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空旷荒芜,凝结的水珠从钟乳石上滴落,滴答声悠悠地回荡着。
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火把照亮了一张张肃穆诚恳的脸,他们对着高大的神像前的石棺吟唱着。
血液从那一张一合的嘴边缓缓流出,接着从鼻子和眼睛流下,五官伴随着血液逐渐扭曲变形,即使如此他们也竭力用唇齿吟诵,瞳孔中只有狂热与渴望。
血液流入他们所站在的魔法阵上,缓缓地沿着纹路流淌,汇入法阵的中央,一点点泛起血色的荧光。
高大的神像默默俯视着这一切,面容依旧温柔沉静,仿佛只是看着顽童嬉戏。荧光照映着祂的脸庞,石壁顶上凝结的水珠滴落,缓缓划过祂的眼睛,最终落在刻满咒语的石棺上。
很快,吟唱停息,魔法阵上只留下了几件空荡荡的绘有金色图腾的黑色罩袍。法阵贪婪地吞噬纹路上仅存的血液,光亮愈盛。石棺上的符咒在震颤着扭动着,在一片寂静里,石棺内传来了细微刮擦声,然后一切又重回到寂静之中。
……
江逸坐在大巴车上,手机铃声传来。妈妈二字显示在屏幕上。
“喂,我已经在大巴上了,应该还要两个小时。不用,你们不用来接我,没什么东西。”江逸笑着回答。
挂完电话,天色渐暗,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山丘,农田。江逸心中终于对回家有了实感。自从当年毕业上岸,考上离家千里的编制,为了省下机票路费,都快一年没回家了。
马上就可以回家,见到家人了。江逸拉下一点羽绒服的拉链,在开着暖气的大巴车里,不受控制地闭上了双眼。等醒来就到家了,就可以吃到家里的饭菜……
暖风吹得让整车人都昏昏沉沉的,司机也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整条县里的水泥路上,只有一辆大巴车的车灯亮着。不知道开了多久,在一个转弯处,路口突然窜出一辆逆行的摩托车来,司机被吓得猛打方向盘,狠狠踩下刹车,车身不受控制地侧翻。
尖锐的刹车声,叫骂与尖叫声,玻璃清脆的碎裂声。
江逸大脑还有些昏沉,身上有些重,还有些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液体。旁边的人怎么在哭?天色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红蓝色交错着,还有一些警报声。发生了什么?
对了,家里人还在等我,饭应该已经做好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江逸明显的感觉到有一种奇妙的拉扯感,不同于身体上的触碰,是灵魂层面的漂浮。仿佛处在云端,像一颗圆滚滚的肥皂泡,慢悠悠地飞上了天空。
“啪”的一声,肥皂泡破裂了。像是灵魂从云端直接坠落在地面上,没有一点征兆。
肾上腺素似乎失去了作用。全身的每一片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在分裂重组,连内脏都在颤抖。而痛到极致时,声音是出不来的,连呼吸都是奢侈,眼前只有模糊的色块。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不止是身体,连灵魂都被撕裂一样。
像懵懂无知的孩童用柔软的双手,毫不留情地将蝴蝶的翅膀从身体撕下来,没有翅膀的蝴蝶只能痛苦地蜷缩挣扎,无助摆动着纤细的肢体。
江逸意识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却动弹不得,眼泪流不出来,声音发不出来。一切都变得虚无起来,只有痛苦是永恒的。
可能是三小时,也可能就是三秒钟。江逸终于如愿以偿地失去了意识
江逸努力睁开双眼,用力地喘息着,他捂着狂跳的心脏,拽了拽有些勒在身上的衣服。好累,好累,是梦吗?怎么做个梦会这么累。
周围无比安静,只有自己的喘息声。江逸望向四周,只有一片漆黑。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大巴车上吗?然后出了车祸?我死了吗?江逸有些恐慌,想要坐起,脑袋却撞到了坚硬的东西。
“嘶,好痛。”江逸捂住额头,用手去试探着,那个坚硬的东西高度不到一臂,触感冰凉且光滑。江逸接着摸向自己四周,绝望地发现自己被关在了由这个材料组成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靠啊,这是一具棺材。
反应过来的江逸拼命大声呼救,可是棺材密封性太好,声音与人一起都被困在里面。江逸一边呼救,一边手脚并用着想要推开这口棺材,这棺材被焊死了一般,不管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江逸不断挣扎着,企图获得那遥不可及的活命机会。可是越挣扎,氧气就越稀薄,呼吸就更加困难。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江逸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不由自主地流泪满面,无比绝望。绝望中的江逸思绪杂乱,是谁将自己困在这里,有谁能来救我,我想回家……。
缺氧让江逸呼吸开始急促,意识变得模糊,眼前泛起白光。双手还在机械地推着头顶的盖板,力道却越来越弱。
“操作错误,请重试……”机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江逸耳边。“我是系统945,宿主你好……”滋啦啦的电流声响起。“系数错误,请……重试。”机械的声音不断卡顿。“请宿主完成任务,夺取天命之子的……夺取天命之子……即可回家。”这是江逸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仿佛无坚不摧的石棺被轻松开启,穿着黑袍的两人走到石棺前,端详着江逸,白皙的脸上嘴唇发紫,是缺氧留下的痕迹。石棺里全是江逸留下的划痕,指甲已经黑紫,不仅被磨平有些还有血迹,关节上全是撞击出来的淤青。但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高大的男人抚摸向江逸的双眼,满意得感受着眼眶里眼球的存在。
高大男人向旁边的男人点了点头。二人对视一眼,露出满意的微笑。高大的男人取出一条黑色的丝绸带,笼罩着江逸紧闭的双眼。矮胖的男人口中念念有词,绿光浮现飞向江逸的伤处,可是什么没有发生。
“魔法不起作用,这难道就是神主大人的力量吗?”矮胖的男人皱着眉。
“这具躯体必须好好保护。”高大男人严肃地表示。“起码要维持到祭典。”
躺在石棺里的江逸眼球不断抖动,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满地的血液,高大的神像,家人痛苦的表情,一幕幕场景像电影一样闪回,最后是无尽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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