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室内烛火烧得很足,熏香扑鼻,让人心神荡漾,头脑昏沉。温珣不适地摸了摸脖子,指尖摩挲了下突然滚烫的凤凰纹身。

体内菲尼克斯之骨察觉到此地危险,正在拼命劝阻神明离开。

温珣指腹抹过,便用神格强行压制住了闹腾的不死鸟,当即被鸟嘴气势汹汹地啄了口。

他轻嘶一声,来不及安抚了,又揉了两下,收回手。

指尖一点嫣红,是被这闹脾气的鸟咬出血了。

温珣暗骂一声,听见尼奥尔德低声问他:“刚刚那些人围着你干什么了?”

“……”

温珣把血擦在衣角,含糊说:“没什么。”

“干什么了?”

尼奥尔德当着希伯来的面直截了当地问,看得出他从那一刻开始已经后悔发这回疯,眉头紧皱,眼神凶戾,瞧上去像是温珣说了什么,他下一秒就要拔刀砍死那几个人。

希伯来好整以暇地站在两人面前,看着他冰冷冷地问,一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手指上的戒指。

他唇角含笑,眼神宠溺,就像是在看坏脾气的小情人,看温珣嘟哝不答,这才笑着走上前:“不必担心,只是一针营养剂。”

尼奥尔德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营养剂?”

他冷嗤一声:“你们有这么好心?”

一般再迟钝的青年人看到这**的鸟笼也知道自己进了个什么地方,所以希伯来也不生气,反倒眼眸弯弯,很是有趣地说:“如何不能?”

尼奥尔德不想卖关子:“说!”

“只是一类催情的药物罢了,”希伯来含笑道,“不会损伤身体,只是让你们待会好受些。”

“你是老板?”

“姑且算是,”希伯来抬手一指,“我是这个鸟笼的老板。”

尼奥尔德冷冷盯着他,一手把温珣拽回自己背后,摸了摸他脑门。

一片湿热,药效发作了。

尼奥尔德本就难看的神色更加冷,须臾,忽然展颜一笑:“也就是说,这里有其他东西?”

他笑得冷,可惜希伯来是个见色起意的傻子,见了那如花似玉美人,立刻就大脑宕机,嘴快道:“当然,这里是自由的乐土。”

尼奥尔德眉梢一挑,斜眼看他。

如果眼神化作实质,此刻希伯来已经千疮百孔了。

“那么,我们要做什么?”尼奥尔德抓紧了温珣的手,指尖搭脉,注入一线神力压制药效,“您又要带我去哪?”

希伯来闪电般伸出手,摸了把美人细腻的手腕:“跟我来。”

尼奥尔德牵着摇摇摆摆的温珣跟了过去。

“温祭秋,”掏出手帕细细擦干净刚刚希伯来触摸的地方,尼奥尔德压低声音骂道,“找死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挥手就能砍死那几个混账。”

“……”温珣稍稍凑过去,两人在外界看起来就像是兄弟在亲密地窃窃私语,“刚刚就发现那些人的情绪不太对劲,就想看看到底里面加了什么。”

“所以?”

“估计是加了一些从汜叶那走私来的兴奋类药物。”

“……”

越往里,越触目惊心,两人余光扫过,意识到这些人将过去所有荒诞**的创造物搬回现,妄图在现实里制造出一个自由的极乐之地,以供那些垄断权力的贵族享用。

简直混账。

温珣在其中一人身上瞧见了深入骨髓的魔气,一拍尼奥尔德肩头:“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被毒酒侵蚀了。”

尼奥尔德握紧他的手:“这里才是毒酒的的制造厂,那些淫|秽的东西,不过是毒酒衍生出的毒瘤。”

“能除掉吗?”

“能,先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困在里面。”

“……”又走过两个,温珣忽然嗅到一丝难言的古怪气味,朝外一瞥,见到满目恶缘,心下一震,“不行,不对,这里面烧得熏香有问题!”

尼奥尔德同样停下脚步,应该是发现了,但显然并不在意,偏过头冷冷和温珣看向同一个地方。

须臾,他猛地将手腕朝身旁的铁笼尖角一砸,哐!

纵然是魔力幻化的藤蔓,此刻也因为剧烈的疼痛和汩汩浇灌,带有威慑的神之血而疯狂松开。

下一秒,他如背后长眼一般侧身扭头,一把尖刀擦过他发梢,生生贯穿身后一个少女的脑门!

嗬嗬——

那少女赤身**,被锁在圆盘上当作人形靶子,此刻当真一击而中,口舌一松,嘴里被迫含着的苹果啪地掉在地上。

那苹果上还有亮晶晶的口水,只在地上滚了半圈,一群人蜂拥而上,争相抢夺,最后被一个面容丑陋的老人劈手夺来,欣喜若狂地咬了一口,露出扭曲而陶醉的神情。

谁也没有在意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又或者,所有人都默认类似的冲突都会走向唯一的结局。

负责押送的两个神眷者迅速冲了上来,其中一个召来契约精灵,温珣定睛去看,却见那漂浮在半空的生灵已经畸形衰老,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魔气,神情凄婉,面如死灰。

神眷者的贪欲,将与其签订契约的精灵也污染堕落如此,温珣心头登时大怒,正巧身侧劲风刮过,他扣住袭来铁拳重重一拽,在对方翻身倒地的刹那往腰侧一摸,唰地抽出柄雪亮的长刀!

他当即将那把长刀递给尼奥尔德:“拿着!”

尼奥尔德斜了一眼,声音虚弱:“举不动。”

“你!”

“拿着刀,站在我身后,”随即,他手中叮当乱响数声,温珣手中藤蔓闻声断裂,犹见什么可怖东西一般蠕动逃走,尼奥尔德一甩手,“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看来我被关百年,这些混账是真当我死了!”

……

身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褚寻鹤神色沉沉,手中寒光一闪,巷头登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收手转身,果见面前五六个面容彪悍的男人,手持尖刀,戾气森然,一看就是亡命徒。

“……”褚寻鹤神色淡淡,眸光一转落在其中一人手背上,果见光芒烁烁,是一把小刀。

——方才在雪地里捡的那把。

见自己暴露,那些人也不多说,亮刀横眉,有两个终身一跃,两步逼近,刀面几乎擦着褚寻鹤鼻梁划过:当!

两把长针破空而来,分明是极柔极细的东西,撞上刀身却有千钧之力,当即逼得壮汉五指一松,大刀打着转飞出,哐当砸在墙上,碎成四截。

几个打手立刻回头,叫嚷道:“哪个不长眼的?!”

话音未落,又听叮叮当当数声,人群中立刻炸出几声哎呦哎呀的叫唤,三四把长刀当啷哐当,尽数落了地。

这一插手,玛尼猜到来者为谁,先前还算温和的面色当即冷了:“卢修斯!”

他咬牙:“卢修斯大人,可以请问一下你的人是怎么带路的吗?!”

“……”

说来奇怪,若是往常,这般鲁莽的质问定会引来这位先生礼貌的反驳,然而此刻卢修斯轻轻松松解决完一干打手,徐徐走来,英俊面上满是焦躁,拧眉开门见山道:“跟我走!”

玛尼又问了一句,卢修斯瞧着没什么心情回答他,好半晌才生硬道:“先生,我也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我不过比你们早三分钟接到据点变更的通知。”卢修斯阴森森地勾唇,“加之神明出逃,安抚‘慌乱’的提尔先生又耗费我一番功夫,真正对此采取行动,不到两分钟。”

玛尼满脸不信:“如何证明?”

褚寻鹤比他识时务得多:“神明出逃?”

卢修斯:“……”

他面无表情:“是的,就在不久前,温先生伙同我神,从阿斯加德城堡顶层的神殿窗户一跃而下,目前似乎已经离开了阿斯加德。”

褚寻鹤:“……”

玛尼:“……”

小孩眨眨眼:“活该。”

卢修斯脚底一个踉跄,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他一颗水果糖。

玛尼看在那颗糖的份上:“勉为其难,真可怜。”

卢修斯:“……”

士兵迅速清空道路,三匹骏马牵来,褚寻鹤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了眼人没马高的玛尼:“那地方魔气严重,用不了传送,马车太慢,上来,我和你骑一匹。”

玛尼望着高过自己头顶的大马:“我不要。”

“那你跑去?”

“啊。”

两人面面相觑,玛尼满脸无辜。

这场僵持持续的第三秒,一只手横空出世,拎着玛尼的后领把人提了起来。

他应激性地一扭头,对上卢修斯恢复笑意的翡翠色眼睛:“你干什么?!”

“抱紧我。”

卢修斯一把把人放到身后,顺便扣住手腕死死摁在自己腹上,以防玛尼掉下去,然后一扬鞭:“驾!”

黑马脱缰而出,玛尼当即把他当木棍一样紧紧抱住。

“根据最新报道,阿斯加德附近卡特琳娜甜品店内发现神明踪迹,之后被人带走,疑似被带进毒酒真正据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卢修斯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乎是贴着玛尼耳边,简洁道,“而就在刚刚,我们接到了神明的消息。我担心打草惊蛇,让余孽胁迫一部分受害者失踪,故而决定从另外一个切入点进去。”

“所以劳驾抱紧我,我们必须要在五分钟内赶到目的地,也就是希伯来·艾伦的私人庄园。”

……

艾伦家族,诞生于五百年那场封印巨鲸利维坦的战争。

彼时,艾伦家长子布鲁克骁勇善战,在最后一战中挺身而出替神明挡下一剑,被彼时还算康健的尼奥尔德嘉奖他的忠诚,赐荣耀称号,赠土地,封爵。

没想到,不过区区五百年,忠诚者的家族,就堕落成**的奴仆。

三人赶到私人庄园时,天色擦黑,庄园里烛火通明,马车络绎不绝,衣着华贵的绅士妇人在侍从欢迎中款款入场。

卢修斯翻身下马,一收马鞭,伸长两臂,没管玛尼的反抗把人抱了下来。

褚寻鹤赶在两人身后,一到就紧紧皱起眉:“好浓的魔气。”

卢修斯边拍着玛尼后背给他顺气,边转头:“能察觉到他们在哪么?”

褚寻鹤摇头,忽然动作微微一顿,看着卢修斯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后者没察觉,因为玛尼愤怒地拍开他的手:“惺惺作态,虚伪!”

“这你就冤枉我了,先生,”卢修斯委屈,“我虽平日对我神不冷不热,其实内心和我的父亲一般,都是——”

“你的父亲,”玛尼打断他,一脸嫌恶,“你的父亲,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奇妙得很,这句话一出,他竟然察觉卢修斯的目光微微……带了点暖意。

就好像在惊喜。

玛尼觉得他有病。

门口两位侍从见到三人,抬手要拦,又见是卢修斯,那只手尴尬地悬空,不知如何是好。

卢修斯温和笑了笑:“是艾伦先生邀请我来的。”

侍从立刻放行。

宅邸内富丽堂皇,玛尼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门口纯金的天狮雕像,一眨眼嫌弃道:“好脏。”

卢修斯把他捞到自己身旁,免得人走丢了:“别瞎说,这可是金矿里直接挖出来的成品,稍加打磨,每日擦拭,哪里脏?”

“你眼瞎,当然看不见。”玛尼挣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这里的每一件东西上面都沾满了人命和人血,看过去,全是黑的。”

“嗯?你能看见罪恶?”

“拜托,当然。”

“……”卢修斯摸摸下巴,“那你看我身上有什么?”

玛尼:……

他几乎要翻白眼,不耐烦地看过去:“你还需要看——”

烦躁的语句戛然而止。

卢修斯对上微微瞪大的猫眼,咦了声:“怎么,看不见我了?”

“……”玛尼别开眼,舔了下嘴唇,将额前碎发全部播到后面,露出光洁额头,“没什么。”

他的目光有点闪烁和飘忽:“还行,正常。”

卢修斯哼笑一声,不慌不忙走进大厅,站在门前施施然道:“各位,晚上好。”

厅内人声登时被摁了休止符。

厅内静可闻针,卢修斯却毫不尴尬,迎着所有人或惊异或鄙夷的目光,信步走到正中的毛绒椅前,坐好,翘腿冲僵站在原地的宾客比了个手势。

褚寻鹤和玛尼抬眼扫过一圈,被浓厚的恶缘刺得眼睛生痛,迅速别开眼。

卢修斯浑然不见,自然也什么都不在意,端起一杯热酒喝了口:“这么拘束做什么?”

他一手支着下颌,含笑望着面前这些心怀鬼胎的人,歪头道:“开始吧。”

“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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