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学术界，针对秘术及超凡、神秘学，主要有两种主流的派系，即回溯派和革新派，这两派的争端同样延伸到了政治领域，在沃野尚且不明显，而在有的国度，已经发展到了互相掣肘以至于朝廷/政府都几近停摆的地步。

这其中的分歧，主要集中在对于新技术的态度和对古老超凡生物遗骸的研究上，当然，这在政治上，就有很多操弄可以做了。

研究一旦沾染上政治，脱离对真理的敬畏，谎言和非理性便会将人拖入疯狂的泥淖。

至于图腾，那些早已经销声匿迹的超凡生物，如今只能在古籍中找到相关的记载了，人类对它们知之甚少，而那些痴迷于研究图腾的学者，又有多少只是叶公好龙呢？

超凡生物学的课程结束之后，颜阙又去了藏书阁，本来她还想去再看看师父的，但一走到课室外，便被由银杏叶组成的一只巨大的鸟型生物给拦下了，对方趴在课室的房顶，长长的尾羽将门廊遮得严严实实。

颜阙的脚步顿在银杏树下，眉宇间浮现出几分困惑，她并未从这个巨大的生物身上感觉到任何敌意，但问题是，这家伙是哪儿来的？和师父有关吗？

“这家伙不会把师父的银杏树给薅秃了吧？”颜阙靠在银杏树的树干上，幽幽开口。

——“不，那棵树好好的。”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颜阙缓声问。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只鸟的目的是守护而非伤害。”

“当然。”颜阙随口回应，“既然进不去，我还是去藏书阁吧。”

不过，那只鸟居然连奚桐都不清楚是什么生物，果然有什么蹊跷吧？

一泡进藏书阁里，颜阙就忘记了时间，多亏这里使用特殊墨水的书籍不算多，她可选择的部分也比较少，否则这家伙还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

不过，饶是如此，颜阙将注意力从书籍上移开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了。

仿佛亘古不变的圆月依旧高悬，象征着神明的符文高不可攀。颜阙记忆中那些有关月相的诗句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了。

这轮明月永远都是圆的。

走在寂静的书院当中，颜阙心思百转，等注意力再重新放到周围的时候，居然已经走到熟悉的课室旁。

先前伏卧在房顶的那只巨大的鸟已经不见了，颜阙走进课室，同样没发现师父的身影，不由困惑，难道师父已经睡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颜阙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重物掉落砸断树木的声音，说是远处，但应当还在书院的范围。

颜阙微顿了一下，在心中沉声道：标出事发地。

下一瞬，在颜阙的能量视野当中，出现一个箭头作为指引，旁边有汉字的标注，“废弃庭院”。

现如今的第一书院内，的确有不少区域是被废弃的，主要原因是学生数量的急剧减少，书院的先生少了，课室自然也就少了。

随着颜阙实力的提升，系统能够扫描标定的范围也在逐渐扩大，如今差不多能够将整个书院覆盖了。

不消片刻，颜阙便来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白色线条勾勒出的轮廓清晰得昭示着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棵足足要两人才能合抱的树木被什么东西直接砸断了，树冠倒在地上，一旁是一个半米的深坑，里面空无一物。

掉下来的是个活物？

“有办法通过痕迹确定对方离开的路线吗？”颜阙淡声问。

“稍等。”

这事儿只靠系统显然是不行的，得靠奚桐才行。

片刻后，指引和标注再度出现，颜阙顺着指引一步步向前，被引到了一处残破的院落。

仅仅只是这么一会儿，这座院落便已经变得死气沉沉，植物仿佛丧失了活力，已经完全枯萎，就像是被什么人抽取了生机一样。

脚步停在院落外，颜阙略微有些迟疑，她是否应该一探究竟？

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闷响，是院落的门大开，砸到一旁的门柱的声音。

颜阙心头一凛，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被一股吸力拽进了院中。

“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只迷了路的小崽子，既然撞上来了，自然留你不得，抱歉了，债就向司天台去讨吧。”

话音未落，颜阙便被破土而出的黑色藤蔓结成的牢笼困在了原地。

颜阙手中的雀剑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破开的藤蔓尚未合拢，颜阙已经朝着声音的方向刺去。

“嘁，挠痒痒吗？”一声嗤笑，颜阙的攻击被轻而易举地挡下。

颜阙面色未变，只冷声开口：“你是什么人？”

“小崽子，少多管闲事，乖乖去死就好，别问东问西。”话是要说的，手上的动作也不慢，朝着颜阙面门而来的重剑气势汹汹。

颜阙堪堪避开，语调冷淡，“重伤未愈，安敢称勇。”

“你说什么？！”大胡子表情凶狠，重剑与地面摩擦出火星。

颜阙面无表情，只是接着幽幽说：“血的味道也太呛人了。”

“哈你懂什么，那可不是我血的味道，可惜很快就是你的了。”大胡子一吼，重剑直直朝着颜阙砸来。

颜阙用雀剑挡下，却因压来的力量连连后退，最终撞到了墙上，闷哼了一声。

“作为一个小崽子来说，你的实力挺不错了，想必是书院悉心培养的人才，死在我手里算是委屈你了，但谁让你不长眼呢。”

大胡子手中的重剑砸到了颜阙肩头，与此同时，颜阙的雀剑也刺进了大胡子腹中。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咳……”颜阙略艰难地开口，肩上的伤发着烫，疼痛感侵蚀着人的神经。

大胡子眯了眯眼睛，对腹部的伤不以为意，却是问：“什么话？”

“反派……死于话多。”颜阙话音刚落，大胡子身后总算成型的光箭以破空之势扎进他的脖子。

大胡子瞳孔一缩，手中的重剑砸到了地上，颜阙趁此机会又补了一刀，整个直接脱力跌坐到了墙边。

若不是为了等待秘纹成型，她又何必要浪费口舌和这人纠缠。

沉着面容，颜阙皱起眉头，她是在等秘纹，书院的卫兵又是在等什么？她的消息都发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第一书院因为已经没落的缘故，早就没有自己的防御体系了，平日里书院的安保工作都是交托给灾厄教会的卫队的。

至于书院的防御大阵……在这人落进书院里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它失效了……

坐着缓了片刻，颜阙艰难地站起身，正要走出去，又被大胡子的尸体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

颜阙：……没把握清楚距离……

代表着大胡子的那个光团还没完全黯淡下去，颜阙特意绕了一下，还是没绕过去，这人这么高的吗？

奚桐的一声轻笑落在颜阙的耳边，让她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笑话我？”颜阙幽幽开口，一边摸索着站起身，在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顿时神情一顿。

这东西被隐没在逐渐黯淡的光团中，没在颜阙那里留下一丝轮廓。

下一瞬，那东西挣开颜阙的手，直接撞进了颜阙的身体里。

——“是紫微星晷。”

颜阙眼前一黑，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听到了奚桐的声音。

而后，颜阙觉得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飘荡了很久，意识是混沌的，周遭仿佛有零落的星子，一片冷寂。

“咚——咚——咚——”

几声钟响之后，颜阙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周遭的情形，她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不，至少在这个地方，她的眼睛恢复了。

整个区域云雾缭绕，看起来像是一座露天的神殿，大理石龙柱高耸入云，看不到顶。颜阙正坐在一方神座之上，倚着边缘，单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她感知不到奚桐的存在了，当然，倒不是没有把对方也一同拉进来的办法，只是，她还需要一点单独思考的时间。

这里是……神域？是她自己的神域。

颜阙可以确定这一点，所念即所得，这就是神域。

颜阙看到云层中长出植物，抽枝发芽，开出繁复秾丽的花，又随着她的意念枯萎消失，浓黑的眼瞳中细碎的星光一闪而过。

等确认完神域的情况之后，颜阙心念一动，直接将奚桐拉了进来。

原本平静的云海泛起一丝涟漪，一袭白衣的奚桐出现在颜阙的面前，她的面容秾稠昳丽，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廖远而冰冷的气质，气势太足，以至于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甫一现身，她眉头微蹙，而后目光便落在了神座之上的颜阙身上。

奚桐有着一双熔金一般的眼瞳，目光却不见一丝暖意，语调如常般冷淡，“原来如此，紫薇星辰确与你相关。”

“初次见面，幸会。”颜阙缓声淡淡道，眸中带着些微笑意。

奚桐看她一眼，说：“不是初次。”

“我是。”颜阙不甚在意地回了两个字，从神座上站起身，迈步向着奚桐走过来。

此刻的颜阙是她灵魂的模样，并非缩水了的样子，头顶的冠冕虚虚悬在那里，并未凝实。

她向着奚桐走来时，带着轻微但切实存在的压迫感，袍尾在云海中曳出旖旎的弧度。她是鲜明而凌冽的，叫人很难忽视。

下一瞬，宛若实质的星辰幻影直直坠了下来，在天空中拖出长长的尾焰，直奔奚桐而来。

一声嘹亮而尖锐的啼鸣，金乌之形的利箭于那幻影撞上，“砰”的一声，炸开绚烂的星火，于整个神域落下星星点点的碎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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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