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正举着望远镜的人正是到达辛家不久的叶三山。
但他并没有得到回答。
书房里另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正在观看虚拟显影屏上叶三山刚刚拿到的多视角的监控视频。
他低眉垂眼,身体前倾,两腿分开约40度,双手在身前膝上随意搭着,这样的动作使得衬衫在他身上微微绷紧,显示出他健硕的身躯和力量感的肌肉。
顺着他的目光移到屏幕上,一段诡异的视频正在重复播放。
视频显示:没有看见任何人的情况下,无人售卖的商店大门突然打开,货架上的东西浮动到前台,手机支付完成,最后物品悬浮离开自动门。
切换视角,监控则更加清晰:薯片、元慈研发的全球限量版手机,以及若隐若现有些透明的手指。
叶三山回过身,手肘靠在窗台上,右手捋了一下乱飞的头发,对沙发上的人说:“我让技侦的人查过了,监控没有被处理的痕迹,虽然画面显得很诡异,但我们猜测可能是这人身上有什么影响传感的东西,说不定是一种电磁阻断。”
辛慈悲并没有就叶三山的观点发表意见,只是把视频拉到有手指微微显影处,暂停。然后边看边问:“商店那边有没有消息?”
叶三山放下望远镜,走到辛慈悲对面的人工椅转动椅坐下,一边晃悠一边懒洋洋地说:“找人查过了,商店内部有密道,监控里那个机构成员应该是从密道转移的,只是不知道是主动转移还是被动的。”
“不管主动还是被动,都足以说明机构开始乱了,内部争端大概会慢慢摆到明面上来。”辛慈悲往后靠在沙发上,视线微微抬起,思考了一瞬,冲后头站着的助手抬了抬手:
“去,让魏雄把近一年蛛蜂的购买名单调出来,名单的背景都查一遍。”
“好的。”
等人出门了,叶三山才望向他,“蛛蜂是你元慈的头部尖端产品,限量发售,如果是有预谋的会面,应该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难道是为了误导我们?”
“是不是有意误导,查了才知道。”
辛慈悲的目光又再次投向监控画面上,那只虚虚实实的手,而他的手指也在画面旁一点一点的落在茶台上,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对了,何家最近和机构来往密切,你说谷神玉的事,会不会是他们推波助澜?”叶三山想起机构博士的事,总觉得不太对劲。
“不奇怪,传言动人心,真假都值得一试,而机构是名正言顺可以进行研究的,何老头怕死,未雨绸缪而已。”辛慈悲语气淡淡,仔细听却能听出讽刺。
叶三山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机构真是多此一举,何家都快不成气候了,要我,靠上你辛家岂不是更好?”
辛慈悲淡淡瞥他一眼,“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查一下谷神玉的消息来源。”
“辛慈悲,你能不能对我有点慈悲心,我最近都快猝死了!”
辛慈悲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沉声说:“别废话,还有,你手里关着的那人还没处理,是想机构查到你头上?”
辛慈悲说的那人,是机构一名女研究员,前不久逃出机构被叶三山正好撞见。
为了私下调查机构近年来的动向,他把人带到了名下隐蔽的房产里,从这个女人口里得知了机构涉及人口器官交易的机密。
这也是早上叶三山不愿意给机构运送样本的原因,明知不能助纣为虐,但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时候必须蛰伏。
那名被叶三山软禁的女研究员声称,是因为看不惯机构的黑暗,才想方设法逃出来。
此时听到辛慈悲的诘问,叶三山面上有些为难,“我答应了放她走,她对机构已经没用了。”
“没用?”辛慈悲面无表情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个信封,甩到他身上:“一个专门负责人体器官买卖的联络人,知晓机构最大的秘密,你觉得她是没用的?”
“什么!怎么可能?”叶三山震惊,拆开信封,是印有那名女研究员证件照的资料文件,上面详细记录了这些年她参与的器官买卖事件。
“小三爷怜香惜玉到,连身边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了。”辛慈悲对于发小此刻难看的表情没有半分同情,“只是你脑子发昏别连累了我的线人。”
“我以为她只负责研究抑制剂——”
“八年的样本,多少人体?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不对,研究抑制剂?”
辛慈悲双手放进裤兜,一张脸冷酷无情,站在沙发背后居高临下望着人,“机构早就烂到底了,你心里清楚,如果那个女人看不惯,那她过去五年是怎么忍下来了?不过是内斗的牺牲品而已。”
“是我没有深究,那是因为——”
“不用解释,我已经叫人去解决了,叶老三,好色可以,别坏了事,到时候被人拉进泥潭里不说,还连累整个叶家给你陪葬。”辛慈悲目光阴沉,心中对叶三山的优柔寡断很不悦。
听到这毫不留情的话,叶三山的脸唰地白透,冷汗从背后流下,让他不禁打了个颤。
就在这时,房间一个不见光的角落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而出身刑侦的叶三山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到书房里有其他人。
那人身材瘦小,大约只有一米七五,站在一米九出头的辛慈悲身边,像一个不起眼的配件。
“老板,八号那边行动失败,人收到消息提前离开了。”
辛慈悲面色沉稳,微微后视示意,“你亲自带人去追,名单能要就要,人不能活着回到机构。”
“是。”
“她之前给了我一个名单。”叶三山慢慢冷静下来,抬头略急地说。
辛慈悲并未在意,只淡淡道:“一份没有经过任何刑讯就提供出来的名单,在我这里可信度为零。”
“名单并不全是假的,上面一个国企的负责人我几天前刚查过,他儿子去年车祸进ICU,从机构那边获取了**器官。”
辛慈悲关闭虚拟屏显影,走到房门口,头也不回的说:“那你还真聪明。”
“砰——”
房门被关上。
叶三山扯了扯嘴角,勉强打起精神,他在辛慈悲面前从来不敢有脾气的,更何况被人抓住了把柄。
从书房出来的辛慈悲,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后对走过来递包的管家说:“我出去一段时间,家里那人早点赶出去。”
“是。”随后管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恭敬地对辛慈悲说:“先生,旁边新搬来了住户,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没必要,如果你想去的话,查清楚背景。”辛慈悲随口道,知道管家上了年纪需要些热闹。
“是。”
司机朝着云洲庭出口方向开去。
此时,管家口中的新住户——谷神大人,正在二楼未封闭的阳台上舒展地坐着。
他的双腿随意搭在露台外,享受着灵期**的下午茶:一块草莓蛋糕配上一杯牛奶咖啡。
纤长白皙的手指捧着黑白复古陶瓷马克杯,简单的杯碟和食物,在他那里好像是什么高级享受一般。
辛慈悲目光从铁门缝隙间一瞥而过,只觉得这家人的庭院弄得倒是精致。
露台上坐着的人,看起来与那些享乐主义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轿车驶过,辛慈悲收回目光,并未注意到露台上的人面露微笑,双眼柔和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大人在看什么?”灵期走过来,放下精心摆盘的水果,顺着大人的目光好奇地问。
谷神慢酌一口咖啡,有些感叹:“人间的秋天真是舒服。”
灵期机灵接话,“正好适合大人睡觉,对了——”灵期走进屋里,拿了一张证件递给谷神,“这是大人的新证件,最近查得频繁,您出门记得带上,记不得也没关系,灵期给您送。”
谷神大人接过,慢慢地念出了新证件上的名字:“稷——禾——。”然后倏然笑了,“稷禾很好,自然之道,五谷之气。”
道德经有言: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这并非空穴来风,却也不是谷神的所有。
天地初开,正中便存在一股气,从道极演化成形,灵受万物滋养,身负五行法则。因从天地中来,去往六道之外,所以谷神不死不灭。
谷神非人非物修成,因此也不事人间香火,只有不小心沾染人类因果时,才会在人间多停留一段时间。
“那大人的此次因果可有眉目?准备从哪里找?”灵期从一堆零食里抬起头问。
睡了几个日夜起来,又享受了人间美味,稷禾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浅笑着道:“不用找。”
见灵期疑惑,他轻笑一声,身子略微往前点了点他的鼻子,“既是因果,自己就会撞上来,只希望他别太莽撞。”
灵期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脸红,就听见屋内的门铃声响起来。
这声音在宽敞空旷的屋内显得有些吵闹,灵期皱眉,大人喜静,谁这么没素质,不提前说一声就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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