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骗子都能在灵界办事处行骗吗？

白黎警惕地打量着老爷子，琢磨要不要通知办事处的人，可是说不定这个骗子跟办事处的某些人有勾结，才能在这里行骗。

在学校的时候，他已经见过仗着自己背景不错肆无忌惮享受特权的人。白黎冷冷地盯着老爷子，完全不相信他话语的半分可能性，如果这份工作真如他所说这么好，那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应聘？

白黎扫过除了报名表空无一物的桌子，并不想将自己的简历递上去。

老爷子抬抬手，连忙说：“我是经过正当途径坐在这里招聘的，你能看到我说明你与这份工作有缘。”

谁家罪犯承认自己是罪犯。

还有这种有缘说白黎看多了，在传记中神仙妖魔抢夺机缘时十个里面七个用这种说法，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了！

白黎不想理会他。

老爷子见他推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背影，咧开嘴露出个笑容，他将手放进口袋里，掏出一片足有手臂长的金色羽毛。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那片羽毛无风自动，静悄悄地追着白黎而去，在白黎察觉到什么回头的时候，“啪”地贴在他背上，忽然消失。

回头的白黎发现长廊空无一人，连拐角处用高薪高待遇欺骗应届毕业生的老头都不见了。

他有些惊愕地看着桌子消失的地方。

这时毛球从包里探出脑袋，问：“吃饭吗？”

“中午有小黄鱼吃吗？”

“你的人生只剩下小黄鱼了。”白黎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搓搓毛球的脑袋，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先去安顿的地方。”

离开办事处的时候，白黎还在门口碰到一个刚吃完饭回来的招聘人员，打着哈欠倚着办事处的门柱，对来往的人发招聘宣传单。

白黎拿了一张塞进包里，拿出手机搜索办事处员工宿舍的地址，拉着行李箱往办事处后面的街走去。

灵师和人类的对比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修炼的灵师体质很好，即使拉着装满全身家当的行李箱走了半个小时路，白黎也没有露出太累的表情，可是他在这条街上绕来绕去，没有看到任何挂着“黄昏办事处招待所”牌子的建筑。

手机地图上的地点显示就是这里。

周围也没人可以让他问路，白黎站在街边露出生无可恋表情，头顶传来一阵笑声。

他抬头，看到一幢老旧的楼的三层窗户打开，空调外机旁边的窗户趴着一个男人，笑嘻嘻地对着他招手。

“喂，你是不是今年灵师学院的毕业生？”

白黎点头，立刻道：“是的。”

“我猜得果然没错，上来吧，301。”男人对着他招手，把脑袋缩回去将窗户关上。

白黎不明所以，看看左右，似乎觉得在外面顶着大太阳走来走去也是徒劳无功，就拉着箱子走进这栋居民楼。

一踏入单元户的大门清凉感袭来，让白黎感觉舒服得叹气，他撑开背包口袋，说：“里面不热吗？出来凉快吧。”

打开包才发现毛球又睡着了，肚皮一鼓一鼓的，根本感觉不到热似的。

白黎有些担忧地摸摸它，以前毛球很活泼，从来没有这样沉迷睡觉。

旧居民楼没有电梯，白黎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不敢贸然行动，老老实实背包拎着行李箱上到三楼，黑色的行李箱“当”的落地，白黎望着钉在三楼墙上的“灵界驻黄昏办事处招待所”的牌子，脸上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哈哈哈，我当初来也是这样的，你表现比我好一点，我当时可是狠狠给了这牌子一拳！”打开门的男人笑着说，让白黎进门。

“箱子放在门口就行，省得搬来搬去，这里不会有人偷东西。”他说，“我叫艾风，是太乙门弟子，跟你一样通过灵师学院被推荐来黄昏，不过我是五年前来的。”

艾风一边说一边打开冰箱门，弯腰拿了一瓶果汁递给白黎，白黎连忙道谢，目光扫过这个房间。

房间很小南北贯通，一室一厅一卫被一条走廊串起来，阳台和厨房在一起，一眼看得清楚。

不过房间虽小，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甚至可以用满当充实形容，靠近门口的这个小冰箱上方还摆着花瓶，装着开得很好的鲜切花。

“不错吧，我女朋友设计的，我负责打扫卫生。”艾风语气炫耀，点下咖啡机的按钮，又从冰箱上取下一张照片给白黎看。

照片上一男一女笑容灿烂，男的是艾风，女孩扎着马尾，很干练。

“漂亮吧？”

白黎点头。

艾风嘴角高高挑起，温柔地把照片贴到冰箱上，说：“灵师学院毕业生在黄昏办事处工作可以一直住在招待所，没有租金，我和女朋友想攒钱买房子就一直住在这里，你介意吗？”

“其实我女朋友是来黄昏工作灵门弟子，不在办事处。”

白黎摇头，真诚地说：“不介意。”

艾风立刻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灿烂了，说：“太好了，你也知道整片黄昏都属于神，每年跟神租地皮是很贵的，盖好的房子往外出租，这些钱自然要从租户的手上出。”

他捧着一杯咖啡，感慨道：“我们很喜欢黄昏，想在这里安家。”

白黎想到在办事处得到的消息，问艾风：“神明沉睡的事情你有听说吗？”

说到这事艾风哀怨地说：“是啊，就是因为这件事，不仅买房，工作的事也要仔细考虑了，我在办事处还好说，女朋友那边更麻烦，唉，为什么神要沉睡，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来黄昏前，白黎搜寻过很多和永安乡有关的传说，可惜记载的东西很少，他好奇地问：“为什么神明沉睡黄昏就要关闭，不可以在神明沉睡的时候继续开放黄昏吗？”

世界上还有其他神明庇护的城市，也有神明一直沉睡现在都没有醒来，不知道为什么黄昏有这种规则。

“谁知道呢。”艾风来得早，对这些事情也不太清楚的样子，怨念地说，“神明就像黄昏的太阳，万物生长靠太阳。”

太阳不想干活，黄昏就得打烊。

白黎捏着果汁瓶，小声说：“听起来是一位任性的神明。”

话音刚落，白黎觉得背上一热，他敏锐地转身，跟艾风家储物柜上的卡通贴纸大眼瞪小眼。

艾风抬手看了眼时间，立刻道：“要上班了，晚上回来再聊。”

白黎跟着急上班的艾风告别，随后拉着行李箱去了303，白黎开门前看了一圈，发现这一层除了艾风和他女朋友没有其他人住。

挺安静的。

打开房间后，并没有久久没人居住的陈旧气味传来，推开门正对的客厅方桌上放着一颗避尘珠，这些年来工作很敬业。

将行李箱的东西整理到房间加上洗漱，白黎休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

即使是灵力充沛的他这时候也感觉到一阵困倦，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头顶慢悠悠转动的风扇。

“好累啊……”白黎眼皮慢慢落下来，转了下头，侧脸贴了贴肚皮朝上睡觉的毛球，心想：毛球怎么还在睡？晚上问问艾风有没有靠谱的灵兽医，毛球千万不要生病。

还有工作的事，想要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

房间安静无声。

一片羽毛闹出的动静能有多大呢？

至少不会吵到睡觉的人。

如果它能老实点，从浴室溜出来后没有闲着没事发发光什么的。

床上的毛球突然睁开眼睛，眼底划过一道金色的流光，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在房间飘来飘去的金色羽毛。

“！”

什么东西？

毛球哈气，愤怒地向着金色羽毛冲去。

金色的羽毛似乎在观察这个房间，很嫌弃地撇了下，躲开毛球发动的攻击。毛球咚地撞在墙上，床上睡觉的白黎眼皮一动，并没有醒过来。

飘到半空的羽毛这才继续动作，它低头看了眼蹲在地上目露凶狠的毛球，发现什么似的，羽毛阵了下，金羽散开。

流光泻下，稠金般流淌，钩织华丽繁复的图案，织羽落地，华贵衣服的主人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松地将天不怕地不怕的毛球捞起来，托在掌心掂了掂。

毛球飞机耳，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凶狠哈气。

“嗯？”长发的男人想要仔细研究一下掌心这个奇异的灵兽。

床上白黎眼皮颤动，朦胧中看到若隐若现的光，他眉毛皱起，不记得自己睡觉前开了灯，迷糊地睁开眼睛，只见到一片巨大的金色羽毛裹着毛球嗖的冲向窗外。

“毛球！”

白黎顿时清醒，大惊失色，连鞋都不记得穿跳起来追。

他周身灵力浮动，化作点点星光伴随他左右紧追向抓球逃跑的金色羽毛。

“站住！”

金色羽毛不仅不站住，还逃得更快了，它将毛球缠得紧紧的，只能看到一条炸了毛的长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

白黎心里急的冒火，脸上表情很冷，眉头紧皱，脚下生风，一路追着金色的羽毛穿过城市的夜空，他根本不知道来到了哪里，也没有心情注意，直到那金色羽毛前方忽然亮起传送法阵，白黎想也不想跟着冲进去。

面前光芒闪烁，巍巍高山仙雾缥缈，贝阙珠宫奇花异草，朱底金字匾额一闪而过，不等白黎看清，他脚下踩实，心依然在高空晃悠悠。

金碧辉煌的大殿是无数诗词歌赋堆积的辞藻无法形容的天上之地，但白黎身处其中根本无暇欣赏，死死看着前面晃动的珠帘，盯着里面隐约的身影。

金色羽毛卷着毛球冲进了这里面，他看得清清楚楚！

“请把毛球还给我！”白黎抬起手，冷声道。

珠帘后的人道：“毛球……嗤。”

略显嫌弃的语气不能改变他声音好听得过分的事实，白黎气愤地握紧拳头，不敢轻举妄动。

他冷静下来，问：“你想做什么？”

帘后人的灵力在他之上，他没有钱，这明显富贵的灵师看起来不是为了求财，白黎想知道他绑架毛球把他带到这里的原因。

帘后传来脚步声。

用珍珠和宝石串的珠帘后还有一层朱色的纱帐，映出走近的人的影子，那人很高，远超出正常人，白黎需要仰起头看，他心惊肉跳，发现帘后的人不是普通的人类灵师。

不是人，那就是——

“哗啦。”

珠帘和纱帐一起被挑开，一只修长的手臂探出，宽大的衣袖几乎要落地，拥有细腻皮肤，每个指头都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掌托着毛球递来。

“给。”帘帐后的人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白黎松了口气，连忙走上前，双手捧起呼呼大睡的毛球。

就在这时，原本托着毛球的手突然扣住白黎的手臂，他的手掌很大，一只手掌足以抓住他整个小臂。虽然被扣住的地方并不痛，这个动作让白黎寒毛直竖，额头沁出冷汗，下意识仰起头。

他对上一只金色瞳孔的眼睛，眼底似乎流淌着金色的火焰，摄人心魄，向下看的眼神倨傲。

帘帐后的人只露出侧脸，似乎看出白黎的警惕，映着珠光的粉色唇角勾了下，似恶意，似故意。

他很快收回自己的手，整个人消失在珠帘后，消失前，只留下一句话。

“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