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悬挂在山崖边，山上的寒风凛冽，清漓的身体有点抖，此刻除了他们俩，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是死局啊……清漓反应过来之后，满脸的绝望。

宁千帆死死抓着清漓的手，二人的重量显然不能让他翻身上去。

清漓仰起头，看见宁千帆因用力而有些狰狞的脸。

“爬着我上去。”宁千帆的声音都带着吃力，皱着眉说道。

清漓听他的话，立刻颤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臂，可在此时，宁千帆手里抓着的泥石松散了不少，二人猛地往下又坠了几寸。

“啊！”清漓本来没有恐高，但是自从知道自己会死之后，就害怕了，“不行！我们，我们活不了了……”

“不可能！”宁千帆吼了一句，山崖间都能听得见回声。

偏偏她是跟宁千帆一起，神力不管用，要是宁千帆把她放下，山崖这么高，应该有足够时间缓冲，离开了宁千帆的范围，不就可以用神力了？

清漓，你真是个天才，修为不用跟你说再见了。清漓突然放松了一点，眼看着宁千帆快要坚持不住，她仰头，因为寒风眯着眼看向宁千帆。

“宁千帆，你放手吧。”清漓很认真地说，虽然脚底是数百丈深渊，确实没有安全感。

“不……可能。”月色逆光下，清漓看不清宁千帆的眼眶已经通红。

“真的，你放手之后，就往山上拼命跑，只有这样，才能救我。”清漓坚定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照做。否则我们得一起死啊宁千帆，你千万得相信我啊。

“漓漓……”宁千帆的声音颤抖着，手里似乎快要抓不紧路边泥石，“我不能冒险。”

不能用失去你的代价冒险。

“宁千帆……”清漓看了看宁千帆的那只手，非常着急，“宁千帆，你记得，一定一定要往上跑。”虽说往上跑也跑不了多少，但是清漓想保险点，万一宁千帆跟着她下去怎么办？

“宁千帆！看着我！”清漓见宁千帆还在坚持，她的呼吸都变得非常急促，“宁千帆，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活！”

宁千帆却还是拽着她不放，清漓看他手上的青筋，忍不住狠狠心，不由自主颤抖着拿出另一只手，用力掰开宁千帆的手。

“你干什么！”宁千帆吼道。

“宁千帆你相信我……”清漓的眼中突然涌上了酸涩的泪，听见宁千帆近乎哽咽的吼声，她也不由自主的伤心起来，手里却还是不停下。

“漓漓，别，不要！”宁千帆的手虽然已经泄了不少劲，可是清漓依然很难解脱，“别离开我……”

清漓最终掰开了宁千帆的手，她在坠落的那一刻，听到了宁千帆崩溃的嘶吼。

清漓的心里有点疼，但是她必须算着落地的距离，不断地用手掌感应神力。

别搞我，别搞我啊……清漓感觉时间不多了，她的手上却还是没有神力，她伸手汇聚着的同时，也顺便闭上了眼，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死……应该不会很疼吧……可是死在水里，我的神尊啊，更怕了。

离湍急的水流还有一丈距离的时候，清漓的手中蓝色的光芒闪烁，稳稳包裹住了她，清漓睁眼，立刻让自己瞬移，可是却只能到半山腰，她只好累死累活地从这里开始走，沐轻竹这股身子，经历了这样的惨况，简直是让清漓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是……宁千帆那个傻子，一定还在往上跑吧，她要是不去找他，他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清漓眼看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重新闭上了眼，回忆着他们马车停下的模糊位置，再次移动过去。

清漓再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他们马车坠落的那个地方，看车辕印就能看出，清漓精疲力尽地坐到了地上，有点头晕，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惊胆战。

一整块巨大的山石拦在了路中央，这一定就是马车前巨响的来源，第二块巨石，就在靠近路边的草丛里，再近一点，就足以把宁千帆也打下去。

其他人也不见了，这一看，就是人为吧……不然就是右相一行人也通通被砸死了。

清漓拍了拍自己心口，这样惊险的事情，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宁千帆！”清漓往山上喊道，“宁千帆！”

只听得见回声，但是清漓却还能感受到神力。怎么……怎么回事？

难道宁千帆没爬得上来？

清漓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全身，她不停地喘息着，捂着自己的心口，往路边爬去。

“宁千帆……”清漓低声唤着他的名字，趴到了路边往下看，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得见深渊底水流在月光下的细碎白色闪光。

清漓张开了嘴，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伸手，试图用微弱的神力在崖下翻找尸首，脸上却不知什么时候有泪珠滑落。

“宁千帆！”清漓带着哭腔大喊道，回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我……”清漓不能自已地掉下许多眼泪来，“我怎么这么难受啊宁千帆。”清漓抽泣起来，伸手擦自己的脸。

“宁千帆！”清漓又往山上喊了一次，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她不明白，难道，是因为任务失败了，自己才会如此伤心吗？

“漓漓！”

清漓突然听见从山上传来的呼喊声，手中的神力消失，她第一次感觉到喜悦。

“宁千帆……”清漓没有力气再喊了，巴巴地在原地坐着，转身看向山上跑下来的人。

“漓漓！”宁千帆几乎是狂奔地下来，从巨石上爬下来后，才看见坐在崖边、泪汪汪看着他的清漓。

“你真的……”宁千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立刻把她抱离边缘，然后用力抱住她。

清漓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她紧紧抓住了宁千帆的背，止不住地哭出了声来。

“……你怎么做到的……你真的做到了……”宁千帆的声音也有点哽咽，“我以为……我以为……”

“我以为你死了……”清漓此时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她忍不住的伤心，不停掉着眼泪哭泣。

“好了，没事了，”宁千帆转而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清漓在他怀里哭，他的心何尝不是碎了又碎一遍，失而复得，他只能感谢上苍，“没事了，没事了。”他不断地安慰着清漓，也安慰着自己。

清漓哭累了，实在体力不支，晕倒在宁千帆怀里，睡了过去，宁千帆心疼地轻轻环抱着她，脑中却在回忆整件事的经过。

在清漓说让他放手的时候，他脑中却没有闪过乔天息的名字，满脑满心全都是，他要失去漓漓。

他正式认清了自己的感情，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以前虚伪的替身，他害怕失去的也不是这张脸，而是这个人。

就算她永远不会爱上他，他也认了。

清漓醒来的时候，好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她猛地一颤，直到她感觉到宁千帆抱得她更紧，她抬头，宁千帆也正低头看着她。

他们身处一个很浅的山洞，清漓看了一眼宁千帆单薄的衣衫，自己身上本来就穿得多，宁千帆却又把他的外衣脱下裹在她身上，她是不觉得冷，不知道宁千帆怎么受得住。

“这是哪儿啊？”清漓艰难地坐起身来，迅速把身上的衣服拿起，粗粗地裹在宁千帆身上。

宁千帆微微一笑，穿好衣服：“我昨日往上跑，看见的山洞。”

清漓点点头，站起身来，没站稳晃了一晃，宁千帆立刻也站了起来。

“宁千帆，一定是……有人要杀你。”清漓原本准备告诉他太后右相的事情，但是也说得那么笃定。

“嗯。”宁千帆浅浅地应了一声，看向她。

“嗯？有人要杀你啊，这你都不给点反应？”清漓指了指他的胸口，提醒道。

宁千帆却抓住了她的手指，摇摇头：“你不也是要杀我吗？”

“可……”清漓为难地回答，可她现在算是个什么处境？

“好了，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宁千帆认真的抓着她的手问道。

清漓再次陷入了无法自证的困局，她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没办法证明，但是我确实不是普通人。”

我确实不是人，我是神鸟。

宁千帆终于相信她和一般凡人不同，此前突然无声无息出府，轻而易举逃脱窦府，还有昨夜的一切，都太让人无法不相信她的话。

可是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却没有用她神通广大的力量杀死他，或者折磨他？

宁千帆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清漓歪了歪头，凑近他看：“宁千帆，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不是普通人，那你告诉我怎么办？”宁千帆似乎在赌气一样，硬要清漓证明给他看。

“……我，我是要有契机的，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清漓无语道，黏糊糊地拽住宁千帆的手。

宁千帆的神情舒展开来，他拉着清漓走向洞口：“要么继续走，要么走回头路。”

“那我们继续走吧，否则，你怎么交差呢？”清漓提议道，看宁千帆对东凌王的一腔热忱，一定拼死也要完成他的诏命吧。

宁千帆伸手搂住了清漓，清漓感觉到自己被箍得紧紧的。可能是有了阴影，宁千帆再也不想放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