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只丧宝宝

实验室里

“哦豁。”明明是搅起这摊浑水的家伙,但此时蝎木已悠闲地坐在办公椅上,好笑地看着屏幕中晏深在丧尸中厮杀。

“戚松庭那家伙怎么样?”他回头问道。

技术人员答:“心率有些不稳,并无大碍。”

“还能从神经反应到身体,”蝎木面罩下的眉眼仍含着笑意,抿直的嘴角却透露出一丝丝警惕:“晏深才觉醒多久,果然是所谓天骄。”

“对。”耳麦另一头的人突然淡淡出声,“他超过你是迟早的事,你要不去提高你那蹩脚的操控术,日后小心被揍得屁滚尿流。”

和签协议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在整个s市基地排得上前三十的异能在这位秦博士眼里不过是“蹩脚的操控术”,可见这人向来站在怎样的高度了。

“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秦博士,我的能力倒也轮不到你操心,再说这些又馊又破的主意可是您无与伦比的贵重的大脑想出来的,他要找也是找你算账吧。”蝎木撑着下巴道。

秦博士道:“近距离接触死亡更能激发出潜能,我不过是用我贵重的大脑帮助他完成任务。”

“这样,我建议你这事儿完了之后出本书,叫《论天骄贵少的一百种死法》,在咱这样娱乐严重匮乏的年头,这书一定大卖,赚了咱分红。”

“……”

“要不然就把这个系统取名为‘一百种死法助你拥有异能’,人们不了解怎么死,难道还不想拥有异能吗?你这系统保准也能大火。”

“我谢你,在戚松庭醒来追杀你前还能替我着想。”

“……草,我不会跑吗?”

“晏深在,恐怕你跑不了。”

“……后悔了,能退出你们这破计划不?”

“能,只是恐怕你负担不起上头的怒火。”

“闲聊两句罢了,为什么要戳打工人痛脚?”

“哈。”

####

戚松庭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被埋在一团被子里,左手边是硬硬的床板,木制的地板有些冰凉。

他撑着床沿摇晃地站起身,捂了捂心口和太阳穴,不由呲牙咧嘴地缓着神。晏深这家伙,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下手竟然这么果断,还是好伙伴吗!

他抬头看了看墙面,时钟显示现下正是四点半,大约是他赶去超市的时间。

戚松庭一边回想一边走向隔壁房间,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见人果然在床上躺着,凌乱的黑发下大半清俊白皙的脸埋在空调被里,露出挺直的鼻梁,呼吸不太平稳,脸上隐隐泛着睡熟的潮红,比平时的模样多几分可爱。

戚松庭坐在床边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它不再是黑紫的样子,一切随着脱离那个世界似乎恢复了正常。

但是脑中堵塞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多了许多迷雾,他突然想,如果现在用刀捅自己一下,是否能拨开那片迷雾,发现问题所在。

纯白实验室里

面容清秀的博士看着屏幕里低头沉思的少年,举起右手,拇指和中指一碰。

“啪——”

身后忽然有了动静,戚松庭转身,拨了拨少年凌乱的刘海。

晏深睁眼,迷茫一瞬,目光定在低头的戚松庭脸上,松了口气的同时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蒙了起来,隔绝了戚松庭的视线。

“别吵,出去。”

“……”

看看,这是杀人的对被杀的该有的态度吗?

他叹口气,关上房门出去。

他拿出冰箱仅剩的一个鸡蛋,给自己煎了个荷包蛋填肚子,吃完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编辑了这次经历,暂且称为梦境的大致经过,从而回忆起几个疑点。

加上记录的之前几个梦境,列出以下几点。

① 梦境十分清晰真实,和现实的环境完全相同,但只有重要细节有显著的差别,且与现实可无缝切换。

② 持刀人及秦书俞给他的熟悉感,这和他砍丧尸时的熟练感十分相似。

③ 在超市时被窥探的感觉

④ 对晏深莫名的亲切感

回味了一下被杀死的感觉。

戚松庭的思维惯常跳脱,如果无法从这件事里找到答案,那他宁可直接否认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如果让人生变成别人手里的一场游戏,对他来说不如死了算了。

最后演变成手机被横放在桌上,而戚松庭拿着锋利的水果刀,对着手机里的血管示意图朝自己的脖子左右比划。

房门忽然打开,随即他手上的水果刀脱手,被甩进角落去。

“没死够是不?“

“我在践行我对世界奥秘的猜想。”

“省点力气。”晏深道,他向后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好看的眉眼,但眼中的血丝密布,显得疲惫不堪:“我已经对世界投降了,无论怎样,别往死里搞我就行,我真的还想多活几年。”

“怎么了?”

晏深看了他一眼,坐到戚松庭的左手边,托着他的胳膊仔细观察,而后整个人没了骨头似的倒在沙发上:“妈的,我累惨了。”

“你干了什么?”

戚松庭靠着沙发侧过身,用凉凉的手掌敷在他眼皮上,稍微缓解眼部的酸痛。

“我杀光了学校里的所有丧尸,才脱离那里。”

戚松庭眉头一挑,眼底掠过一丝暗色。

晏深的精神阈值已经down到最低点,对于身边有人这件事感到十分安心,控制不住沉沉的眼皮,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月挂枝头。

“醒了?”

头靠着的温热的胸膛随声音微微震动,清晰的传入心底,晏深手忙脚乱地倒向沙发另一边,扶了扶额角,一时无言。

明明是靠着沙发睡着的,醒来却几乎半个身体陷进别人怀里。

“流口水了,擦擦。”戚松庭揉揉酸麻的胸膛,调侃道。

晏深手背一抹,意识到被骗了,微微瞪眼。

月色透过客厅的窗照进来,铺了一地银光,晏深轻盈温和的恼怒便半隐在暗处,圆而亮的双眸透出一丝嫌弃,“无不无聊?”

戚松庭笑了,起身抱了抱他,“辛苦了。”

晏深心里一松,也回抱了他一下,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这一回终于过去了,不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

“最好再也别来了。”戚松庭道。

“饿了,我们去吃夜宵吧。”

戚松庭欣然应允。

在梦中经历的两天一夜在现实中也不过弹指一瞬,但两人明明白白的疲惫和饥饿却带了过来,他们在楼下找了家面馆填了肚子,这才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

两人吃完早餐去了学校。

走过走廊,晏深见到许多人从教室窜出来看贴墙上的成绩表,高二下学期学业紧张,每个周末放假前都有一回周考,老师们在休息日间改完就会立刻放出来,他虽然被梦境困扰,但莫名的专注度提高了许多,比从前的效率更高,估摸成绩又有提升。

到了高二一班门口,一群人围着单子,见了他兴奋地招手:“晏深,你考了第二名!”

晏深微笑着点头,十多个人给他让了个道,他道谢后一眼扫过成绩,便回了座位坐下,背后的夸赞声却没停止。

“上回还在二十多名的,进步太快了吧……”

“分数也就和费闵了差一点,开挂了吧……”

“大佬就是大佬,转了班也能立马跟上……”

费闵站在讲台,对他笑了笑。

晏深点点头,拿出书本背英语。

早读铃响了,一伙人又涌进教室回到自己座位上,见班主任慢悠悠地晃进来,照例分析了周考结果,晏深在后门边刷着习题,也不怎么听他讲话,他的座位向后一点便是走廊尽头和天空,微风拂过他发梢,掀动了手里的书页,挠的人心里犯困。

早读期间各科老师纷纷送来试卷,几个班干部在班上走来走去,白色的试卷传得哗哗响递往各个角落,这声音有些嘈杂,但比丧尸的吼叫美妙多了。

晏深回想起进入“游戏”待在学校的三天,血污遍地时炼狱般的场景,他的异能空了又满,满了又空,直到学校真正成为一座死地,才有一丝和现实接近的心安感,不禁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记忆甩掉。

他前排的刘烨一桌混乱,正蹲在地上捡东西,英语课代表便伸长手给他递卷子。

晏深站起身来,接过卷子:“谢了。”

他看了一遍,四个大勾,作文扣了两分,正要坐下,忽觉不对。

英语课代表的手直挺挺地伸着,她盯着晏深,双眸像褪了色一般混浊起来。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所有递卷子的,整理卷子的,站着的,坐着的数十名学生忽然一动不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腐烂的味道,锈迹斑驳的桌架被人一踢便掉着锈渣倒下,这样的动静中,墙上的白漆裂开来成块掉在地上,有一些落在晏深脚边。

他不经意低头一瞥,鞋上沾了些白粉。

啪——

物品与地面亲吻的声音在某个角落刺耳地响起来。

晏深霎那间拉开椅子,冲出教室。

在他身后,学生前仆后继地扑在他桌上,仔细一看,哪还有什么学生,只有一个个腐烂又饥饿的怪物。

教学楼里岁月的痕迹多了起来,时光的钟表又擅自向后拨了五十年,除了四楼最里的那件教室,其他皆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晏深跑得飞快,到了楼梯间想上楼,却听到楼上亦有浩浩荡荡奔跑的动静,他急转而下,三步并两步跨下楼梯,同时喊道:“戚松庭!”

“快跑!去楼下!”

戚松庭遭遇同样状况,背后追着一大批体育生变异的丧尸,他抓着楼梯扶手连跳过七八个阶梯,迅速落在晏深身边,那群丧尸速度同样飞快,甚至有些直接摔下来,伸出白骨般的手去扯两人裤脚。

晏深集中注意力,拐过一个楼梯拐角,便释放出一道劲风,而后见一排丧尸脚下一绊,前后摔倒在楼梯上,但仍有不少丧尸跨下来冲向他们。

他拉着戚松庭进了二楼的联廊,关上背后楼道门,却又在二楼联廊见到几个一瘸一拐的丧尸。

戚松庭将一个离得近的踹出四五米远,背后的门被轰然撞开,两人毫不恋战,奔向另一栋实验楼的楼梯间,身后成群结队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戚松庭率先将楼道门打开,一前一后出去后重重关上门。

戚松庭顶着门,晏深往楼梯下一望,见楼下乌泱泱一片都是丧尸,骂了句脏话:“操!”

“这群臭尸体真能进化?!”

晏深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领:“去楼上!”

戚松庭松了手不到十秒,这门再度被撞开,两人又没命地向楼上跑去,混乱的喘息声和脚步声中拐上一层又一层。

脑中氧气渐渐缺供,眼前也有些发花,上到五楼晏深抓住戚松庭拐进楼梯间,拉开实验室大门便躲了进去,从里面锁上了门。

实验室救他狗命。

窗户和遮光窗帘都严丝密缝地关上,晏深操控着讲桌和零散的桌椅顶着门,丧尸群撞了一会儿便没声了,两人才放下心来。

戚松庭抬眼,正对上晏深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眼中同样的沉重叫人喘不过气,他移开目光,盯着遍地碎玻璃和尘土出神。

绕是戚松庭这样的好脾气也动了怒:“这有意思吗?才休息一晚上又来,让我知道是哪个傻逼干的我烧他老家。”

基地里的某人:“哈秋——”

晏深则闭上眼调息。

一缕清风穿过门缝,融进外头的腐烂空气中,在陈旧的楼前混为一体。

他脑中缓缓浮现外面的场景。

三栋楼,加起来仅有二百余丧尸,难就难在它们似乎敏捷和力量兼备,同之前杀过的都不一样。

是进化。

即便知道了也十分茫然,上一刻还在教室安心念书,下一刻又进入了生死攸关的战场,面对的不是血和灰,是一片迷雾遮挡的真相。

晏深当即站起来,朝门走去,没走两步被大力拉住,脚下一个踉跄。

戚松庭拦了他一把,道:“再等等,等他们散开,不要心急。”

晏深便靠着实验桌,沉默地抱臂等待。

他看着脚边一块木板,这是从陈旧腐化的椅子上掉下来的,尝试着并指一点。

木板从中间被劈成两半,切口整齐。

他又闭上眼,在门外不远处寻到一只丧尸,凝出一股劲风用劲地扫过去。

毫发无损。

丧尸趔趄两下便站稳了,左右寻找生人痕迹。

晏深蹙眉,又将气流凝成一刀,砍向丧尸脖颈,在他脑中气流描绘的黑白的世界中,只见丧尸的头和身体仍在一处。

晏深这才感到深深的无力。

“操,完了。”

戚松庭抬头看着他,晏深睁开眼,眼尾微微泛红:“我的异能杀不了它们。”

戚松庭看了一眼他地上被分成两半的木板,面上也浮出几分不可思议,他站起来,拍了拍晏深的背:“会有办法的,别着急。”

晏深心中的危机感已经强到他无法平静下来,之前他的异能几乎所向披靡,故而他才能冷静应对所有情况。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眼中逐渐被水雾覆盖。

“别慌。”

戚松庭在实验室里翻找,寻到一张与桌板分离的金属桌脚,放在晏深脚边,“你试试把它做成一把刀,这样或许能让你的异能有所提升,顺便给我搞把武器。”

他的话带着莫名的令人安心信服的力量,晏深眨去眼里那点湿润,盯着这把桌架,真的开始专心研究起如何下手,用无形的气去刚钢制品。

他看准最长的一根桌脚,集中注意力,一道风刃掠过,仅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晏深却更坚定这个想法,很快,钢制品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逐渐密集起来,仅一根细细的空心的钢管就让他额头沁出一片汗水,但拉出的每一道风刃都能带给他一丝体悟。

一根长长的空心管不久被分离出来。

在五分之三长度处他做了标记,又开始一片片地消去不需要的部分,直到一把简陋的长匕首渐渐成型。把手处是空心的钢管,而后削成从宽到窄的铁片,左右都磨得尖利。

戚松庭接过这把新武器,他试了试道:“再短点。”

晏深耐心将其上下削短,又将可能划伤手的地方磨平,最终成了一把稍长的匕首。

这声音使外头的丧尸躁动起来,门窗传来狠狠撞击的声音。

噪音停下,两人这才听到门外的动静,用作堵门的讲台移动了些,堆砌的桌椅也摇摇欲坠。

晏深把堵门的东西固定一遍,趴在窗边从窗帘缝里观察,瞄准其中一只正在推门的丧尸,顷刻间砍断其一半脖颈,那脑袋便掉下来,半挂不挂地连着脖颈的肌肤和血管。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皆冒出惊喜。

两人远远站开,到实验室另一边去说话,以免引起更大的异动。

戚松庭问道:“你的异能消耗了不少吧?”

“是。”

他扯过窗帘在实验桌上擦了擦,拍了拍桌子道:“你休息一会才能恢复得更好,睡吧,我守着。”

晏深担忧地看一眼门外。

“快睡吧,撑不住我叫醒你。”

晏深的确感到头脑昏昏沉沉,有些撑不住了,见戚松庭坚持,只好在桌上侧躺下来,闭眼之后才感到脑中的刺痛微微缓解,而后带着体温的衣物盖在了他身上。

他感到更加安心,眼皮越发沉重……很快进入梦乡。

戚松庭坐在他身旁,把玩着那把匕首,望着实验室门,心里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直到午间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他脚边,晏深仍睡得很熟,戚松庭坐得有些累了,便站起来四处走走。

“呃嗯——”

戚松庭惊诧地回头,只见桌上原本熟睡的少年忽然蜷起身体,双手抱着头挣扎着要起身,然而身体一歪,裹着他的外套直直摔在地面上。

晏深咬紧牙关,抱着头缩成了一团,承受着来自脑海深处无可名状的巨大痛苦。

戚松庭要过来查看情况,晏深微微颤抖着直起上身,手臂挡着看不清表情,嗓子眼里却滚出一声低哑的警告。

“别过来……”

戚松庭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

他看着晏深再度痛苦地俯下身,跪缩成了一团,双手不断揪动着头发,此时此刻,穿过发间的阳光已十分刺目。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晏深都处于这样的状态,却一声不吭地独自承受着。戚松庭远远站在一旁,手指抠着桌沿,度秒如年。

痛苦终于散去,晏深呼吸剧烈,脊背微弯,以他为中心一股气流缓缓出现,又如海里的惊涛骇浪向四周猛然散去。

轰——

他周围的物品颤抖一瞬,实验桌椅凭空碎裂。

3,2,1……

戚松庭默默倒数完,立即冲上去把晏深扶起来,见他双腿使不上力,把他的双臂搭在自己肩上,将半大少年直接抱起放在另一张椅子上。

摔下来时估计磕到膝盖了,戚松庭叹了口气,看着他颓丧垂下来的刘海,用手拨了拨,一抹鲜红冒出来。

他皱眉,捏住晏深的下巴,“别咬了。”

晏深无意识地松开下唇,唇上的鲜血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十分刺目,戚松庭半跪下来为他揉膝盖,痛得他腿一抬,但双眼仍涣散着,仿佛被痛苦抓住了。

须臾,晏深缓过神来,深吸了口气,衣袖抹过眼眶,哑声道:“谢了。”

“客气什么,没事吧,这阵仗怎么跟渡劫似的?”

晏深:“别贫了,我都差点交待在这里。”

“什么情况?”

“好像是进化了。”

“好事儿。”戚松庭继续为他揉着膝盖,下手重了些,晏深痛得又抬了下腿,又被镇压了下去。

“别乱动,好好坐着。”

“这他妈贼疼,要不你来试试?”

戚松庭发出一声重重的鼻息,道:“这样都能摔着。”

这话带点嘲讽又显得亲昵,但还未完全清醒的晏深没品出来。

“头太痛了,没反应过来。”

晏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伸出一指在空中划了两圈,而后忽然风声大作,一道小型龙旋风擦过戚松庭耳畔撩动发丝,击在他刚刚待过的桌子上。

倒霉的实验桌彻底粉碎。

“嚯——”

戚松庭哑口无言半晌,竖起了拇指。

“变强了,”他露出个明朗清爽的笑容,道:“一会儿敢杀出去了不?”

“敢,”晏深顿了顿,抬眼望着他,竟然十分担忧:“……你怎么办?”

戚松庭一笑,对他这种进化之后自己就成了弱鸡的态度不尽认同,手掌贴了贴兜里的匕首,“你罩我呗。”

他突然想起什么,“我还藏了点东西。”

戚松庭刚把他抱过来时,外套掉在了地上,他站起来,从那团脏兮兮的外套口袋里搜出一只巧克力棒,拆开包装纸,边走边道:“早上随手塞的,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他不容反抗地把巧克力棒举到晏深嘴边,“补充下能量,一会儿有场大战。”

晏深脑袋向后一扬,皱着眉抢下后半根递给他。

戚松庭一笑,微微弯腰张嘴吃下巧克力,舌尖不经意滑过他指尖。

指尖一股电流从脑海冲向尾椎骨,引起阵阵酥麻,晏深呆了会,又见他仍笑着看自己,拈了拈指尖挑眉道:“非玩这么骚的吗?”

“意外,意外。”戚松庭后退两步,轻巧地讨饶,又道:“能走路不?”

晏深站起来,右膝的疼痛比刚才轻微不少,他咬着牙走了两步,望向大门,眼中仿佛窜出两个小火苗:“……杀出去。”

“……遵命。”

大门在刚才被桌椅堵死,但此刻的晏深动动指头,那片乱七八糟摆放的桌椅就被扫垃圾似的扫进角落,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巨大的响声中尘埃飞扬,实验室大门外传来丧尸的动静。

晏深张开五指,虚虚垂在身侧,奇异的气流自手心溢出又散向全身,灌向四肢,周而复始。他踹开大门,迎上一只向他扑来的丧尸。

下一刻丧尸在他面前四分五裂,肢体掉落在脚边,晏深低头扫了一眼,眸中划过兴奋。

“小心,两边都有丧尸过来。”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仿佛带着一丝笑意。

“不要影响我耍帅。”

晏深脚下一动,快如一道虚影窜向左侧的丧尸,那丧尸也被激怒似的扑向他,但下一刻被重重踹倒,脊椎连着后脑处被切断。

晏深后退一步,见丧尸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色一沉,对戚松庭道:“损伤大脑没用,必须切断。”

他略微抬手,丧尸便尸首分离倒了下去,它身后,一群丧尸朝这里涌来。

他有闲心回了个头,正见戚松庭撂倒几个丧尸,一手匕首一手钢棍,暴力地将丧尸颈脖敲断。

“……”

晏深叹了口气,迎上丧尸群。

异能提升之后,他的身体素质仿佛也提升不少,仅是随意跑起来,耳边的风声也堪比期末五十米跑那样剧烈,只是徒然正面对上一群丧尸让他有些反应不及,于是下手越来越狠。当晏深的每一击都能将一只丧尸一分为二时,才感到游刃有余起来,仿佛回到上次进入这个“异世界”时,走廊上如同坠入血海地狱的景象,他眼中没有多余的情感,只知道杀——无尽的杀戮——

但偶尔飞出的一两滴血液呈现深褐色,他便还有理智,他从未想过向同类下手,能尽情屠戮的,不过是一群没有人类情感的怪物。

戚松庭跟随着他的脚步,但晏深的无敌让他只能偶尔补刀,他看着眼前这一幕,除了热血沸腾,便是眼熟。但脑中明白的记忆告诉他,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血腥场景,过去十七年的记忆仿佛都有迹可循,证明他是个和平时代成长的普通人。

但普通人为什么会进入所谓“异世界”,会对这样的场景熟视无睹,会狠厉地攻击丧尸,对晏深和那个持刀人拥有同样的熟悉感,联想之前的疑点,他亦会感觉被窥探。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场普通的“游戏”。

就像之前那样,以戚松庭的思维,如果无法从这件事里找到答案,那他宁可直接否认这件事本身。戚松庭抬眼看了看天空,眸底风暴翻涌。

在戚松庭看不见的地方,一根金线自他体内延伸出来,另一头连着晏深,浮空而若隐若现,又在他视线飘过来时消逝。

两人步履匆匆,从走廊到楼梯,到处是丧尸散落的肢体头颅,血腥一路延伸,晏深实在有些厌烦,虚虚抓起最后几只丧尸,从走廊扔了下去。

他暴力破开教学楼的大门,片刻后,两人毫发无损,站在了校门口。

放眼望去景观树枯了大半,平日喧闹的地方连声鸟叫都听不到,校门到大街都呈现出一副冷清陈旧的景象。

晏深轻易把校门豁开个口子,两个人先后出去,面面相觑。

“去哪儿?”晏深问。

“去搞点食物和水吧,顺便看看这片什么情况。”

和戚松庭记忆中的丧尸片不同,整条大街都十分清净整洁,阳光炽热,但死一般沉寂。

附近的店面关的关,空的空,他们搜索过后,也仅找到一瓶矿泉水,两包饼干。长身体中的少年人食欲一向难以满足,更别说这三瓜两枣。

两人分掉这点食物,拿着剩下的半瓶水,茫然地站在空旷的大街上,不知往何处去。

实验室

看着巨大屏幕中的两个少年,秦博士坐在椅子上微微皱眉,蝎木站在他边上,压着刀柄敲了敲桌子:“说了增加难度,就这?”

“是有些容易了。”秦博士转动椅子,起身去拿了份文件。

“你可不要手软,费大功夫结果最后教出一个废物来。”

“知道。”秦博士眉心的结还没解开,输入一串代码,然后一目十行地浏览厚厚的文件,“加点料。”

“变异植株?”蝎木瞟了眼,冷哼一声,“不够,再让我进去试试。”

“下次一定,不过你怎么这么积极?因为能短暂地虐一下你从来没打赢过的松庭?”秦博士道,“有这想法不如等松庭醒来之后一较高下。”

“……你闭上点嘴不碍事的。”蝎木道。

“不,你上回都没完成任务,还一天气我三百回。”

“我能为你分忧啊,凭我的实力......”

“滴——”

操控室响起智能锁打开的声音,一位研究员面色不虞地走进来:“博士——”

他看了眼本不该在此的蝎木,秦博士道:“有什么事?”

“戚家出事了,戚成铭先生重伤归来,有人举报戚家贪污受贿,私藏资源,要求其子戚松庭出面说明。”

秦博士冷声道:“戚先生重伤为何不等他清醒,一个小辈能做什么事,难不成直接推出去任罪自戕吗?”

“可是......已有人聚集在外面,要求交出戚松庭。”

秦博士眯起眼。

戚成铭受伤,戚家被举报,就连秘密参与计划的戚松庭也被直接牵连,让普通人找到了这里来,很难说不是早有筹划。

他的年纪与躺在营养舱里的那两位相当,论社情俗事,他避之不及,但并不是无力处理,何况是一同长大的兄弟家出事。

然而有人抢先动身。

蝎木绕过他进入电梯,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在国家实验基地外能做什么......这群王八蛋,回报国家时畏手畏脚,给功臣泼黑水倒积极。”

秦博士嘴角不由浮出一丝笑意,他转回椅子,敲下最后几个代码,随后锁定了整个系统,整理了下白大褂,施施然走进电梯。

在电梯门徐徐合上之前,屏幕里,站在街口的戚松庭仿佛在打量什么,他的眼神游离几处,最后锁定了某个方向,屏幕便仿佛被紊乱的电流影响,出现短暂的闪屏,然后,他的双眼直直对上秦书俞镜片后的眼眸。

两个人站在屏幕内外,身处不同境地遥相对望着,却并不存在恶意,他们的友谊和计划是割裂开的,但这事也十分超出秦书俞预想计划。

戚松庭的觉醒比他想象的快。秦书俞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单纯站在好友角度地想。

“发什么疯?还有闲情吹口哨?”蝎木嘲笑他。

“发现了有趣的事罢了。”

大街上

对于脑中浮现的景象,戚松庭只惊讶一瞬,很快隐去神色,状若平常地提议:“回去的契机一定在这附近,要不我们分开搜寻?”

“遇到丧尸你怎么办?”晏深道。

“我跑得快,况且两个人效率更高。”

晏深看着他仍在犹豫。

戚松庭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只好放狠话道:“我们不可能永远待在一起,正好借此锻炼自己的独立性。”

果然,晏深一怔,应道:“好,听你的。”

两人不再多言,往两个方向分道而行,晏深越跑越快,企图以耳边剧烈的风声掩盖心里忽然涌现的一丝涩意。

不知为何,他却感到无比的沉重和明了,告诉自己:“没有人能留下。”

戚松庭回首看一眼那抹越来越远的背影,随即沉下心来观察周边。

他的眼睛再次捕捉到了异样。

这个再次是基于从梦境开始之后,他看进眼里的所有异常,他是否同样有了异能戚松庭尚不确定,但他这几天愈发超脱自然的目力和偶尔加强的身体素质这件事是确定的,刚才的好似另一个世界的场景以及穿白大褂的陌生的秦书俞也是确定的。

秦书俞此人果然也是关键人物。

不再多想,凝神静气下,他看见许多处空气正扭曲。

街边的树,路中的绿化带,那些成簇无害又脆弱的小花,在静悄悄发生某种变化。

他脚下随意地走动几步,像在自家的花园闲庭信步,看似随心的很,脚尖踏上一处异样之时,自那一点投身进去,只见周遭景象大变,晴朗无云的天空猛然暗沉,柏油路倒没有变化,只是路面边缘处都被莫名的植物顶开然后迅速撑大,绿化带中的草丛也大肆生长,垂在了路面,枝条有生命似的随风张牙舞爪摆动,路两旁两三层楼的景观树疯长到几人也合抱不来的巨大形态,城市的普通街道在一瞬间忽然成了怪异的植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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