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跃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侵入鸟怪的精神上，他甚至没空去看胡安。

胡安知道事情不妙，他立刻毫不犹豫的对着蒋跃的头开枪。在胡安扣下扳机的前一秒，那只鸟怪的精神终于彻底被蒋跃的精神覆盖了，它的眼睛先是空无，而后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鸟怪开始攻击胡安，它张开翅膀，掉落的羽毛变成一阵平直飞来的陨石雨忽然扑向胡安。

胡安扔了枪，抬手的瞬间一面金属墙壁挡在了他和陨石雨之间。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这时鸟怪飞了过来，用翅膀扇出的大风把胡安吹到了十米之外。

胡安用仅剩的右手臂保护自己的头，但飞起的小石子还是刮伤了他的额角。

将敌人推远后，鸟怪转身低下头，用鸟喙慢慢扶起蒋跃。它已经彻底被蒋跃操控了，它心里承认的主人迅速地从胡安转变成了蒋跃。

蒋跃让上半身的重量都支撑在鸟喙上，双腿颤抖着努力站了起来。

他因为无力而半睁着眼睛，对鸟怪笑着说，“谢谢——”

鸟怪没有聚焦的眼睛里映出蒋跃变形的影子，噗嗤一声，蒋跃的右手刺穿了鸟怪的胸膛。

“——你的心脏。”

蒋跃毫不犹豫的从鸟怪的身体里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鸟怪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嚎，翅膀挣扎了几下，然后便轰然倒地。

胡安冷静的看着这个场景，蒋跃多次颠覆了胡安对他的认知，此刻胡安已经不敢再预估蒋跃的水平。

蒋跃的白色西装上染满了鲜红血液，犹如在雪地上泼洒红漆。他站直了身体，右手抓着心脏，眼神沉着，毫无对鲜血的恐惧。

“好恶心啊，但是——”蒋跃微仰着头，眼睛向下看着那颗跳动越来越微弱的心脏，说“——我还不想死啊。”

然后，他大口咬住了那颗心脏。他毫无犹豫的连续啃噬那块满是血腥味的生肉，样子像是某种野兽，而非一个人类。

他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之后，眼神里溢出了一丝恶心，但是他忍住了，逼迫着自己继续咀嚼下去。迅速下咽之后，他松了一口气。但是还不到两秒，他就一阵反胃，甚至差点呕吐出来。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含着被呛出来的眼泪，坚决不让自己吐出来。

鸟怪羽毛的心脏在蒋跃的身体里融化，然后，一声巨大的心跳在蒋跃脑海里鸣响——那是羽毛的灵魂与他的灵魂融合的声音。

胡安看着这个生吞血肉的白衣王子，眼神里面的沉重比刚才更多。如果他没感觉错，他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逃走。因为显然，眼前这个小孩在第一次尝试进化时就达到了他五年辛辛苦苦积累的水平。

但是，胡安一点也不想逃走。

于是胡安没再捡起那副别人给他的、专门用来对付布鲁珈学院科技力量的手枪和子弹，他打算使用自己的能力对付蒋跃。

胡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忽然，蒋跃的前后左右出现了四面金属墙壁。

胡安猛地握紧拳头，“去死吧。”

四面墙壁随之高速向中心收缩，那重量和速度加在一起，即使是一辆坦克也会被挤碎。

墙壁撞在一起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中间爆炸了一样，四面墙壁的墙脚全部坍塌。

蒋跃的身体从金属的碎块之中露出来，他气喘吁吁的保持着刚刚出过拳的姿势。他的双脚一前一后扎着马步，腰部向前弯曲，右臂握紧拳头放在身前，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战士。

刚刚的那颗鸟怪羽毛的心脏，让蒋跃初步获得了魔法和力量。

胡安露出了恨不得把蒋跃捅成马蜂窝的表情，他立刻蓄力，让蒋跃周围四面出现了七八圈比刚才厚重数倍的金属墙壁。然后它们像是发疯的野牛一样，以狂暴的速度挤压向蒋跃。

蒋跃带着满头汗水，咬紧牙关大吼了一声。他脚下的地面被他踩碎，他突然向前起跳，向前出拳猛然攻击前方的墙壁。然后那些墙壁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向胡安的方向倒塌。蒋跃继续向前起跳飞跃，他把第四道墙壁当成跳板，跳到高空直接从上方冲向胡安。他握紧的拳头积蓄了他现在能发挥出来的所有力量。

砰地一声，胡安单手用手掌接住了蒋跃的拳头，并且还是左手。

蒋跃瞪大了眼睛。

胡安笑了出来，说“你的拳头和魏博一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然后，他抓住蒋跃的手腕轻松的把他甩到了远处。蒋跃撞断了一棵树，然后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后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吐了一口血，便不得不躺在那里。

胡安似乎开始找到那种杀戮的快感了，他阴沉的笑了笑，准备彻底把这个小鬼变成一颗结晶。

“立刻撤走。”

这时候，一个声音进入了胡安的脑子里。

“什么？我马上就能——”

“有一股力量从我的监控上忽然消失了，有可能是正在前往你那边的神仆外援，不想死的话，立刻撤走。”

胡安紧皱着眉头，他不甘心的看了远处的蒋跃一眼，然后对空中吹了一声口哨，另一只鸟怪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

鸟怪悬停在地面上几米，胡安跳上鸟背，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胡安回头看向地面上趴着的蒋跃，心里除了不甘，又升起了一丝疑惑：蒋跃似乎哪里和其他羽毛不同，但是他说不出来是什么不同。

无论如何，胡安此刻也只能离开。然后等着下一个指令。

蒋跃趴在地上，浑身剧痛，不知道骨折了多少地方。他的视线下半部分被额头流下来的血染成了红色，头部受伤很重，他只要移动一下眼球都会觉得头痛欲裂。

他想要寻找袁小帅的方向，但还是很快，黑暗就包裹住了他。他晕过去了。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一个画面：一个和袁小帅长得很像但是神情姿态完全不同的人坐在电脑前，他的眼镜反光里映出了一行行的代码。然后一个声音对那个人说，“还在调试？那个东西你不是早就做好了吗？”

蒋跃隐隐觉得，这个在问话的人是自己。

那个戴着眼镜、长得很像袁小帅的人说，“……不是调试，我只是觉得它好像哪里有点奇怪，所以我来看看。”

然后，蒋跃便彻底晕了过去。

夜空下，这里一片安静，只有蚊虫的嗡嗡声。

几分钟后，夜晚安静的公路边草地上，一道时空之门缓慢的打开了。

郭怀从另一个空间慢慢走了出来，他左手拎着刚才撞了袁小帅的那个肇事司机。他的喉咙被割开了，血迹从另一个世界一直延伸到这个世界。

十五分钟前，郭怀收到了神明的指示：神明的躯体现在遇到了麻烦，需要他来帮助。

然后，郭怀的脑海中播放了袁小帅被车撞倒，蒋跃独自一人试图抗击胡安的情景。

郭怀知道，此刻战斗已经结束，神明的躯体已经没有紧急的危险。于是，他转身先去追踪那个胆敢损坏神明身体的醉驾司机。

此刻，郭怀把那个已死的司机随便的扔在地上，像是在扔垃圾一般。郭怀在无灯的夜晚里向公路看过去，当即就找到了趴在那里的袁小帅。

郭怀确认袁小帅只是深度地失去了意识，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他放了心。

神谕告诉他无需救治神明的躯体，于是他开始执行神明的第二件要求，救治蒋跃。

郭怀走到蒋跃旁边，他沉默着低头看着已经昏厥的蒋跃，说，“我不明白为什么神明想让你活着。”

然后，他拿出一颗产自不周试验场的治疗用金属小球。他把那颗小球掰成了两半，只将一半扔到蒋跃身上，它立刻冒出滋滋的蓝紫电花，五秒后又归于平静。

一半小球就只能起到一半的修复效果，蒋跃身上的伤恰巧愈合到了一半后就立即停止。

在金属小球的闪光消失的同时，郭怀就向自己的时空门走去。

在路上他捡起了一枚胡安留下的弹壳，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弹壳上刻着‘重明科技’的字样。

郭怀收起弹壳，然后迈进时空之门，消失在夜色之中，就像是他从来没来过一样。

半分钟后，蒋跃猛地睁开眼睛。

他恢复了一部分体力，并且站了起来。他完全不知道刚才有人救了他，他看着安静的世界愣了一会，然后忽然想起来袁小帅还倒在远处。

他看见了公路上扭曲趴倒的袁小帅，立刻迈步向前跑过去。跑到了一半他停了下来，表情纠结的看着远处的袁小帅。

他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着明显没有意识的袁小帅说，“我告诉你哈！我根本就不想救你的！但是我怕你死在这里的话，警察会认为我是嫌疑人。你才是贼，我绝对不会比你先进监狱的！”

他给自己打气似的原地跺了跺脚，然后像是个不得不独自处理爬进屋里来的蜘蛛的小姑娘一样，表情扭曲的走过去，把袁小帅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