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与利比穿过了通往外界的魔法门。

魔法门连接着主城角落的仓库，里面堆积着各种箱子。

“这里是我买下来的仓库，我最近才把魔法门的出口转移过来，以前出口在城郊，出行很不方便。”

利比快走了几步，打开了仓库的门。

光线从门口照射了进来，鹿知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在地下的这段时间里，虽然眼睛也能看到光，但跟明亮的阳光比不了。

鹿知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看到自己的眼前是一条石阶小路。

利比对鹿知说：“这边走就是商店街，我们可以去看一看有没有去西部的飞艇。”

“好。”

鹿知应声，然后跟在利比的身后往前走。

她能够逐渐听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声，抬头能看到在天空中飞行的魔法师还有以魔力为动力的飞艇。

东部的祭坛已经没有水神的眼睛了，就只能先去西部的祭坛拿眼睛，然后再想办法调查另一个被偷窃的眼睛。

小路的尽头就是商业街，很多人来来往往，店铺周围漂浮着各种魔法牌匾，还有小贩的吆喝声。

鹿知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的飞艇。

很新奇的东西，不知道乘坐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鹿知感觉到利比停下了步伐，她忍不住开口说：“怎么了，利比。”

利比指了指路的另一侧，鹿知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告示板。

她与利比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走向了告示板。

上面有很多可以浏览的魔法告示，王族的告示在最顶层，那里没有任何通告。

如同利比所说的那样，王族害怕引起民众的不安，没有将水神已经不在水神殿的事公布出去。

这样的话，鹿知的行动会更方便一些。

不过安心尚早，毕竟王族可以用其他方式，或者随便编一个理由来缉捕鹿知。

鹿知去水神殿应聘时，为了不引起怀疑，没有对容貌进行伪装。

在水神殿的魔法师记录中，还有她的记录。

王族应该很快就能查到她的容貌。

利比靠近鹿知的耳边，低声说：“我们还是尽快行动吧，王族不知道会采取什么手段。”

显然利比跟鹿知的想法一样，王族一旦确认了鹿知的样貌，肯定会采取一些手段。

利比和鹿知两个人对视一眼，利比低声说：“走吧。”

鹿知微微颔首，刚刚准备动身就听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她转头看到地面突然浮现出了淡蓝色的车轨，一辆火车从半空中的魔法阵突然出现，然后落在车轨上继续行驶。

魔法列车。

桑加国用来运输物资的工具。

列车的车身上印着一个繁琐的图案，应该是某种标识。

鹿知感觉到口袋里的水神动了起来，她立刻将手放入口袋，以为是水神觉得不舒服了。

水神用尾巴卷住她的手指轻轻拽了一下，然后缠绕住她的手。

【鹿知。】

水神的声音在鹿知的脑海中响起。

他贴着她的手，通过神力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她。

【我用神力将我的想法传达给你，希望没有吓到你。】

鹿知很平静地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水神的身体以表回应。

她跟未名也是这样用意念沟通，所以已经习惯了，根本就吓不到她。

【我感受到我的眼睛了。】

鹿知没有想到会听到水神这么说，她这才意识到水神为什么会突然用这种方式跟她对话。

鹿知的视线看向那辆突然出现的魔法列车。

她刚刚准备向利比询问这辆列车的情况。

突然周围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靠着飞行魔法冲向了列车。

从身影来看是一个小孩，这个孩子双手拿着一把斧子，一下子就砍向列车的车身。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车厢门打开出现了很多穿着黑色魔法袍的人，应该是保护列车安全的魔法师。

鹿知感觉到周围的行人都在四处逃窜，似乎没有人关心这个戴着面具，独自一人袭击列车的小孩。

“我…我不怕你们，把辛久还给我，我……”

小孩用力的大吼，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小女孩。

只是这个小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风魔法打在身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那些魔法师们似乎不准备这样放过这个小孩，他们整齐有序地排成了一个队伍，要追击这个小孩。

鹿知看着飞向自己的小小身影，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鹿知对利比说了一句：“利比，我们分头行动。”

利比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到鹿知使用魔力强化了她的速度，她通过墙壁借力，腾空而起接住了那个小孩。

将小孩抱在怀里，鹿知转身就跑，那些魔法师既然是列车的护卫，那么就不会离列车太远。

鹿知的魔力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

她强化了身体，速度特别快，那些魔法师只追了一段路就停止了，回到了列车所在的地方。

鹿知抱着小孩隐入了一条人迹稀少的小巷。

她将怀里的小女孩放在了地上说：“这里安全了。”

小女孩咳嗽了一下，唇角渗出了一丝血迹，似乎被魔法打伤了。

鹿知转身准备离开，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你…为什么救我？”

她的声音在发颤，但是意外地很冷静。

鹿知反问：“你不应该先道谢吗，如果我没有接住你，你就算有飞行魔法，那些魔法师也不会放过你。”

女孩抓着鹿知衣角的手缩紧，垂头说：“谢谢你，我那个飞行魔法是道具，只能用一次。”

鹿知哑然，那就是说，如果自己没有接住这个小孩，她就从半空摔落在地了。

“你为什么要袭击那辆列车？”

面对鹿知的提问，小女孩沉默没有回应。

鹿知轻轻拍了一下小女孩的手背说：“行了，我还有事。”

“我叫辛莉。”

她拿下了脸上的面具，稚嫩的脸庞透着毫无血色的苍白。

“我袭击那辆列车是因为…我的家人在里面，他被当成了拍卖物。”

拍卖物。

鹿知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大致的猜测，刚刚想要继续询问，她听到了脚步声。

鹿知立刻戒备地转身，将虚弱的辛莉护在了身后。

“追…追上了……”

出现的人是气喘吁吁的利比。

“利比。”

鹿知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分开行动。”

“我们没有拿可以联系的魔法道具，我怕找不到你，鹿知小姐。”

利比露出笑容，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镜子递给鹿知说：“这个给你，只要你使用魔力，我们就可以对话了。”

鹿知接过利比递来的魔法镜，轻叹说：“这个小孩袭击了列车，我救下她，可能会被当成她的同伴，你这样追上来，也许……”

利比明白鹿知的顾虑，他眉眼弯弯说：“我们是同伴啊，而且那个列车总是有人袭击，只要没有丢失拍卖品，拍卖行是不会追究的。”

鹿知愣了一下。

利比已经走到了辛莉的身边，他轻叹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你是想要钱吗？”

辛莉抬起自己的脸庞，有些倔强地说：“我不是小孩，我已经十三岁了。”

鹿知又看了辛莉一眼，小姑娘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完全不像十三岁。

不过利比并不惊讶，他叹气说：“原来如此，魔力影响了你的成长么？”

“利比，这孩子好像被魔法打伤了。”

鹿知与利比的魔力虽然都没有治愈的效果，但是她记得利比出门时带了药剂。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给她留一些药。”

“好。”

利比应声，打开背包拿出了药剂。

辛莉并没有接过药剂，而是用双手抓住了鹿知的衣服，如同溺水的人绝对不想放开救命的稻草。

“你为什么要救我？”

辛莉又问了一次刚刚鹿知没有回答的问题。

鹿知依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我不救你比较好吗？”

辛莉低下头说：“其他的人都视而不见了。”

“那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谁也不想惹上麻烦，而且无论你出于什么原因去袭击那辆列车，你不觉得自己很鲁莽吗？”

啪嗒——

泪珠从小姑娘的眼眶中落下，她脸上没有表情，通红的眼眶成为了苍白脸庞上唯一的色彩。

小姑娘一脸倔强的哭泣着，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又弱小，手还紧紧抓着鹿知的衣角。

有点像不敢信任人类，但是又想向人类求助的流浪猫。

鹿知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没有为辛莉擦眼泪，语气也没有因为辛莉的哭泣而有半分的柔和。

“你问我为什么要救你，因为我想这么做，所以我就这么做了，不可以吗？”

当看到一个小孩要从高处摔落，她有能力救的话，不想视而不见。

这个国家有着什么样的道德观与常识，跟她没有关系。

辛莉呆呆地看着鹿知，鹿知轻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只救你，你看……”

鹿知用掌心托起口袋里的水神，然后故意放到了辛莉的面前。

小姑娘突然看到一条蛇，显然是吓了一跳，但是手没有松开鹿知的衣角。

“他也是我救下来的。”

鹿知说，“所以你不用在乎，我就是善良而已。”

水神虽然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但是他眷恋地用脑袋蹭着她的掌心。

辛莉终于舍得松开了鹿知的衣角，她擦掉眼泪说：“我跟这条蛇不一样。”

鹿知什么也没有说，确实不一样，对方是神明，还是她最重要的任务目标。

“我可以报答你。”

辛莉双眼发亮地说：“我要留在你的身边。”

“这可不行。”

温润而优雅的男声，似水波般漾开。

原本只有巴掌大的银蛇离开了鹿知的掌心，它发出浅浅的光变得非常大。

蛇尾与蛇身跟鹿知的身体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水神将鹿知围绕住，蛇头从鹿知的肩膀上探出。

辛莉被大蛇吓得坐在了地上。

水神冰冷而空洞的眼睛，如同永远无法消融的寒冰。

这双眼睛循着声音看向了辛莉的所在之处。

水神说：“她的身边已经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