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女孩眼中的光亮，以及毫不抵抗的动作，让他有一丝迟疑，但她的挣扎，却被他误以为想要做什么，于是动作更加大了几分，以至于被压在下面的孩子，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难受……”

见到凌染的时候，君渺便确定了，他跟记忆中的是同一人！

是哪个最终拉着整个世界陪葬，偏偏让她心疼挂念的大坏蛋！

凌染毫不留情的动作，让君渺不自觉痛呼出声，以往在脑海中想过千万遍的人就在眼前，她不自觉的就向人撒娇了，软软的声音稚气未脱，只此时却有些无力。

“你是何人？为何跟着我？”

小孩带着几分娇软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心软，只可惜凌染却是个例外。

只见他非但不松手，更是莫名加重了力气，黑眸中不带一丝情绪，宛如寒冰般深邃，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月光下，风起，明亮的光，暴露了凌染眼底隐藏的深渊，那仿佛要将人拽入其中，一同墨染，一起赴死的黑暗，若被人看到，只怕会灭了他，以防他堕落成魔而做什么。

可如今看到的人是君渺就……。

“我叫君渺。”

本是朝凌染撒娇的，但她听到凌染的问题，顿时笑着报出了名字，月光下，君渺眼中的明亮光芒，像炽热的烈焰，烫的凌染忘了反应。

对于女孩回答干脆的答案，凌染微微一愣，似是被她的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思路。

但至少一息后，凌染便想清了君渺的身份，顿时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复杂，若是细看的话，不难看出其中隐藏的杀意。

“你是韶家那个外姓的嫡系小姐。”

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君渺被凌染压在身下，本就病弱的身子更是在颤抖，尽管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尽管那双眼睛中亮起的光，让凌染有种摧毁她，将她拽入深渊的冲动。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君渺，很是让人瞩目！

“我是君渺！”

尽管看到了凌染眼里的情绪，但与凌染相遇的欢喜，还是取代了那一丝丝的不解，君渺再次重复道，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开心，就好像得了珍惜之物的孩子，开心的模样，让人看着也开怀。

而君渺的重复，被凌染认作是肯定。

看着女娃苍白的脸颊，不自觉颤抖的身体，凌染先前以为是恐惧，可对上那双明显喜悦的目光，他却不这么以为了。

然后在知道她是君渺后，这一点，更是被彻底否决。

君渺，汇安韶家的嫡系小姐，他凌染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先天不足，自出生起便病痛缠身，便是六品炼药师都无法根治，更有人断言她命不久矣！

曾有传言说，她活不过二十岁，不过这一点，暂时还没有确定。

可凌染知道结果，在前世，他这位未婚妻，只活到了十六岁，尚未及笄。

弄清楚她的身份后，凌染并未放下心中的警惕，可看着君渺惨白的脸色，他还是第一时间松手，从她身上爬起来站好。

“起来。”

见自己起来后，君渺依然躺在地上傻笑，凌染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嫌弃，却终究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君渺纷飞的脑洞。

“啊？好呀！”

乖巧的点头，君渺傻笑着准备起身，却发现身子不能用力，还有些怪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什么呢？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手臂像断了一样，之前被凌染捏过的地方，都好像要断掉了，嗯，话本中就是这么写的，手臂什么的，都是会断掉的。

而且，她好难受啊！

“怎么？莫不是断了不成？”

眼看着自己开口后，君渺依然躺在地上不动，凌染掩去眼中的不屑，难得耐着性子开口。

明明是嘲讽的语气，但听在君渺耳里，却成了关心，顿时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凌染，尽管没有开口，但那脸上分明写着：你竟这也能知晓？

“……”

沉默了半响，凌染看着君渺脸上的笑容，哪里像个断手断脚之人。

可记忆中回忆起来的，尽是关于君渺身子弱的传言，凌染还是压下了心底的不屑与冷漠，耐着性子给人查看，似乎是在确定她有没有骗自己。

这些，君渺都是不知道的。

乖乖被凌染摆布，身体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很不舒服，但看到凌染的时候，君渺却又忍不住松开眉头，转而笑开了花。

可是，君渺笑得开心，凌染却很不爽！

他知君渺身子弱，却不知脆弱到一碰就碎？

他才用了多少力气，她的手臂便脱臼了？

目光从手臂往上，停在君渺笑意盈盈的脸上，凌染有些不忍直视，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臂，待看到女娃不自觉的皱眉，这才心情舒爽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疼痛，原也是知晓的啊。”

一边给人矫正骨头，凌染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疼？”

君渺一字一顿的模样，换来凌染眼中不加遮掩的嫌弃，可责备归责备，凌染手里的动作依然继续着，否则这一停下，岂不前功尽弃了？

“你莫不是个傻的？怎么连疼痛都不知？”

悄悄套着话，凌染却在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瞳时微楞，下一秒便移开了目光。

“凌染。”

若说先前的话是一字一顿，在君渺嘴里，唯有凌染二字尤为清晰，那是连君渺这个名字都不曾有过的认真，好似在心里默念了千万遍。

“好了，起来吧。”

微微一顿，凌染平静的站起来，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只是平静的看着，君渺傻乎乎的抬头，本就精致苍白的脸上，更写满了可怜。

“起来。”

并没有因女娃的傻气而放任她，凌染再次重复，语气也有些不太好。

天知道，君渺先前只是没有听懂，才不是故意装可怜的，她脸色本就苍白，所以看凌染看呆了的模样，很容易被误认为可怜兮兮。

不过这样的发呆，在凌染不好的语气下散开。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她很是新奇，但随着她稍稍用一点力，便感觉手臂处传来的奇怪感觉，先前凌染说，那是疼痛！

新奇的看了一眼手臂，君渺刚准备双手撑在地上起身，却不料动作都没有快过凌染。

只见凌染在她的手要碰到地上之前，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臂，转头的凶狠，在对上君渺脸上的疑惑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最终，凌染只得自己动手将人抱起来，待人站稳了，他才松手。

“受伤的手莫要用力，知道吗小傻子？”

难得发一次善心，凌染又叮嘱了君渺几句需要注意的地方，这才准备转身走人，只是他迈出一步，身后之人亦跟走了几步。

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却发现君渺与自己的距离，亦步亦趋，却从未变过。

“为何跟着我？”

面对君渺，凌染总是有几分复杂，但说到底，是这份见面后的复杂，消弭了他眼底的杀意。

再加上，他如今伤害君渺会带来的后果，是暂时无法抵御的，正因如此，凌染才难得有这么多的耐心。

“跟着？喜欢。”

不知道凌染为何如此询问，但并不妨碍君渺表达自己的喜好，要知道这段时间，君渺已经学会了说话，只是因为不太熟练的关系，连起来说，发音会有些奇怪，所以她才只说几个字。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跟着我？”

看着君渺一副傻兮兮的模样，凌染都不知说什么好，尤其是他询问之下，君渺更是点了点头，向前迈近一步，表明自己的选择。

可奇怪的是，这样的君渺，他却半点生不出杀意了。

纵是有诸多不满，亦消散于她的执着下，甚至，心里凭生了几分无奈。

抬头看了看泛白的天际，先前深邃的夜色已经散去，天**亮，若此时再去处理事情，只怕会引人注目，想了想，凌染盯着眼前这个小傻子，黑眸中闪过不明意味。

“你住哪里？”

对于凌染的问题，君渺想了想。

“客栈。”

她纵博览群书，却不知其中深意，亦不知这个世界有何不同，而幸好，先前韶卿他们的谈话，君渺有听，所以此时凌染的问题，她能回答出来。

只是小傻子虽然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但看着那双尤为清澈的眼睛，凌染却莫名有些不爽。

“跟我来。”

小傻子的跟踪技能还没点亮，从一跟着他便发现了，所以她说的客栈，应该是里此处最近的宜兴客栈，便是有误，想来也差不太远的距离。

天亮的速度，明显比入夜要快。

两个孩子走到宜兴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明亮了，而韶卿等人，亦发现了君渺的失踪，正打算出门寻找，却看到君渺跟着一个男孩走了过来。

站在客栈门口，挡住了两个孩子的去路，直到两人停下，韶卿才站到了两人中间。

“渺渺，你去哪里了？”

韶卿担忧的语气，明显是看着孙女愈发苍白的脸色，可顺着君渺的目光看去，见她直直盯着凌染的专注模样，韶卿又不好直接做什么。

“来人，请林茂先生来替小姐诊治。”

转头吩咐了一句，韶卿刚想把孙女抱起来，却不等伸手，便看到孙女迅速跑到凌染身后，小手拽着他的衣角，那眼中的恋恋不舍，是唯恐他离开一样。

这样的君渺，韶卿都没有见过！因而看向凌染的目光，便带了几分不满与探究。

凌染的穿着很狼狈，尽管干净，却是与随从无二，那瘦弱的小身板，明显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所造成。

可若只是如此就罢了，偏偏凌染那双黝黑的眼里，韶卿总觉得有几分邪气闪过，而细看之下，却什么也没有了。

小孩穿着普通，衣服上更是有不少补丁，看着就是个普通孩子。

然而韶卿总觉得，他并没有看透他。

不得不说，凌染的伪装很好，连韶卿都没有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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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