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的实力很强,在青玉弟子中已是顶尖,方才是我轻敌。只是,接下来这一招你未必挡得住,而我也不一定控制得住我自己,很有可能会伤了你,你若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两人过了数招,阿十衣袖破烂,肩膀被划破,衣袖上落了点点殷红。柳元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丝不苟的长发凌乱,扣着弯刀的手微微颤抖,侧脸的划痕不断地往外渗血。
李惊鸿眯着眼睛盯着台上:“小师弟的实力比我想的还要强。”也许他真的能赢下柳元。
“不然那老东西干嘛死盯着他不放。”宋离呵呵冷笑。
李惊鸿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这家伙当着自家师父的面也是这般没大没小,师父他老人家都不说什么,做弟子的更没有资格去计较了,况且也计较不过来。
整个长歌门上下对青云司都很有意见,兴许是祖上有仇吧。
台上气氛焦灼,台下聚精会神。
没有人敢再小看台上这两个青玉弟子。
“能领教师兄的高招,荣幸之至。”阿十擦了一下溅在脸上的血,勾起唇角笑的肆意。
真是很久没有这般畅快过了。
柳元不再多言,整副心神都放在调动周身修为当中,身上的气息越来越诡异,到了后面甚至带了血色,隐隐透出几分魔修的架势。
照理来说,这个时候打断他是最好的选择,阿十却一动不动。台下唏嘘声一片,都道他要犯蠢。
“小师弟这是在做什么?柳元这一招若是蓄力成功整个青云司没几个人招架得住,再拖下去他就没机会了。”李惊鸿有些着急,身为国师的亲传弟子,他再清楚不过,国师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阿十也得拿下引道者其中一个名额,倘若止步在青玉试,他就没机会了。
宋离死死盯着台上,眼睛亮得简直要发光,而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握紧,他喃喃道:“你太小看他了。”果然,无论过去多久,无论经历了什么,人永远是当年那一个。
终于,柳元睁开了眼睛,周身环绕的血色已经到了粘稠的程度。
同时,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以柳元为中心甚至卷起了一阵狂风,靠近擂台的人修为低些的被吹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掀飞出去。国师、昭德帝、李惊鸿等修为强劲的人赶忙出手拉起结界,将周围人揽进保护圈。
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再次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精彩。
阿十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上一层淡金色的纹路,影影绰绰,映出他几分神圣的色彩。嗔骨也散发出强烈的白光,只是剑柄莲花处散出一抹鲜红的尾,层次分明的色彩对比强烈,哪怕在柳元那磅礴的威压下也不落下风。
说时迟那时快,柳元周身的血气和风暴与双刀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条巨大的苍龙席卷过来,阿十双手交叠于身前,朝下的剑尖调转方向,随着一点金光流过,剑身与苍龙撞击爆发出巨大的冲击。
霎那间,天地苍茫,阿十什么都看不见,脑海中总有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反反复复划过。
这剑,好生熟悉。
痛感,也好真实。
剧烈的疼痛将他唤回现实,握住剑的手一凛,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剑尖已经抵住柳元的喉咙。
赢了。
“不是我说,阿十你也太厉害了!”风缈坐在床边手舞足蹈,阿十药碗都被她晃的扶不稳。
宋离看着被顺水推舟微微倾斜的药碗,药汁流了一地,难为他还记得避开被褥。
“行了行了,你再晃下去,他今天就真的一口药都不用吃了。”宋离伸手把风缈拖起来。
被戳破的阿十脸不红心不跳,将药碗重新递到唇边,望着碗中苦哈哈的药汁默默遗憾,怎么没全撒完。
“吃一颗很甜的蜜饯喝一口药,然后立马再吃一颗很甜的糖,就不会苦了。”宁妄看穿他的内心所想,主动提议道。
阿十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问题是——哪来的很甜的蜜饯和很甜的糖?
下一刻,宋离从袖口掏出两个纸包,一一打开递到阿十面前,浓郁的甜香沁入心脾,一包是蜜饯,一包是糖。
阿十愣了愣,抬头望他,只见他得意洋洋地显摆:“这可是从皇城最有名的甜品铺子买的,京中小姐夫人都喜欢他家的,可难抢了。”
宋离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搁在床头的小几上。
阿十也不扭捏,冲他笑了笑:“多谢。”
闻言,宋离笑得更灿烂了,就跟捡到了什么大宝贝一般。
倒是风缈有些惊奇:“哇,阿十,你喜欢这个啊?我说呢,以前我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没见你动心,原来是没送到你心坎上啊。没关系,以后你想吃甜的就跟我说,管够!”
阿十微微笑:“那就多谢你了。”
选拔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一共五人,皇室的两位公主皇子都在其中,还有阿十,以及另外两名长年在外的金玉弟子。
李惊鸿并没有参加此次选拔,但负责处理各种事物也把他累的够呛,阿十这边他都只能忙里偷闲匆匆忙忙过来看过一眼,但各种名贵药材却是不要钱一般往这里送。
听说柳元也伤的不轻,又受了反噬,到现在都还没醒。
“哎,看起来柳师兄也很仰慕灵珑殿下,差点连命都丢了,可惜遇上了我们阿十,要是遇上别人,没准他就有机会了。”风缈扶着下巴感慨。
宋离轻飘飘道:“这可不一定。”
以血证道,血气幻形,这可不太像是正派功法。
但就柳元本身而言,他的所行所为并不像恶人,且他的修炼法门众人都视若无睹,想来问题应当不大,想来只是他想多了,只盼不要再多生事端。
然事与愿违,朝云皇城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短短半个月就又闹得满城风雨。
起因是一更夫五更天正准备回家睡觉时,因着内急就跑到附近的一个小巷解手,刚到巷口就闻到一阵刺鼻的血腥气,用烛火一照,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三四个人,脸色青黑干瘪,瞧着血已经被抽干了,只剩挣扎间溅在地面上的。
得了消息,李惊鸿立马带人出去查探,整个皇城翻了个遍,从各处街巷、河边,甚至还有偏僻的小树林中一共找出了二十一具尸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门大户,也有平民百姓,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血已经被吸干了。
于是,百姓议论纷纷,都说城中混进来专门喝人血的妖怪。
青云司门口天天有人堵着,比市集还要吵闹,听说李惊鸿头发都愁掉了一大把。
事情一出,青云司和皇宫禁卫都火速派人加强了皇城守卫,每天夜里,随时随地都有人巡防,一处都不放过。然而,等到次日一看,百姓倒是没死,巡防的士兵和弟子死了一堆。
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国师和昭德帝都亲自出面过问,长乐和宣王更是借此事展开博弈,而死了亲人的人家整天发难,尤其是那些王公贵族,公然施压,事情要再不解决,怕是朝云真的离亡国不远了。
“就一点线索都没有?”阿十早就躺不住了,抱着胳膊站在李惊鸿桌案旁。
李惊鸿桌子上的文书比他人都要高,春风和煦的笑容已经丢的远远的,眉毛眼睛拧作一团:“能有什么线索,现场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手脚利索的很,就连杀人手法都看不出来,师父说这是一种上古禁术,具体是什么禁术他老人家还在查。”
与此同时,宁妄说:“血魔功。”
阿十一凛:“你说什么?”
宁妄:“血魔功,洪荒时期出了个血狱天魔,他自尸山血海中脱胎,自创血魔功,以鲜血为食,生灵涂炭。后来,被人魔联手诛杀,血魔功也被扶桑神女列为禁术,到灵珑神子时期就已经失传,没想到,到了如今还有人修炼。”
“修炼之人有没有什么特征?”阿十追问。
宁妄道:“血魔功不仅屠戮他人,更会蚕食自己,先从神识开始,再到肉身,修为越高蚕食的越快。因此,修炼这种功法的人都会成为杀戮的工具。”
听着倒像是培养死士的东西……
“阿十?阿十!”
阿十终于回神,李惊鸿已经叫了他好几声:“叫你半天也不答应,还以为你也出什么事了,我刚刚说的你可记住了,这些日子不要往外面跑,好好在青云司待着,有事就来找我。”
阿十还在想刚刚宁妄说的那些,敷衍地冲他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禁足都还没解能跑哪去。”
边说边往外面走,留愁眉苦脸的李惊鸿独自叹气。
“你要做什么?”宁妄问。
阿十小步溜达:“天黑了我带你出去看热闹。”
“不是说好了禁足哪里也不去的?”宁妄用他自己的话回他。
阿十随意道:“说说而已,而且你看摘星楼那位是真心实意要关着我的吗?”谁家禁足还能让犯人四处溜达。
宁妄默了默,最后只提醒:“血魔功不好对付,别掉以轻心。”
阿十展颜:“无所谓,不是还有你吗?你难不成还能看着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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