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你要带我去哪呀?”糖糖仰着头,整个人几乎被方院长拖着走,手腕拽的生疼,好像要断了,但她不敢说,大眼睛里含的那一泡泪水打着转,委屈极了。
方院长一点都不想搭话,但若是孩子哭起来,恐怕那群疯子就要找上自己了,他挤出个自以为和蔼的笑脸:“刚才糖糖是不是饿了?王老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是要带我见爸爸了嘛?”糖糖翁声翁气地问。
“对,你爸爸迫不及待要见到你了……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方院长哄到,手上的力却丝毫没减半分,他没带糖糖去孤儿院大门口,怕被堵,只好带糖糖在四五楼之间游荡。
“方老师,我们不走吗?”小姑娘再怎么样也是个小孩,见状有点害怕,扬起头问,然
方慎再也不想哄小孩了。
他一瞪眼,终于把眼睛睁大了,正准备呵斥,就看见手电筒的光打了出去,就看见一间教室里有什么扎眼东西在动。
红的刺目惊心,像是被血浸泡过一样,滚动的同时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但是因为太远模糊了,随便来个人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方慎熟悉。
能不熟悉吗?他亲手把这个皮球送给孩子的,但因为这孩子身体不好,卖不出什么好价钱,那边的人要求他退货,退是不可能退的,他只好回了几个字。
“腿不好的话,那就不要了吧。”
糖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听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很有节奏,紧接着听觉里便只剩下了这个声音,声音很闷,像是肉撞在硬物上,伴随着拖拽的声音。
她你很快察觉到是教室里发出的声音,趴在玻璃上张望,看见地上的灰尘被擦掉了一些,露出了个奇形怪状的痕迹。
“这是什么?青蛙爪子?”糖糖愣了一下,看着这个痕迹发呆,感觉有点熟悉。
她以前有个朋友,父母离异,找了个继父,但待她极差,虐待家暴她,留下了不可痊愈的伤,这个朋友缺了三根手指。
糖糖打了个寒战,浑身颤抖指着地上那些影子:“老师……地上……”
“……”
她见方慎没说话,缓缓转过头去,发现方院长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那只从她手上拿来的手电照在方慎脸侧,把他的瞳孔照的又小又黑,黑白分明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阴毒来,让人不寒而栗。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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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槐站在二楼楼梯口处,手脚麻利的把方院长办公室门给卸了,他一脚把门踹开,露出里面的书房。
谢墨把全楼都没找到人,似乎人间蒸发了。
他还是那副冷面,只是眉宇间透出了几分焦躁,看起来格外不爽地上楼和万俟槐汇合,窗外的雨声太大了,像是要掩住一切证据似的,把任何细微的声音都盖住了。
“就剩这里没搜了。”赵晓皱着眉,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只觉的对方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跑的挺快。
“整栋房子只有一个出口,他绝对没出去。”
谢墨眯了眯眼,一脚踏进房子。
与外面粗制滥造的木头不同,这里虽称不上豪华,但也有几分暗雅在里面,是格外庄重的装修风格,全屋还都铺了红色的地毯,木质的桌子椅子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谢墨在房子里缓缓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书架上。
“谢哥,万俟先生不见了!”赵晓急切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谢墨蹙了蹙眉,又想骂人了。
都这个时候了,那疯子又去作什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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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很难受。
她被方院长夹在胳膊肘底下甩的七荤八素,快吐了。
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老师看见地上的影子的时候把自己一把抄起来,飞快地跑了,就在真的快吐出来的时候,方院长终于停下来了。
他把糖糖放下来,喘成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一边喘一边打亮周围的环境,没见到那几个人,松了口气。
在全身上下摸了三圈才摸出了个打火机,豆大的火光在黑暗中颤颤巍巍的亮起来,他像万俟槐一样给了糖糖颗糖,哄着她在墙边待一会。
这时候手指头倒是派上用场了,在墙上一阵乱摸后突然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方块,方院长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猛地的一拉方块竟是拉出了一道暗门来。
方慎看了看打火机,把档拧到最大,毫不犹豫丢了进去。
哐当一声,门又被他关得严严实实,隐在墙看起来分毫不差。
“走!”他拉蹲在墙边的糖糖,拼命地跑起来。
方院长人如其名,看起来正正方方,眼睛倒是好用,突然停了脚,盯着前方一只小小的影子,把糖糖放地上猛地一推。
“糖糖,你是不是很久没见过球球了,她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见?”方慎一字一顿,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带了不可察觉的颤抖。
糖糖确实很久没见过她这个朋友了,虽然觉得大半夜见到朋友有点奇怪但还是乐意的,她脆生生谢过方老师,捡起不知何时过落在自己脚边的皮球,咧开嘴笑了。
她回过头,笑盈盈的对方慎说:“老师你看真的是球球哎!这是她的皮球。”方慎看见皮球浑身一抖,几乎要瘫了,手电照亮他惨白的脸,他却还是温声道:“快去吧,见见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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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慎等糖糖消失有一会才敢从教室的桌子底下爬出来,他带了一个拖油瓶兜了一个巨大的圈子,终于要出去了!
楼梯就在眼前,他眼里只剩面前的楼梯。
终于。
他要出去了,虽然拖油瓶没带出来损失了很多钱,但他还活着。
“见朋友……哈哈哈滚去地府见吧!”
他要活着,要把这些证据,这些多管闲事的圣人全烧死在这里!
什么鬼怪!什么慈善!
关他屁事。
手电扫过楼梯口,方慎突然睁大眼睛。
“方院长这是……赶着去投胎么?”隐隐的咳嗽声从楼梯口传来,万俟槐面无表情的抱着手臂,靠在楼梯杆上,堵住唯一的出口,一改往日那般温和的态度。
半点笑意都没有,脸色沉得吓人。
方院长愣在原地,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看见躺在万俟槐身边的糖糖,脖子上有一圈乌青的痕迹,小姑娘面如金纸,指头上有个指甲翻了一个,血肉模糊。
“是不是觉得挺可惜的,没再让你手上多一条人命。”
“不过,方院长,我想采访你一下,孩子用命给你探出来的路走的可还舒坦?”万俟槐突然低低笑起来,形同恶鬼。
“方慎,你忘了么,停电了啊。”他轻轻地说,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落在方慎耳朵里是比窗外雷声都要惊悚的。
档案室!
他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整张脸都扭曲了,胸口上下起伏,极速的喘了几口:“是你……是你!”
万俟槐慢条斯理,毫不避讳承认道:“是我,我还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为什么你下的药不管用,对不对?”
方慎目眦欲裂,这个人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晚饭根本没动几口,亏他还专门加大了剂量!
“你还知道什么?”他眯着眼睛,手指不停的摩挲着。
万俟槐低头思考了一会,笑到:“我知道你活不久了。”
话音未落,方慎像只被激怒的豹子,嘶吼着抽出袖筒里的刀,这电光石火间狠狠向万俟槐捅来!
眼看刀尖就要把万俟槐捅个对穿,他却像是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分毫未动,方慎一喜以为对方是被吓着了,手上的动作越发狠厉。
就当他真的要把刀捅进去的时候,头发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狠狠拽下来,他只觉得头皮一凉,鲜血立刻糊他一脸。
紧接着,他听见格外清脆的一声,可惜头发还被人扯着,他低不了头,眼睛却固执地要向下看,挤得他真就像一只阴险狡诈的老鼠了,他看见自己的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扎着。
拿着刀的手被人一极快的一下给卸了关节,灭顶的疼痛让他想惨叫出声,但刚张开嘴就被一股大力击飞了出去,方慎竟是被人当胸踹了一脚,这一脚之狠厉让他足足飞了七八米,才像块滚刀肉似的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犹如地震了。
他蛆一样趴在地上,嘴里的牙被打掉好几颗,这时候才看见从背后偷袭自己的人。
谢墨扭着手腕,眼风扫过来,冷的犹如含了千万把刀齐齐扎在方慎身上,看得方慎浑身一震,因为谢墨看起来还想打人。
疼痛是这个时候开始复苏的,牙口,头皮,肋骨发了疯一般叫嚣,五脏六腑像是被颠倒了个,开始抽搐。
高跟鞋也是这个时候响起的,由远及近,声音比平时重了一些,奈何方猪头实在转不过脸去,只能靠听,听到高跟鞋声在他腿边停下,然后刺耳的声音突然猛地炸在耳畔,把他确确实实吓了一大跳,脖颈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一只红色的灭火器滚到他视线处,方慎瞳孔都缩小了,还没来得及质问,就被人一脚踹来,把他翻了个面。
赵晓居高临下打量着他,脚下踩的高跟鞋狠狠抬起,然后毫不犹豫落在他关键部位上,细细的鞋跟还不解恨的在上面碾了两下。
“我说过,我要腌了你,老娘一向说到做到。”
空气里顷刻响起杀猪般的惨叫。
吴婉琪看过糖糖的惨状,在一边哭的梨花带雨,突然她双眼赤红地看了过来,向方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的手上也拎了灭火器,毫不犹豫向方镇头上轮去,眼看方镇脑瓜子就要开瓢,灭火器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
“会出人命,冷静点。”谢墨道:“万俟槐已经打120了,糖糖不会有事。”
“你们……怎么发现我放火了的?”方慎侥幸逃过一劫,但他依然不死心,吐出口血说话有点漏风,看起来滑稽又恶心。
“和你有关系么?”谢墨眯眯眼,反问,他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蒋年和她身后的一众小鬼,笑了:“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方慎身上瞬间就落下了七八只手,有人扒开他满嘴鲜血的嘴,拉出他的舌头……
“哥……走吧。”万俟槐没再看血腥至极的场面,后面的惨叫越来越凄厉,他抱起糖糖准备下楼。
方慎看到舌头还没完全拔掉,惨叫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错了!可以给你们钱,我可以给你们很多很多钱……!救救我!”
万俟槐身体连侧都没侧,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不认为自己错了,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嗤笑一声:“方院长的钱,我怕用着遭雷劈啊。”
随着肌理被扯断,方慎面前的地上摊了大团大团的血迹,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他被呛住了,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狠狠拽住最后一个走的吴婉琪,话是说不出来了,只能用眼神表达想被救的**。
吴婉琪缓缓转过身,对着方慎比了几个手势。
她说:好自为之。
然后狠狠拽出攥在手里的裤脚,走了。
万俟槐慢慢落在了最后,他突然停下来,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你问我还知道什么,我现在告诉你,万俟段死了,你最后一个金主死了。”
“而我,也姓万俟。”
“你想烧的那些,恭喜你,应该是烧干净了,但我这里该有的都有,不过,你能不能等到自己判刑就说不定了。”
雨终于停了,天边泛起微光,连接成线,延至天边。
万俟槐把还昏迷的糖糖放在救护车上,他到的时间刚刚好,正是小姑娘被忽悠上吊的时候,不过总记应该就吊了几秒,问题不大。
至于那个哄骗朋友上吊的球球,应该是把小姑娘当成方慎那边的人,怨恨过度,发了疯,想生生吊死糖糖。
他没法解释这么小的小姑娘为什么会上吊,只好向赵晓投去求助的目光,赵晓一身乌黑,被烟熏成了个媒人,却脚下带风的赶了过来。
万俟槐适时退场,走到谢墨旁边。
谢墨没抬头,望着一线的红云慢慢渲染,出声:“你早就知道他会毁尸灭迹,你很熟悉这里,知道他会往哪里走,所以提前绕了近路去堵他。”
早晨寒气很重,但任凭谁经历过那样浓墨重彩的血腥气后,都会宁愿待在寒气重的冬天里。
“你呢,你又是怎么发现着火了的?”万俟槐恢复往日那副没型没款的样子,笑着问。
“味道。”谢墨简短道。
会计事和书房只隔了一堵墙,谢墨感官极其敏锐,当即立断判断出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这才让火势只堪堪停在了一角。
“你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包括我。”谢墨表情看起来想吃人。“你算到我暂时找不到那间会计室,所以帮我撬开了档案室,料到我会先去确认孩子的安全再来找你们会合,这给了你时间,你可以去档案室把你想要的证据全留下来。”
不是那个小姑娘把谢墨引去档案室的,是万俟槐。
“你甚至敢赌我及时赶到,救下你,疯子。”谢墨面无表情扫了眼万俟槐。“其实想死的话,我可以帮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机。”
万俟槐低低笑起来:“如果我躲了,那我身后的糖糖怎么办?”
“不过……”他突然看向谢墨,看起来居然有点委屈:“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
谢墨愣了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这句“保护” 从何而来。
谢墨脸都木了,问:“你还要脸不要?”
这杀千刀的站在原地,笑了半天。
警笛的声音是这时候响起的,因为糖糖脖子上的伤实在太过诡异,医生们还是报了警。
“哥,我们恐怕还得去做个笔录。”
“至于,要不要脸这个问题,我们下次再讨论。”万俟槐笑着给谢墨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墨:“……”
果然还是该揍这疯子一顿。
这一篇文会迎来大改,会增添新的线索和推理过程,有可能会影响到后两章的过渡,现在正文一共是3.5万字,改完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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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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