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最开始发现不对是家中小孩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他们以为这或许是一场只感染小孩子的疫病。
马尔佳娜也这么认为。
她也病倒了,成天虚弱的躺在床上,但她一点也不着急,她知道家里迟早会找到药让她病愈,而她还可以借病躲几天课,有大把的时间来玩。
与她一同染病的家中有两个,还有一位是她家中女佣的女儿,但马尔佳娜并不知道她叫什么。这个女孩并没有马尔佳娜那样的好运气出生在一个家底殷实的家族,她染上疫病没多久就死去了,或许是被她母亲杀死的吧。马尔佳娜并不在意,除了身子有点虚弱外,她每天都玩的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她开始咳血不止,她的家人围着她团团转,一点办法也没有。鲜血染红了她的粉红色手帕,马尔佳娜注意到血渍开始缓慢的变淡,直至彻底被手帕吃掉,她开始慌了,她逐渐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一场疫病。
小孩的咳嗽声充斥了整座城池,血腥味一天比一天重。大人们慌不择路,说这一切都是主的惩罚,又平白无故献祭了好多大人。乌云快要把这座城给压垮了。
或许确实是主的惩罚。
马尔佳娜把血咳净了,在梦里携着其他小孩的手下了地狱。她看到了撒旦,黑暗的,恐怖的,血腥的,然而还要温柔的喊他们,孩子,对他们说,别怕,我带你们去天堂。然后又要吃他们的皮,吃他们的眼睛,头发,肉,骨头。
怎么能这样?马尔佳娜在绝望中挣扎,没关系,她安慰自己,她是五百三十三号,现在还轮不到她,她还能安闲一段时间。
她每天得过且过,在这个没有名字的小镇里。
有一天,她遇到了一百二十七号,就是那个女佣的孩子,她的样子全变了,活生生就是另外一个人,马尔佳娜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她来。但是她上前打招呼了,她无不惊讶地说她和以前长得完全不一样了,然后她听到一百二十七号对她说,她已经死了。
死了?我们不都死了?
你还有眼睛,鼻子,嘴巴,头发,而我已经被吃掉了。
一百二十七号开始细细地讲述了起来。
马尔佳娜知道了她是以某种方法变成了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她也想要这样,于是她跟一百二十七号达成了协议,她们从此变成了共生关系。
然而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仍然要被吃掉了,一百二十七号那个吃干饭的,怎么还没把那个冒充主的家伙拿下,是不是被利诱了?
真是没用。
马尔佳娜开始神经质到抓自己的脑袋,抓了满手虱子,然后伸手把它们喂进嘴里。
她得活着。
咀嚼声在黑暗中尤为明显,似乎有好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盯着她,球体滚动的轱辘声和水声接踵而至,不一会儿,马尔佳娜的球就被撞得滚了好几圈。
想吃?自己头上不长虱子吗,不晓得吃自己的想吃别人的?有病?
马尔佳娜继续吃。头上摸不到虱子了,马尔佳娜又扭头去喝自己身下的血水,混合着之前的呕吐物一起喝了下去,一直到把血水喝完。
一点也不好吃,还有点恶心,有点想吐。马尔佳娜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吃了。
她用自己身上那块破布仅剩的干的地方擦了擦脸,直至她认为她的脸已经干净到可以出台之后她又抬手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脸露出来,那是一张曾经很美的脸,只是饱受磋磨仅剩了骨相,然而仍可以看出昔日的容颜。马尔佳娜又迅速躺在自己的球里,然后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
过了好久,马尔佳娜已经睡着了。有人啪的一下将她的球打开,然后粗鲁的扯住她的手臂把她从球中拉了起来。马尔佳娜无不讥讽的勾起唇角。她最终被丢进一个热水缸里。
马尔佳娜缓慢的清洗自己,清水被洗的满是血污,身上的伤被刺地生疼。旁边有人在盯着她,她对那人道:“给我倒杯水来。”
那人啧了一声,还是去捧了杯水回来。
马尔佳娜细细地品尝着手中的水,终于喝完她呼出一口浊气,开口问道:“花婆婆,现在是怎么回事?”
花婆婆哼哼笑了两声,佝偻的身体随着颤起来,“你不知道?”
马尔佳娜可有可无地耸了耸肩,花婆婆转身去拿了帕子给她擦头发。
她终于又穿上了新衣服,虽然一点也不合身。宽大的衣服一直到小腿,衣袖长了她手臂半截,刚好将她惨不忍睹的身体全部遮住。
“啧,”马尔佳娜嫌恶的皱了皱眉,“恶心。”
花婆婆很想点头。
花婆婆扶着她走过黑暗的走廊,一直到尽头的那散发着无以言语的恶心气息的房间,手上骤的一空,然后她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从花婆婆边成了一位身姿窈窕的花姑娘。
“先生。”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来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花姑娘妩媚一笑,向后一望,然后把门关上。
“想您啦。”
“呦,你又能耐了?”
恶心。
马尔佳娜面无表情的看着房间门,然后转身向后跑去。
她一直跑了很久,没有一秒钟停歇,这条路早已经在她心里跑了成千上万遍。
她很累,累了也不能停下,一停下就会被吃掉,她也只能无穷无尽的跑。
“哒哒哒哒哒哒……”
她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越来越快,身后仿佛有无数匹野马在追赶着她,实际上只有一次比一次孟浪的叫喊声。
马尔佳娜一下子向前栽去,翻了好几个跟头,肉|体碾压着肉|体,伤口流血且流脓。她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奋力又向前跑。她不能停下。
终于,她找到了这“迷宫”的出口。
鲜血淋漓的,光明的出口。
马尔佳娜带着笑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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