族往日的风采,现在碰上这样一个有用的,可不得扒上去,贴着不肯放啊”念忻也道,他边说着边还有趣味的去看了眼在小院里无奈发火的田怔,“就是不知道凭空多出来一个兄长,田怔的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昊琰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他看念忻有兴趣就像蹿腾他,“要不你去问问”
念忻看了昊琰一眼,他可不中昊琰全套,惬意的靠在身后拒绝说:“我是想,可也不敢去问啊,万一是不好呢,惹得他伤心,要是哭出来我可没有办法哄”
昊琰笑着:“你放心,他就是再难受,这口气也得咽下”
念忻也开玩笑:“要生咽下一口难受的气,这滋味我光想想都不行”
昊琰道:“他这么不情愿又能忍住再等,肯定和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
“这有什么”念忻坦言,“韩建过来是奉着云都陛下的旨意,而你看他们的样子,这田怔应当是与韩建不睦,天不时,地不利,人心不合,这么糟乱的场面他都敢来只能说明这事情要紧,如果能做成,他可能在云都陛下跟前捡回个脸面”
昊琰挑了挑眉,“强讨来的面子,你说他的脸皮得多厚”
“总比那块地厚吧”念忻指着那块被他破坏的泥地,地面单薄,因此不需要他踢几脚表面就能有许多凹坑。
箫子兮已经不想看了,再看她只会觉得心疼。
两人交谈的欢快,从田怔又聊到现在发生的几桩好玩事情,也不顾及坐在小院里那人所瞥过来的似有若无的视线。
萧子兮倚着身体,和他们一样半靠在后面墙上。她双手环抱,让阳光晒在身上,全身心的放松。她还闭上眼,听两人讲那些好玩有趣的八卦事,如果没有后边那些碍事情的,这样的午后时光也挺自在舒服。
“嘛嘛的,如此戏耍老子可忍不了”田怔发出暴躁的怒吼。
迷迷糊糊才刚想睡着,萧子兮被这突然的吼声惊醒,吓了一跳。她皱起眉头,拍打安抚着胸口,还没有缓过来,只是被惊吓的抱怨:“他声音怎么这么大?”
念忻倒是习以为常,“真的脾气上来,谁还管声音大小”
昊琰道:“你很有经验”
“经验谈不上”他揉着鼻头,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只是把头一转看向萧子兮,能让自己有这样习惯的也只有她了。
发觉念忻过来的视线,她也回嘴:“看我干嘛,你是应该”
他也不想想自己发脾气是因为谁总闯祸犯错。
念忻自知有亏可不敢和她对视,三人站着,听到空中有羽翼划过的响声,在经过几人头顶时很是迅猛。那东西飞过去的速度极快,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萧子兮仰头,把周围能看见的天空都找了也没发现那东西,她拍了拍隔壁的念忻:“刚才过去那个是什么,你可看见?”
念忻对这东西的声音已经很熟,不需要抬头看就知道它是什么,“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他养的鸩鸟”
“是鸩鸟啊”萧子兮惊叹,她努力看向周围想寻找鸩鸟留下的影子。
倒不是她稀罕,就是这样客人的小宝贝实在少见。
鸩鸟之毒,位列世间奇毒的首位。
这种毒药发作起来厉害,毒发的世间也短,毒性强烈,仅仅沾上一点这人是立马不行,鸩鸟的行动迅速,更不会遗落下什么把柄。
毒是好毒,鸟也是个宝贝,但不好养。萧子兮想了好几年都没养成的宝贝,倒是被他抢先。
她的心里发痒,找不到那只宝贝鸟儿去哪,催促两人:“你们也别闲着快帮我找找,这东西可不常见”
头顶一片安静,两人仰头找了半天,可连个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昊琰道:“这都飞远了,肯定找不到”
念忻靠在墙上,看着他们两这费劲寻找的样子,他不懂,就是只鸟么有这么稀奇,至于这样。他站好,闲着无事他也往旁边去看,只是转头却见到让他诧异的一幕,他突然惊慌着急喊道:“主,主上”
萧子兮听到声音,但她还仰着头,敷衍问:“怎么了?”
“那,那里,他”念忻手指发抖,颤颤的指向前面。
萧子兮循声望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在田怔脖颈上就多出来条细长的鲜艳的红色抓痕,疤痕不深,刚能见血,田怔自己还用手背把脖子上的血迹蹭下。他想吵闹,可是身体不受到控制,双腿虚软,又猛头栽倒地上,等随行的小厮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他摔在地上,难受挣扎的痛苦模样。
嘴巴长得老大,嗓子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狰狞的样子,卷曲的手指死死扒在地上,眼中有不平忿的恨意,瞪大的眼珠猩红,还没等他的人过来,田怔便断气,头闷在地上。
有些难相信这毒发作的速度,念忻震惊的问:“主上,他这是没了?”
“显而易见”昊琰的目光紧盯着倒在地上的田怔,就他现在的样子还有什么看不懂,需要再说明白的么。
“他养的鸩鸟确实聪明”萧子兮发出赞叹,她还叮嘱昊琰,“你明日多带几个人去后山,看看林子里还有多少个像这样的宝贝,记得安静点,宝贝们可不喜欢碰到吵闹的人”
“是”昊琰应着,他和念忻相同,眼睛不眨的盯着小院,只是他比念忻更多平静,没有他这样咋呼。
昊琰指着那边才倒下的田怔问:“主上,他怎么办?”
“是啊”念忻也跟随应声。
萧子兮平静:“太过愚蠢的人留着有什么用”
念忻犹豫:“他是云都的人,还有官位在身,倘若云都陛下执意追究,我们也脱不开关系”
萧子兮看了他一眼,那外边的人都不说话,他在这里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用,“人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小院里已经乱作一团,拔刀的拔刀,护人的护人,吵吵闹闹,慌慌张张。
可就是如此混乱的场面,坐在石凳上的韩建却依然镇静。他不过在田怔摔下的那一时候扭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痛苦挣扎有很快断气的样子,韩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不发出任何声音和不爽快的表情。
他知道这一桩惨事的发生,也知道山上有这些要命的东西,却没有紧张和害怕。他的指尖扣起,轻轻敲在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些轻松。
混乱的场面开始不受控制,他们竟发起内讧。田怔身边的小厮推说是韩建手底下的人看不仔细,而韩建手底下的人也说他们想推卸责任,一时间吵闹,争乱不断。
韩建就在此时站起来,吵嘴的那些人看到他过来,心里都有些胆怯,不敢太大声音,只能忍住。
韩建没理会他们,盯着萧子兮站的墙位置发出疑问:“这就是岚山的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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