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那贼人哪里逃"
说书先生在台上声情并茂地讲述,情节跌宕起伏,台下观众不禁为主人公捏了一把冷汗。
"原来你在这鬼混"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珈落闻声便撒腿就跑。
女人手臂一挥,珈落便被猛地提了起来。
珈落回头讪讪一笑:"阿姐"
众人这才看清是那荣安山的神女,纷纷起身叩拜。
珈落拍马屁:"阿姐真是太厉害了,走到哪都有人跪拜"
阿姐黑线不语,只是一味将她提回荣安山。
大殿之上,她将珈落丢在地上,自己坐上那高高在上的神位。
"跪下"
阿姐语气冷淡,似乎不容置疑。
珈落也怕阿姐动真格,顾不上手中的疼痛立马跪了下来。
"荣安山训为何?"
"早日晋升成神"
"神女祖训为何?"
"勤于修炼,护佑苍生"
阿姐仔细翻阅着手中的竹简,脸色愈发阴沉。
"这便是你的功课?敷衍谁呢"
"功课不行,修炼还偷懒,珈落你到底想干嘛"
珈落抬头凝望着阿姐,小心的将心中的想法吐露。
"我想离开荣安山,去三界看遍所有趣事"
阿姐恍惚,曾记自己也如同珈落这般义无反顾。
可有些事情,出身时便已注定无法更改。
天山,祁连一脉封印已经不稳,各长老虎视眈眈着第二个神女,她想天真童趣可谁又能护得住她一生?
阿姐拿来了火盆,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沓纸稿。
珈落猜到阿姐要做什么,立马连滚带爬的摸到阿姐身旁,拉着她的衣摆央求。
"阿姐不要,我保证好好做功课,好好修炼,做一个护佑苍生的好神女"
看着珈落眼中积攒的泪水,纵有万般不忍她也不能心软。
仙界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唯有自身强大才能为自己争取一方利益。
阿落,别怪阿姐。
她的手一松,纸稿随即坠入深坑,火焰瞬间剧烈翻腾。
"不!"
珈落立刻将手伸入火盆,炽烈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她的双手。
阿姐心头猛然一震,将火盆打翻。
话本随风飘散,在空中熊熊燃烧,为珈落带来了一场名为灰烬的凄美烟火。
泪水蓦然落下将她心中美好愿景击了个粉碎。
"我不要当神女可,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愿是阿姐的妹妹"
"由不得你,常娘将神女带回去看好,没我的命令不得放出来"
话音刚落,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空荡的神殿内仅剩下珈落独自一人。
"神女,请"
寝宫之中,珈落无助的缩在角落,一个人就那么待着竟又哭了起来。
她不想当什么神女,为何偏偏就要逼她,从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
就身上这点血脉吗?那她宁可不要。
珈落将铜镜往地上一摔,无数个"小刀刃"便划分出来。
她握起刀刃,轻轻一划,手腕处骤然传来刺骨的剧痛,鲜血如注般汩汩涌出。
然而,神女身份岂是轻易能摆脱的?无论她如何作践自己,珈落始终顽强地活了下来
正当她为此烦恼不已时,突然从书柜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几声痛苦的嘶吼。
珈落鼓起勇气朝那边走去,只见一位身着玄衣的少年捂着腹部靠在墙边,越靠近,血腥味越浓重。
"你是怎么进来的"
珈落注视着他,声音略显颤抖。
玄衣少年听到动静,猛然起身向她压去,锋利的刀刃径直刺向她的腹部。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刀刃在她体内扭转,令她几乎昏厥,所幸伤口迅速愈合。
"这恢复速度,难道你是神女?"
他捂着腹部,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如此简陋之地,竟会是堂堂神女的寝宫?"
珈落将他推开:"我就喜爱这简约之地"
一颗蓝色灵力从她眼前飞过,紧接着一簇,最后是一群,她回头看着这个少年,他正在消散。
"你也没说你要死了啊"
珈落慌忙将他的伤口压住,反惹的伤口更大。
"神女对生死反应如此迟钝吗?"
珈落眼神慌乱,像没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
"你又不是我伤口能自然愈合,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捡起地上的刀刃,猛地朝心口刺去。
良久,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一碗心头血终于被缓缓取出。
"我们素不相识,你没必要取心头血救我…"
少年看着她神色复杂。
珈落将血递给他,神情落寞:"纵有千万不愿,我也还是神女,神女的职责护佑苍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少年将神血一饮而尽,可只碗还是掉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有些人拼命想死死不成,而有些人拼命想活却还是消散了。
珈落无力地瘫倒在地,静静的看着那摊血,心中交织着剥夺爱的痛苦与生离死别的哀伤。
她精神恍惚一连几天不振。
阿姐仍在不断施压,她被压着被迫学习。
源源不绝的书籍被送往珈落的寝宫,仿佛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直到那一日,黑云戚戚,魔物肆虐一举打开了荣安山的结界,曾经的安宁和谐化作历史,只留下无尽的混乱与喧嚣。
惊慌和恐惧如同阴影,弥漫在每个人的心中。
珈落终究承担起了神女的职责。
她挥动巨掌,将魔物击退,为百姓争取了宝贵的逃离时间。
目睹众人安然离去,她稍作喘息,却随即被击倒在地。
她骤然吐出一口鲜血,凝视着眼前源源不断的魔物,这才恍然大悟,这才是敌方的主力。
魔物如潮水般涌来,纷纷趴在她的保护罩上疯狂啃咬,无形中给她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珈落欲呼唤阿姐前来相助,然而阿姐早已带领族人撤向后方,无暇顾及她。
珈落被弃下只得背水一战。
"砰!"
巨大的轰鸣在空旷地带骤然炸响,失去了屏障庇护魔物愈发肆无忌惮,狠狠咬住她的臂膀疯狂撕扯。
珈落紧闭双眼,嘴角因疼痛而扭曲。
"阿姐"
她多么希望这个人能出现啊
可神明,怎能因私情而放弃大爱……
珈洛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它不知天地为何物,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球,不断地滚动,没有尽头。
"阿姐……"
"为何抛下我……"
听着珈落模糊的嘟囔,玄衣少年冷哼起声。
"为何?那自然是众生于她更重要"
"若谁都像你这般奋不顾身,三界早就太平了"
珈落摇头接着重复方才的话,就好像是她的心结一般。
"见你如此忧愁,不如我将你的记忆抹去?"
他轻盈转身,修长的指节在百子柜上轻轻点触,最终停顿,从中取出一瓶色泽如墨的小药瓶。
此药叫忘忧,又名忘川。
一饮而尽,脑中的记忆便会烟消云散,再次睁开眼时,脑海中仅剩一片洁白如新纸的空白。
珈洛无法言语,却以神力召唤,想要带他进入梦境。
少年没有犹豫,顺从地走进了梦境。
珈落回眸看向少年满眼惊喜。
"你没死"
“托神女的福,没死成”
少年得意的转了个圈。
“你既然活着为何没来找我,我以为你真死了”
“大抵为了此刻吧”
珈落苦笑:“多谢”
少年将话题引回主题:“我这有一记良药,可将所有事情忘去,你可愿?”
珈落震惊:“你会医术,为何当时不自救”
“会医术又如何,当时那种情况已是重伤,为有最滋补的丹药才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依不饶:“还有你别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你”
“我?”
珈落站在回忆的漩涡之中,满是留恋:“正如你所见,是一个只会躲起来看着以前的胆小鬼”
“我害怕忘记阿姐,忘记所有人,因为那样我的身边就真的无人可依了"
少年来到珈落挡在百姓面前,奋不顾身的画面。
“可笑,挡在大家面前时不是很勇敢吗?”
他回头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眼神犀利令珈落有些畏惧。
“你不是胆小,只是从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第二个神女的事迹,我之前听说过从未专注于修炼,可你那日的修为如何长进的那么快,恐怕只有你自己清楚吧”
心事一旦被揭开无论在怎么掩藏都只是抹黑。
珈落索性不在掩藏,直接对上他那双眼睛:“忘记了,然后呢去流浪吗?”
“我去哪,可以干嘛,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面对珈落的咄咄逼人少年倒是不恼,反应从容:“我逃离宗门百年,一个人甚是无趣,神女若是不弃可与我结伴而行”
结伴同行,多么可笑,当初他刺的那一刀珈落还历历在目,如何放心。
少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毫不犹豫地抽出刀,直刺自己的腹部。
珈落瞳孔一颤。
“这一刀是欠你的,为当初冒昧出手伤了神女赔罪”
珈落偏头置气:“谁要你赔罪了”
“你不肯与我结伴就是忌惮这件事情不是吗?”
她回头忍不住往他伤口上看,这一看珈落的心又软了下来。
“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如此作践自己的”
他被珈落搀扶而下,看着她这样眉眼都弯了。
“你都能狠下心来救我,为何不能放过自己呢,你要护佑三界,可自己又何尝不是三界的一部分呢?”
“你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阻拦”
“或者可以跟我学炼药,很有趣的”
珈落被他一系列说辞逗笑,慢慢的也放下了戒备。
“说这么多,不就是一个人太孤寂,想拉我入伙吗?”
少年眸中闪过一抹亮色,虔诚的问道:“那你可愿?”
“这可关乎我的余生,容我思考再三”
少年眼神有些落寞,但还是尊重珈落的抉择并未多言。
珈落狡黠一笑:“你保证要待我极好,不可耍小把戏,如此做得到吗?”
“我发誓,待你如同朋友,对你坦诚,不耍小把戏”
少年眼眸中的光芒重新焕发,脸上流露出极为雀跃的神情。
珈落只得无奈的笑着,可相比于姐姐和他在一块确实让她一身轻松。
“药呢?”
他从怀中迅速掏出,珈落伸手他却又收了回去。
“你当真愿意,不是因为神女可怜我一个人孤寂”
劝说的是他,犹豫的是他,他俩到底是谁喝这药啊。
珈落若有所思,随即给出答案:“就像你说的,我为何不能为自己为活,抛去神女的身份,我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神不是吗?”
珈落夺过少年手中的药,正欲喝忽然想到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如实回答:“承南”
珈落微微一笑:“我叫珈落”
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珈落这才放心的饮下那瓶药。
既然天意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为何不为自己活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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