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三阵营

“千曲川?”

kami轻声唤着睡在自己身旁的枕边人。

听着枕边人平稳的呼吸声,kami缓缓撑起身悄无声息地翻下床,随手套上一件白色睡袍。

院子里的铃兰花被露重压枝低,“刷啦”一声,露水淅淅沥沥落在地上,铃兰花又抬起头。

kami放缓脚步走到外厢房,斜坐在榻榻米上,轻轻一抬手,悄悄把檀木柜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把金剪刀和满满一柜子的白纸。

她隔空反手一抓,柜子里的金剪刀就和白纸一起飘到了她面前的矮桌上。

她将自己手上的白纸剪成鸟的形状,嘴唇凑到白纸边轻轻一吹气,那张白鸽形状的纸就变成了一只真的白鸽。

哒——

哒——

哒——

木屐踩地的声音悄悄出现在了kami身后。

“kami。”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从后搂住了她:“刚睡过就通风报信,不合适吧?”

手中的白鸽突然被震成碎纸片,看着一地碎纸片,kami眼神一寒,随手拢好身上的睡袍,冷漠道:“我从来不是你的人,你又何必跟我装不知道呢?”

空气一寂,气氛霎时僵持。

半晌后,身后的男人率先有了动作!

“我就问你一句。”千曲川河神伸手狠狠掐住kami的脸,阴沉着脸问:“海洋与陆地,你要如何站队?”

kami抬眸与他对视,乌黑的眼眸里倒映着这个俊美的男人,同时毫不迟疑地从虚空中抽出一把白色油纸伞,一个猛起插进千曲川河神的心脏,把神明捅了个对穿。

在千曲川河神平静无波的漆黑眼眸里,kami再次用力让伞尖从他背后突出一截,她说:“我唯我,无人可以强迫我。”

……

“哈——”

从梦魇中惊醒的kami大口喘息着,一头烟灰色的短发公主切乱糟糟的。

“啊!啊!啊!”床头的乌鸦怪叫道:“懒魔女起床啦!客人已经在外厢房等麻了!”

“闭嘴!”kami坐起身,一手揉着额角,一手随手一挥把乌鸦打成一堆碎纸片。

下一秒黑色碎纸片又拼凑成乌鸦,眼睛咕噜噜的转,看着kami下床换衣服,又怪叫道:“丑魔女要换衣服啦!丑魔女要照镜子啦!”

kami套上洁白的白无垢后跪坐在梳妆镜前。

乌鸦:“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穿新娘花嫁白无垢!”

kami微挑起一边眉:“哦,那你穿?”

乌鸦:“……”

kami扣上青色流苏耳坠,又戴上一条穿着青色鳞片的项链。

乌鸦:“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嫁给千曲川河神!还不知廉耻地杀了他!”

kami翻了个白眼:“哦,那你嫁?”

乌鸦:“……”

kami遮住右眼看镜子里的自己,冷白皮、黑色眼睛、烟灰色短发,短发剪的很短,还做了个标准公主切、标准的黑白灰配色,个头不高堪堪一米五,身材微微丰腴,脸上还有婴儿肥,笑起来很甜。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玛丽莲·梦露欲姐类型,但这不是标准的宅男女神之萝莉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不!丑!

乌鸦:“瞎魔女!瞎魔女!活该你看不见!”

kami把捂住右眼的手放下,露出那只蜜糖般色彩的义眼,她的右眼早已献给了钱婆婆,现在她眼睛里这双七彩宝石打磨的义眼,一看就是千曲川河神的手笔,太直男癌了。

不过就算直男癌,这份蜜糖般的彩色也是黑白灰里唯一的色彩。

“你真的很烦人。”kami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床头的乌鸦再次变成一堆碎纸片。

外厢房里,无脸男正和萝卜神相对而坐,因为这俩一个妖怪一神明都是闷葫芦,所以一室无言。

“抱歉,我来晚了。”kami踩着木屐走到榻榻米旁坐下,甜美一笑,开始泡茶。

无脸男慢吞吞地从黑色果冻一般的身体里掏出一封信,推到kami面前。

kami为客人沏好茶后才拿起那封信,她刚打开那封信,信里就跳出一只纸片人跳到一旁的榻榻米上。

忽然那个纸片人变成了一个身材比例像是Q版娃娃的老婆婆,她穿着一身深蓝色衣裙,手上戴着宝石戒指,大到诡异的鹰钩鼻,额头上还有一个肉色的疙瘩,是钱婆婆。

无脸男和萝卜神都微微颔首以示尊敬,但是作为学生,kami挪了挪膝盖,朝着那抹半透明的幻影盈盈鞠了一躬:“老师。”

“你信里的内容我都清楚了。”钱婆婆树皮般的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戏谑地说:“千曲川河神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作为河神新娘,还是个人类,你想好退路了吗?”

“这不是有您吗?老师。”kami抬起头,俏皮地眨了眨眼,那只七彩的义眼被强行挤出来的两滴眼泪润得亮晶晶的:“您就是我最大的退路呀。”

“哈哈哈哈哈——”钱婆婆大笑起来:“那好。”

她转头对无脸男说:“无脸男,你不用回来了,留在kami这里保护好她。”

无脸男点头。

“呦,这么热闹啊,大白天的不睡觉,聚在这里干嘛呢?”

一个轻佻的女声从院子里响起,只见一个身材欣长高挑、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坐在墙头,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彰显着她是鬼魂而非活物的身份。

女鬼轻巧地翻下了墙:“所有人都知道了千曲川河神的人类新娘,在前两天一把伞捅穿千曲川河神的心脏,怎么河神的新娘现在还能若无其事的喝茶呢?”

“白狐?”钱婆婆瞥了她一眼。

女鬼白狐越过障子进入厢房,看见钱婆婆,歪了歪头:“你是谁呀?”

钱婆婆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神情哀伤地笑了笑,说:“你来了,那他也要来了,我就不多呆了。”说完,幻影便消失。

白狐不明所以,坐在了薰笼旁最后的位置上,开门见山地问:“你不爱千曲川大人吗?”

白狐脸上的狐狸面具将狐狸的眼睛画的很纤长,给人一种狡黠不好糊弄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得kami需要装模作样喝一口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一杯茶水见底,kami才露出一个甜腻腻的笑,开玩笑似地说:“和神明谈感情,真好笑呢。”

“你为什么不信千曲川大人爱你呢?”白狐单手撑着下巴,声音里带着些揶揄的味道。

“人类会养宠物,他们也会对宠物说爱,但这不代表他们会与宠物结缘。”kami垂下眸挥了挥手,又抬手接过飞来的剪刀和一张白纸开始剪纸,无所谓道:“那种爱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对于宠物的、神明对于人类的怜爱。”

说到这,她轻笑一声:“在灵界,神明和妖怪唯一的区别就是,妖怪懂爱,神明不懂。”

kami的话刚一说完,就有一道沉稳磁性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亲爱的,你说谁不懂爱?”

一个微冷的躯体从后抱住她,,那人轻俯她耳边发问:“我吗?”

kami手上的纸剑刚剪完,挥手一甩变成了真剑,回身就刺入了身后之人的心脏,再次将千曲川河神捅了个对穿。

看着千曲川河神略微黯淡的眼神,那一刻kami甚至有一种他的心脏在不易察觉跳动的错觉。

开什么玩笑?

神明怎么可能会有心跳这玩意儿?他们甚至连体温都没有。

千曲川河神从伤口中喷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kami的脸颊和身上的白无垢,不知道是不是kami的心理作用,竟然觉得这鲜血有一丝温热。

“Wow~”白狐看好戏一般地吹了声口哨。

连萝卜神都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这一幕。

被掏出心脏的千曲川河神却只是淡笑一下,缓缓地任身体穿过那柄长剑,半蹲在kami的面前,舔了一下她的脸颊:“鲜血啊……”

kami把长剑一拧,直接将千曲川河神的心脏剜了出来,掉在地上沾染灰尘。

她并不会为千曲川河神一时的温柔而变得善良,哪怕那么一丁点。

因为她从来都知道,千曲川河神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神明,片刻的温柔从来不是他真实的模样,永远的暴力才是。

但是下一秒,金光大盛,落在地上的心脏变成一滩清水回到千曲川河神的胸口,重新变回他的心脏与血肉,而kami的长剑也变成了一地碎纸。

“你慢了两秒,是剑用着不顺手吗?”千曲川河神问:“再给你买一把油纸伞怎么样?Made in China.”

kami随手把手里纸屑一甩,说:“可不敢劳烦河神大人,我如今在灵界生活,还得依仗您呢。”

这话说得太阴阳怪气,白狐直接笑出了声:“哎,你要是真依仗我们大人,也不会让前两天他被你捅个对穿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是吗?”kami看了她一眼。

“是啊。”白狐恍若无骨一般靠在她的身上:“现在整个灵界都知道你站队的事情了,一伞杀夫,绝对不可能支持海洋。”

“还有传言说,如果你不支持海洋的话,很大几率你将失去千曲川河神的庇护,但……”白狐顿了顿,看了一眼千曲川河神,捂嘴笑道:“那些傻叉似乎打错了主意。”

白狐淡笑着往前移了一下:“不过我很想知道,据说被陆地阵营背叛过的你,如今难道还要回去吗?”

“呵。”kami冷笑一声:“我不支持海洋,但也不会支持陆地,毕竟它们一个鸟样。”

“不是海洋,不是陆地,难道真和传闻中的一样,你选择中立。”千曲川河神开口,虽说是疑问,但却被问成了肯定句。

因为他想不到除了中立以外,kami还有其他选择,出乎意料的是,kami说:

“不。”

kami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望向障子外的一小方天空,碧蓝色的天空就像当初的海水一般清澈,天空中还有一抹像鲸鱼一样的白云。

只是现在,海洋变成了黑色,鲸鱼也只能游往天空。

kami长长呼出一口气,闭上眼,说:“海洋与陆地都产生了**,唯有天空尚且干净。”

白狐和千曲川河神具是一惊。

天空?

第三方阵营。

看着毫无波澜慢悠悠喝茶的无脸男和萝卜神,他们瞬间明白——

这俩也属于天空阵营!

过了很久,白狐才问:“海洋与陆地都产生了**,你觉得天空还能撑多久呢?”

“……”kami睁开眼:“我不知道。”

“你给我过来!”千曲川河神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

“大人!”白狐想要阻止,但是因为是鬼魂根本碰不到他们。

“八嘎!”kami感觉手臂被抓得脱了臼,那一刻kami心想:果然,这才是他。

但是她的骂声刚落,发现自己与千曲川河神已经离开了她的家,站在了一片草坪上,面前就是人类世界通往灵界唯一的沟壑——

忘川。

此时的忘川还只是一道沟壑,没有一滴水。

因为神明与妖怪总是在夜晚活动,所以白天的灵界就像是一座死城,这也是他们决定在白天聚会的原因。

kami骂骂咧咧接好自己的手臂,怒目看向千曲川河神。

“看。”千曲川河神指着忘川,说:“忘川连通着世界上所有的水源,也连接着世界上所有的灵界。”

kami斜眼看过去,发现此时的忘川开始从地底下涌出一股黑水。

“曾经的大海是蔚蓝的,自从海洋被污染后产生**,就变成了黑色。”千曲川河神木着脸说:“因为海洋被污染后产生**,克苏鲁降临,连海里的生物都发生了畸变,八爪鱼长出上百条触手,陆地上的人类污染了海洋,他们应该为此受到惩罚。”

“所以呢?你想以此说服我支持海洋吗?”kami冷笑:“可是陆地也是因为少部分人类受到的污染才产生的**,陆地也没有错啊。”

“所以我们才要淹没陆地,从而消灭人类这群蛀虫。”千曲川河神转头看着她,补了一句:“当然,我会保护你。”

“所以呢?我要感谢你吗?”kami和他对视,那只蜜糖般的义眼暂时不谈,就那只完好的眼睛而言,满是厌恶与敌视。

“明明是少部分人类因为自己的**而污染了陆地和海洋,为什么要所有人一起来承担?”kami冷笑着向前两步与他对峙:“你就应该张潮直接淹没那些少部分人类!而不是冠冕堂皇的侵略陆地!拉着所有人来一起死!”

“我……”千曲川河神竟然被盯得退了两步,他偏过头:“我不知道,只要有人类在一天,人类的**就不会停止,陆地与海洋的污染也不会停止,那陆地和海洋的**也不会停止。”

听到这样的回答,kami转身就走,但是刚迈开步子就被攥住了手腕。

“kami。”千曲川和声声音中带了一些可怜的意味:“你就没有一点点爱过我吗?”

“……”kami回身看着被他握住的手,说:“这毒药会让我睡多久?”

“……”千曲川河神如实道:“直到夜晚。”

千曲川河神确定这毒药没有副作用,只是会让人昏睡,触肤后30秒生效。

果然,下一秒kami就躺倒在他怀里。

千曲川河神看着kami,说:“真狠心啊,真的没有一点点爱过我吗?”

kami窝在他怀里,在意识清明的最后一刻想:真的没有一点点爱过他吗?

或许是有的。

但那也已经是曾经了。

kami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灵界的,她只记得她因为人类身份被妖怪和神明视为美食,展开了全灵界范围内的围追堵截。

夜晚是神明与妖怪的盛宴,她逃不出灵界,她甚至跨不过忘川。

风声在耳边不绝,身后是如潮水般追赶她的神明与妖怪,她冲上了一座木桥。

跑到桥的最顶上,她一咬牙撑着栏杆一跃而下,神明与怪物冲上木桥趴在栏杆边往下看。

“在哪里!那个人类在哪里!?”

“人类!人类!好好吃的味道!”

“她刚刚就在这儿!她跳下忘川了!”

“她不会淹死了吧!”

“不对呀,没有水声。”

……

在桥底下,一个人类女生正紧紧抓着木桥底下的横梁缓缓移动到桥的中间,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脚底下的滚滚黑水。

那时她身上穿着一件青色卫衣,脖子上还挂着黄色的头戴式耳机,穿着白色休闲裤与红色高帮鞋的腿一跨,就翻身坐在了横梁上,戴上了黄色头戴式耳机。

那耳机不是用来听音乐的,是用来隔绝外界声音的,就算忘了曾经,她也一直这么认为。

曾经的她似乎一直少言寡语,又或者只是因为当时她不想因为发出声音而暴露,所以她在桥下的横梁上坐了很久很久都没说话,直到一束光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将她撞下横梁,使她发出一声惊呼:“啊!”

就在她即将堕入黑色的水中时,一条白龙接住了她,将她带入一栋名为汤屋的高大宅院最顶层的阁楼里,扔在一个满头白发盘成丸子,穿着深蓝色长裙,手上戴着各式宝石戒指的矮胖老婆婆面前。

那个白发老婆婆看着她的眼睛什么也没说,但她就是无端产生一种,对方要将她的眼睛挖出来的错觉。

白发老婆婆抬手,她下意识就想往后躲,却见那个老婆婆手里多了两张纸,对她说:“你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把这份雇佣协议签了吧。”

一旁白龙化成的少年似乎很震惊:“汤婆婆……”

“嗯?”汤婆婆横了他一眼,白龙少年就低下了头。

为了活下去,人类女生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在如今kami的记忆里,那个名字的部分是空白的,因为汤婆婆夺走了她的名字和过去。

名字不只是一个代号,每一个名字在出现的时候都被赋予了魔力,只要记得那个名字,就永远不会失去自我。

其实那份协议在被汤婆婆剥夺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无效了,但是当时仅凭一个人类女生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只能留在汤屋。

1.kami(罗马音)的日文发音是“かみ”(平假名),是纸的意思,也有神的意思。

音译成中文大概是“卡密”,但是读多了我就会联想到“小卡拉咪”。

2.千曲川:日本最长的河叫做信浓川,途经长野县,在长野县里叫千曲川。

3.现实中海洋、陆地、天空,其实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染,但文中的污染是指**污染。

陆地承载着人类的**,少部分人把**灌注到海洋,所以陆地与海洋产生了**。

不然按照现在的空气污染和大气污染,天空必然也榜上有名。

按文中设定,废气和化学燃料等,算作是陆地承载着的人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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