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不再害怕。
我的十六岁生日终于到来了。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一天我脸上洋溢的兴奋与期待的笑容。
藻姬很看重我的生日。
她说我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可我不这么认为,我就要回家了,马上就能见到阔别了十六年的爸爸妈妈。
作为最后的临别,我决定抱抱她,毕竟她是在这个城里唯一对我好,会把我放在心上的人了。
藻姬很惊讶我会主动抱她。
她那双柔嫩如白玉一般漂亮的手也环住了我,我以为这是一个带有亲情意味的拥抱。
但,味道变了。
是我的我主动让藻姬对我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生日这天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握住我的手放置胸前,黑珍珠般漂亮的眸子中溢满了温柔。
她说:“我会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对于她这种类似于告白的话,我是有点懵逼的。
我并不是百合,对女生也没有兴趣。
于是我讪笑着将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趁着侍女敲门进来换茶水的空隙逃了出去。
过了今天就好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急切的期待快点到晚上的时间。
藻姬今天也很高兴,就连父亲说要给我选一个夫婿,她也柔柔的笑着同意了。
我坐在下面有些汗颜。
希望父亲说出这句话后,明天还能够笑的出来。
生日宴过的很盛大,在傍晚的夕阳落下时这场宴会才落下帷幕,我所期待的夜晚也即将到来。
晚上的月亮高悬于苍穹之上,八百年前的夜空是璀璨群星的天下,我走到院子中静静的等待时空隧道的到来。
“你在等什么?”
轻柔的声音让我止不住惊讶的回头望去,藻姬只穿着一件女士浴衣站在走廊上静静的看着我,平时会带着精美发饰的银发垂落腰际,整个人淡雅静然犹如月色下的睡莲。
她似乎很少穿的这么清雅淡静,我记得以前她喜欢的是端庄华贵的十二单。
我看向她拿在手里的刀,那把刀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一股油然而生的不详之感在我心底蔓延,悄然爬上我的神经在大脑中叫嚣着危险。
我问她:“你手中的刀……”
“他叫鬼彻,”藻姬淡然的看着我,暗紫色的刀刃微微出鞘随即又被掩盖,她笑了,“在我来到城主府的第二天就拿到了这把刀,在我看来鬼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当我武器的刀。”
我知道鬼彻。
一代鬼彻,那是被父亲收藏的一把不详之刀,藻姬是为了这把刀才嫁给父亲的,那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像面上表现的这般无害,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平常人。
我猛然想起,自从藻姬到了之后城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妖怪。
连城内的阴阳师们都夸赞这几年顺风顺水,连妖物都见不到一只。
不是没有妖怪,而是很有可能妖怪就在我们身边。
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若是有十分强大的妖怪出现并标记了领地,那么实力不够的妖怪就不敢前来冒犯。
藻姬是妖怪吗?
“我的确是妖怪。”在我惊讶的眼神下藻姬承认的异常痛快。
她甚至说出了让我震惊的发言。
“我来此最初是为了鬼彻,但得到鬼彻太过于容易了,我想要得到比鬼彻在我心中位置还要重要的东西,我想要得到你的心。”
“留在我身边,若你喜欢这座城我可以让它变成你的专属领地,锦衣华服,天下最珍贵的珠宝首饰这些全都可以送到你面前,我会永远守着你,让你过天下最幸福的生活,”她向我伸出了手,指尖尖锐锋利那是妖怪的手,“跟我在一起吧。”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说出了这句藏在心底十六年的话。
可她并没有感到惊讶。
“我一直都知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了。”藻姬依旧没有收回手,她在等待我的选择。
“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拒绝了她的心意,“对于我来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回家,和家人在一起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藻姬的笑容消失了,她也收回了对我伸出的手。
面无表情的藻姬甚至让我觉得害怕。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吧,”藻姬这样说着,“我的名字是玉藻前。”
——玉藻前。
几年前被阴阳师追捕到那须野消失的大妖怪,我猛然明白了什么。
那只狐狸是玉藻前。
“那时候你是为了躲避阴阳师?”我问她。
“不是,”玉藻前摇头,“我是为了躲避高天原的监视,我的运气很好,在漫无目的的寻找鬼彻的路程中是你将我带了回来,在这里我发现了鬼彻的踪迹。”
在我怀疑的目光下,她说:“我不会对你撒谎。”
原来是这样。
玉藻前在皇宫是是为了找鬼彻,逃出皇宫后为了躲避高天原的监视才变成了小狐狸,之后就是我捡到了她,将她带了回来再之后她发现了鬼彻,被父亲迎娶进了城主府。
这一切的最开始是我。
是我率先招惹了玉藻前。
我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只是一次善心,却引发了这么多的事情。
暗紫色的空间波动在我身后打开,我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向玉藻前:“很抱歉,也许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误会了,但我对你只有亲情没有其他的任何感情,我要回去了,希望你今后也能过的开心。”
玉藻前直直的看着我,对于我的言论她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没有阻挡我也没有说出些恭喜的话。
在我准备转身向暗紫色的空间走去的前一瞬,我看见她动了。
她的手缓缓的搭在鬼彻刀柄上,暗紫色的利刃闪过令人胆寒的锐芒,凛冽的气息仿佛能够将周围的一切都冻结。
我以为她是想要杀掉我。
但事实是她瞬间就出现在了我身后的时空隧道前,在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冷金色的光芒,那是专属于妖怪的瞳孔颜色。
鬼彻劈在隧道上,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迸发出的余波将我击出好几米远,我摔倒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我强迫自己半爬起身看着与时空隧道僵持的玉藻前。
他的身后九条白色的尾巴伸展开来,将他的身影遮住了一大半,之后一条尾巴缓缓的化作零星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她要靠自己来阻挡我回去的空间。
我大惊失色。
赶忙跑过去想要阻止她,却看到了让我惊讶到无以复加的一幕,玉藻前的衣服被鲜红浸透,银色的发丝失去了以前的光泽,蜿蜒可怖的伤痕在她的脖颈上脸上崩裂开来,就连眼睛也失去了一只。
好可怕的执念。
为什么把自己伤到这种地步也不愿意松手?
我很想这么问她,但我现在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着快要关闭的隧道,我猛地向前跑去,却在最后关头被身后的人拉了一把,之后无尽的痛苦席卷了我,我甚至以为自己会就此死掉。
迷蒙之间我似乎感觉到有人握着我的手,他的声音清润儒雅中还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我听见他说:“拜托你了,活下去。”
我还能够活下去吗?
我不知道。
之后一阵温暖将我包围,我就像是漂浮在云端晒着太阳,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我身上的一切黑暗与恐惧,就连疼痛也消失殆尽。
出现这种感觉,可能我已经死了吧。
再次醒来我躺在自己熟悉的屋子中,轻纱帷幔遮住了我看向榻榻米外的的视线,那天过后的痛苦似乎还在我的身上留有余波,我忍不住浑身发抖。
无论是之前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人生,我从未体会过那种痛苦。
快要死掉的无助与跌进深渊的恐惧。
渐渐的我反应过来我失败了,我没回到属于我的世界,我依旧留在了这里。
身上没有一点伤口,甚至没有留下疤痕,我开始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天我受的伤足以要了我的小命,可现在我的身上竟然连疤痕都没有留下,这是不可能的,平安时代末期不可能会出现如此高明的医术。
我快速的爬起来连鞋都顾不得穿,撩开帷幔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我看见整座城被妖气笼罩,院内我以前的小姐妹们神色恭谨见到我欣喜却又不敢上前,最后脸上的表情归于麻木,她低着头神色恭谨的从我面前走过。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大家似乎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你就是新上任的神明吧。”
温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看到了身穿华贵羽织的金发男人,他笑意盎然的看着我:“我为高天原暂代天照大神处理国务的大国主,此次前来看望新上任的土地神。”
“土地神?”我惊讶的看着他,“你是指我吗?”
我只是个人类,这一点我很清楚。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几天前九尾狐妖夺取了一位土地神的神格,现在神格在你体内,你就是新上任的土地神。”
我:“……”
这一切实在是太震惊了,这种冲击力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凭空出现在我对面的清俊男子。
他有着一双和玉藻前一样的冷金色眼眸,俊雅的面孔在看向我是露出了一个温柔善意的笑容。
“你能留下来我很高兴。”他这样对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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