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吸血鬼城堡顶楼的空中露天花园里，袁小帅躺在躺椅上状如夜观天象，莱昂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他问袁小帅，“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会推动我们做一些奇怪又痛苦的事情呢？”

莱昂这突然哲学的提问让袁小帅被口水呛了一下，袁小帅清清嗓子，说，“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的。”

莱昂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神忧郁又无奈的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很不合理。你和高云瑟都不合理，奥托不合理，这个世界也不合理，我越来越觉得生活很讨厌，陌生又疏离，而且它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和计划，只是一味无情的逼着我向前走。”

袁小帅知道这是莱昂处在觉醒前的挣扎阶段，但是他还是觉得这话题怪尴尬的。在莱昂彻底想起来自己是谁之前，袁小帅不能告诉莱昂这世界是假的，也不能告诉莱昂他正在计划通过彻底搅乱这个世界来逼迫萨特自我解体。而正是因为有袁小帅、章明午和蒋跃这样的神和半神在运作，这世界才越来越怪诞。

莱昂已经隐约触碰了世界的真相，但是他没有睁开眼睛，所以他不会继续往前走。他只是抬起手触摸了眼前的屏障，他的指尖已经穿过屏障抵达了真实世界。

一旦明白了真实世界的触感，就再也无法忍受虚假世界的感觉了，所以莱昂现在觉得浑身难受。

真人和NPC终究是不同的，张犀只能站在屏障前绝望的张望，但是莱昂可以一点点向前走。屏障不会拦着他，相反，屏障随时都在等着莱昂勇敢的走过去。

只不过，在莱昂身后那个虚假的世界中，有大量虚拟的‘牵挂’捆绑着他，拖着他、恳求他不要离开它们，所以莱昂在悲伤的纠结中反复被拉回虚拟世界，无法彻底穿过屏障。

袁小帅和章明午已经站在了屏障之外，蒋跃的半个身子穿过了屏障，而莱昂只是伸出手指摸了摸屏障外的感受，便内心酸楚地缩回了手。

莱昂缺乏勇气和力量，因为莱昂的灵魂是不完整的。他的坚毅、手段和人性幽暗从他身体里分离了出去，莱昂心里剩下的是人性中的优柔寡断、自怜自艾、焦虑忧愁，以及对自己人无限的纵容庇护。

曾经，袁小帅一直在抱怨莱昂像个老妈子，但是现在袁小帅已经明白了，那根本不怪莱昂，而是怪他自己：因为袁宇飞的自闭和自我欺骗，他将现实中的莱昂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对袁宇飞无限包容的天使，而另一个是阴谋利用袁宇飞才华的恶魔。

所以，现实中的莱昂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莱昂·勒菲弗尔，而另一个是……

袁小帅看了看城堡外的墓地里，雷欧和查理检查着坟墓里还有没有躲藏的骷髅，他们果真抓住了一个胆小的骷髅，然后雷欧嬉笑着残忍的把它烧成了灰。

是的，莱昂的另一半黑暗灵魂化作的人名为：雷欧·波拿巴。

雷欧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他的潜意识在不断的牵引他接近莱昂。雷欧的潜意识想要和莱昂合一，但是因为雷欧是莱昂的阴暗面，所以他不可能用正面的手段来接近莱昂。

于是，故事就变成了雷欧从小便用恐怖的手段吓唬莱昂，比如小时候他们一起去狩猎吸血鬼时，雷欧平白无故烧死了莱昂刚刚结交的朋友，甚至还故意把那个女孩烧焦的头颅带回来给莱昂‘做纪念’。

雷欧一直都在以狰狞、无情、如同恶魔般行使不可理喻之‘恶’的样子来接近莱昂，那是因为雷欧的潜意识想要告诉莱昂，‘我就是你的恶，你要接受我。’

但是可惜的是，莱昂和雷欧都不清醒，他俩都没意识到事情的本质，于是他们只能以‘敌人’的状态维持联系。

袁小帅看着下面院子里雷欧那屑样，又回头看看莱昂那忧郁压抑的样子，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袁小帅有一种‘别人家的破事其实是因为自己多年前的疏忽造成的’的无奈感，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袁宇飞自己骗自己说莱昂是个关心他的好朋友而且拒绝承认莱昂其实只是在利用他的才能而已，那么这个虚拟世界的莱昂根本就不会分裂，甚至，如果袁宇飞心态好一点，萨特也不会那么病态。

不过，袁小帅和袁宇飞也不完全是一个人，如果袁宇飞真的有袁小帅那个脾气和心计，现实世界就没有莱昂什么事了。同时袁宇飞造出来的萨特也会是一个乖顺的机器人，而不是现在这个扭曲的东西。

章明午的∞形状的量子盾还在远处亮着，蓝色的灯光时而闪烁，那是不周试验场正在远程调整量子盾。

袁小帅身上带着章明午给的一个作为‘划线笔’的手环，那个手环所经之处会划下无形的线，那线在不周试验场的激活下就会生成量子盾。

这是章明午在实验日后大战里可能会用到的盾牌。

看着量子盾基本运行完好，袁小帅心想这原本是个积极的消息，但是莱昂沉溺于自我缺失的痛苦中，他无法感受到这种积极。

为了让莱昂不那样一脸的抑郁，袁小帅说，“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知道了就不会再抱怨我自己跑出来屠杀别人全家了。”

“什么。”莱昂没什么情绪的问，同时他拿起装着红酒的高脚杯送到嘴边。

袁小帅说，“我找到萨特了，他没失踪，现在你去图书馆就能见到他。”

莱昂一口红酒喷了出来。这个消息过分惊喜，乃至于莱昂受到了惊吓。

萨特消失这个爆炸性的恐怖新闻甚至还没被公布出来，问题就解决了。之前莱昂和本雅明可是被愁得整夜睡不着，毕竟萨特是神仆们公认的‘圣人’，他们生怕这事公之于众之后新派会以此为由讨伐学院，或者其他有力量的贵族以此为理由站起来攻击掌控着学院的勒菲弗尔家族。

看着莱昂这个表现，袁小帅一边为莱昂根本想不起来萨特到底是谁而感到无语，一边为萨特欺骗所有真实存在的人的手段而感到恶心。

莱昂是袁宇飞的老板，袁宇飞是萨特的创造者，莱昂是食物链的顶端，但是这里的莱昂却视萨特为半神。这什么恶心的讽刺事件啊。

莱昂擦了擦嘴边的红酒，对袁小帅说，“你怎么找到他的？”

袁小帅真想现在就告诉莱昂真相算了，萨特根本就没失踪，萨特只是想戏耍马莲莲而已。但是他不知道莱昂能否承受真相的冲击，或者莱昂会觉得他只是瞎说骗人，于是袁小帅还是决定帮萨特说谎，他说，“只是偶然找到他的，他也没告诉我之前发生了什么，估计是不想说吧。”

袁小帅说完这句话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演技了，明明心里恶心到想要把舌头剪下去，但是表情却是个十分淡然甚至不理解萨特行为的样子。

莱昂隐约从袁小帅脸上看到了表演的痕迹，但是他想不到袁小帅为什么要骗人，虽然仍有顾虑，但是只要萨特回来了就好。

果然，莱昂如释重负。尽管手头还有一大堆的烂事没有解决，但是萨特的事落了地，莱昂就觉得世界末日的到来还是慢了一步。

莱昂的情绪太好拿捏了，现在他看着下面雷欧和查理残忍的行径，甚至都有力气露出不屑了。刚才的莱昂无论看到什么都是一脸寡妇样。

袁小帅不禁深度的替袁宇飞思考，难道在袁宇飞和那几个同事眼里的莱昂就是这个样子吗？要不然，萨特怎么会根据袁宇飞他们的闲言碎语把莱昂塑造成这个样子……

果然，即使是真实世界的事情，也多数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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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站在屏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