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溅青云司

“所以呢,大家遇到魔族,一定不能慌张,第一步得先想办法评估对方的实力,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搬救兵,搬不到就直接跑。实在胆小的,直接过渡到最后一步也未尝不可——接下来呢我们讲讲……”

阿十打了今天第一百零八个哈欠,他可以保证绝不是自己个人的问题,毕竟卯时被揪起来上早课,这事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偏偏青云司这鬼地方就是能做到这么离谱。

刚入青云司的第一天早晨,风缈风风火火跑来敲门的时候阿十睡的正好,天还没亮就被吵醒起床气凝成的怨气简直要化作实体,本来想着是风大小姐又想出了什么好玩的点子,特地来找自己作陪,毕竟这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谁知道,阿十开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风缈来找他一起上早课!

据风缈打探到的消息,青云司白玉级别的弟子只要没有任务,都要参加早课,早课的内容大多是高价聘请的名师亲自教授人魔历史、时事政治……甚至还有如何在遇到魔族时顺利保住小命。

阿十是真觉得青云司疯了,但关键不是这个——

“所以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一起?我不是青玉弟子吗?”

风缈很快给出回答:“我问过了,你是李师兄特意安排的,他说你刚入门人生地不熟的,特别准许你一起参加早课!”

杀千刀的李惊鸿!

“咱们可得好好珍惜,据说青云司以前是没有早课的,这还是第一年实行,我们可幸运了!”风缈兴致勃勃,一点都感受不到阿十内心的悲愤。

看来以前真是看错了,风缈还是很勤奋好学的。

时至今日,阿十始终无法理解早课的意义在哪里。

“欸——诸位可记下我说的了?一定要记住,这些都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秘诀。好好好,大家听的都很认真,现在我来找个人复述一遍——听说今年出了位入门就拿到青玉的少年英才……”

杀千刀的青云司!

“……魔族危险至极,我们一定要小心提防。”在宁妄说一句自己复述一句下,阿十艰难通过了胡子三尺长的老夫子的提问。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啰嗦之人?明明一句话就能讲清楚的道理他非要反反复复用各种催眠的语言说上无数遍。

“人族还挺有意思。”谁知,某位精神抖擞的魔王大人发表了他与众不同的感受。

对此,阿十的回应是:“你真是被关疯了。”都说胡话了。

“看来大家都听的不错,那么我们就——”老夫子晃着脑袋慢悠悠地宣布着阿十期待已久的消息,但是,天不遂人愿这句流传了八百年的至理名言上场了。

“啊——”

阿十觉得耳边有一万只蚊子在叫,到底是什么事比下课还值得大惊小怪!

“死人了!”

还真有。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女子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书本散落一地,而在她旁边的桌子上瘫倒着一个男子,鲜血一刻不停地往下流,没一会青色的弟子服饰就被染的鲜红一片。

阿十走过去把蹲在地上像只受惊的小猫一般的风缈拉起来挡在身后,他自己上前一步靠近出事的男子,放出一缕灵力探查,很快就得到了结果:“死了。”

又是一阵惊慌,幸好李惊鸿也在这时赶到了。

“出什么事了?”李惊鸿直直走到阿十旁边,同样用灵力探查了男子周身,神色越来越凝重,片刻后他朝在场众人说道,“诸位师弟师妹,兹事体大,这件事我要上报国师,你们先回去休息,稍后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小师弟,可要一起?”阿十本想跟着众人一起退下,却听李惊鸿道。

阿十闻声停下脚步,垂目看了一眼死去的弟子,声音无甚起伏:“不必,我刚刚入门,什么都不懂,此等大事,还是由李师兄操办为好。”

关我屁事。

李惊鸿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被拒绝也不生气,善解人意地冲阿十点点头:“既如此,小师弟好好休息,有了进展我再找你。”

阿十只当他在客气,并未多话,转身走出门。

“你怎么看?”到了无人处宁妄终于开口,方才学堂李惊鸿在场,他作为青云司首徒,修为不容小觑,宁妄刻意收敛了气息。

阿十晃着腰间的青玉令,很无所谓的态度:“我?我能怎么看?衷心祝愿那位几面之缘话都没讲过的同窗往生极乐,来生做个平凡人,别再摊上这种倒霉事了。”

宁妄沉默着,阿十以为他被自己冷血薄凉的态度给逼回去了,没人在识海里叽叽喳喳,一路上倒也清静。

直到踏入青云司分发的小院,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构成影影绰绰的光影落在地上,随着清风掠过树梢,杂乱的光影也跟着晃动。

六月,梧桐树最茂盛的时节。

青玉弟子能拥有一处独栋小院,这大概是它唯一的好处了吧。

“青云司汇集人族精英,就像一千年前的神宫,这样的地方,风光却也危机四伏,方才那个人就是例子,也许是因为身份、立场,又或者只是单纯倒霉,永远不知道哪一刻是人生最后一瞬。”宁妄的声音在这沙沙的风声中徐徐响起。

阿十被扑面而来的微风吹平静不少,此刻也能好好地同宁妄搭话:“是啊,没准明天死的就是我。”

“不会。”宁妄迅速否定这个说法,“有我在,你绝不会出事。”

“是么?”阿十懒洋洋地靠坐在梧桐树下,抱着胳膊闭上眼睛,“为什么?”

宁妄想了想,说:“你是器主,我是器灵,血契相连、生死与共,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这样啊。”阿十轻叹过后久久沉寂,久到宁妄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忽然,他认真地问道:“血契有办法解开吗?跟着我你保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连找回过往的机会都没有,那多亏。”

宁妄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道:“忘了,所以你尽量活的久一点。”

阿十短促地笑了一声:“活着有什么意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循环往复,唯一的盼头就是有朝一日老天开恩就此解脱,只盼来生不要生在无聊的人世,这便是平生最大的幸运了。”

“蜉蝣朝生暮死,凡人苦求长生,就连修行者一生所求也是超脱□□束缚,与天地同寿。你这种论调要么就是穷途末路的囚徒忍受不了生不如死的酷刑,要么就是历经千帆孑然一身平生所求唯余一死,你是哪一种?”宁妄即便失忆,也仍旧记得自古世人苦求的都是活,从没有人将死当作遥不可及的希望,甚至把永世不得超生视为恩赐。

大约是第一次听此等宏愿,竟反常地追问起来。

“谁知道呢,你大约不信,我与你境遇还挺像,你连为何等待都忘了,我也记不得来处。”阿十平静地将目前最大的秘密吐露,不带半点犹豫。

在阿十看不见的地方,宁妄的元神从嗔骨中脱离出来,半蹲在他的身边,凝望着他的侧脸,他想不通为何这世上唯一一个与他有联系的人与他却截然相反。

他不顾一切地想找回一切痛痛快快地活,他却只想凭借死亡来解脱。

“你修为不低,人生漫长,慢慢寻找,总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良久,宁妄只能如此劝慰。

人也好,魔也罢,活着不过是因为那点虚无缥缈的意义,有了意义便愿意活了。

阿十赞同他的想法,却不愿意遵循。

他说:“找到了如何?找不到又如何?生是起点,死是终点,路途风景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不愿折腾,只想一步走到头。”

“你这是在演什么话本吗?”

本以为宁妄还要与他辩论一番,岂料来的人会是风缈。

宁妄顺势闭嘴,和他一起看着来人。

风缈永远学不会分寸二字,直愣愣地跑到阿十身边坐着,初月慢悠悠地缀在身后,进了门率先点头致意,把知情识趣发挥到了极致,与风缈简直是两个极端。

“你方才演的是什么话本?听起来好有意思。”风缈笑眯眯地扒拉着阿十的衣袖。

阿十叹气:“为何就是话本?我似乎从未看过这种东西。”

风缈一脸的“你别装了我都懂”,冲阿十挤眉弄眼:“是是是,青玉弟子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修行才是正事,哪能天天揪着点风月话本不放,是我狭隘了。我懂我懂,放心吧。”

你懂个屁!

偌大青云司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哦不,还是有一个的,就在眼前。

初月不光修为高,眼力也是极好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发挥地淋漓尽致:“嗔骨有器灵。”

她说的是肯定句,让人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阿十挑眉,算是默认了,初月没有半分惊讶,聪明人说话总是省力些。

风缈左看右看,突然愤愤地猛拍阿十的肩膀:“好啊!你们居然不告诉我!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了吗?”

人看着乖巧,力气却不小,阿十险些被她按趴下。

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是有典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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