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密都紧靠青要之山,故而建城之初,于儿神便将青要之山的山神武罗请下了山,并请他一并掌管了这密都城。
而后便与神使大人一同监督欲来往两地的妖族,密都建城之后,此地自是成了妖族逃离中荒的必经之路,故而所有前往中州的妖族都需达到一定的修为,为的是众妖能够拥有压制自身天性的能力,切莫迫害到人族的安危。
也正巧是密都建立那一年,神使之位空缺,若自恒也成了暂代神使。
正因如此,二位自那之后,便就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志同道合,风雨同舟。
而若自恒昨日惩戒过犀渠后,却并未第一时间回到府中报平安,反倒是目送那艘货船离去后,先一步到码头守株待兔,跟着汤璃一行人去了玉笙轩,随后买了一壶清若空,就这么干坐了几个时辰,只为等着同她见一面。
直到方才在半日闲分别,若自恒也终于是想起了城主府,这才打算回去一趟。
城主府大门口,若自恒这头正收了伞,抖了抖伞面上挂着的无数水珠,这才抬手推门,正准备继续往里走时,一旁廊道之上却蓦地出现了两抹熟悉的身影。
“呦,也不知这是谁家的郎君,还知道回来呢!?”
说话的正是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的女子,侧身坐在廊道上,手臂随意的搭在一旁,颇为得意地讥讽开口,似是专门堵在此处,就等他回来。
若自恒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被她吓着,可一见是她便就又立马展眉,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上前去,悠悠问道:“若夭?怎么下山了也不告知我一声?”
“可笑!”她却连忙白了一眼,抬眸紧紧盯着朝这边走来的他,“你这一走就是四个多月,毫无音讯,还告知你一声!天大地大的,你可知有多难?”
“好了,夭,你若再说下去,他可又要跟你吵起来了。”
随着话音的方向看去,廊道之下,几步开外的地方,一抹身影从阴影中走来,微亮的天光逐渐照在了他的脸上,若自恒与其相视一笑,便就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急着反驳她。
“你们二位要是再嚷嚷,就不怕吵着城主大人?”
若自恒话还没说完,不过是想着逗一逗他们,谁曾想那二人竟联手出招,一阵磅礴之气迎面袭来,惹得他来不及做挡,只好翻身躲避。
反应过来时,早已被迫退到廊道之外,抬手一指,厉声呵斥:“若尘若夭!此地可是城主府!如此大动干戈,就不怕惊扰了城主?”
那二人相视一眼,在作弄若自恒的这条路上,可谓是乐此不疲。
而他们也正是从中荒而来的‘守门人’,严格来说,守的是一方安宁,但实际也只是一扇门,一扇偌大的门。
而他们则是环绕在门侧两条巨大石柱上的青蛇,负责协助神使大人看守中荒,听从调遣,此次下山,也是因为神使大人许久未归,中荒众妖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大规模内斗。
若说他们是负责守门的,那武罗和若自恒则是负责守住妖,故而大家其实都算是同僚的关系。
“此事实在棘手,我们这才不得已化形前来寻你,却听城主说你已许久未归,可是路上遇到了麻烦?”若尘敛眉,真切地询问他。
若夭也一同投来了问候的目光,在他们眼里,若自恒从来都不会让他们操心的,故而每次有些什么事情需要离开中荒,他也都只是告知一声,从未真正调遣过他们。
半响过后,只见若自恒敛眸,摇摇头,拍拍袖子上沾染到的灰尘,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安慰但又藏着几分真心:“无事,这几日奔波不停,就是有些累了,我先去歇息了。”
还不等他们应下,他便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穿过长长的廊道,当真是歇息去了。
这一夜,意外的平静,就连那一场白日里断断续续的雨水也笑了许多。
待第二日天光一亮,凌澈一早便就带着名册出门去了,汤璃则是一觉睡到晌午,用过膳后便就打算前去城主府拜会。
直到城主府大门口,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敲门,门内侍卫从里拉开门,探头瞧她,询问:“来者何人?可有拜帖?”
汤璃并未理会,只是将手中玉牌递给他看,而那侍卫见此便也再无多问,即刻放人进去。
这令牌是若自恒昨日留给她的,没曾想竟这般好用。
“敢问府中藏经阁如何走?”她进门后左右两头瞧了几眼,偌大的城主府中并无人气,就连下人也不见几个,她也只好抓着那替她开门的侍卫问上一问。
而她不知的是,府内藏经阁也不是谁都能去的,那侍卫自是不敢乱讲,正纠结到底是否要替她指路之时,只见又一身影朝这边走来。
“这位姑娘可是神使大人的贵客?”那人上前来询问,还不忘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岁始,乃府中执事。”
汤璃抬眼,只见那是一位看似年迈,但却身体仍是健壮的老人,虽是头发花白,但却有着一双利索的腿脚,看来是人族的尊者。
“见过岁始大人。”汤璃毕恭毕敬地行礼,随之又将那玉牌重新拿出来,递给对方查看,“在下汤璃,是为藏经阁而来,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只见岁始很是客气地亲自替她引路,眼眸一转,便就不禁多说了几句话:“您别客气,在这府中若有什么事皆可随时寻我,神使大人提前找过招呼了,说是这藏经阁您可随意进出。”
汤璃这才明白,怪不得方才那侍卫支支吾吾地半天不说,极有可能是藏经阁并不对外开放,故而即使她手中拿着这玉牌,也终究抵不过神使大人交代下来的一句话。
不禁引得她心中多想,若自恒如此做法到底是何意?
她只是尴尬一笑,随着岁始的脚步便就乖乖走到了藏经阁前,只见那是一座三层阁楼,从第一层开始,慢慢向上聚拢,一层比一层小。
“此处便就是藏经阁了,一会儿我会让人送些茶水前来,大人安心在此查阅。”岁始立即安排妥当,临走前还不望嘱咐一句,“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亦可拉动大门边上的铜铃,届时便会有人前来听从吩咐。”
“多谢。”
“大人请便。”
岁始这头交代完了一切,便就转身离开了,汤璃也不再客气,大步向前,走到藏经阁的大门处,抬头瞧上几眼。
褐色的门框上全是浮雕,与人族的习惯不同,雕的都是些奇珍异兽,许多模样都是她未曾见过的。
而大门上留有锁孔,但却不见锁,兴许是知晓她今日前来,故而提前撤走了。
推门而入,迎面袭来的是一阵淡淡的檀木香,与那日再遇若自恒时,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有些相似,转眼就能瞧着一旁的香炉上正冒着白烟。
随之往里走去,只觉地上没有半点灰尘,一旁案台上也有收拾过的痕迹,既然平日里嫌少有人出入,那么今日这般整洁的模样,看来是做足了准备。
汤璃这会儿反倒是半点高兴不起来,虽说这一切与她而言其实百利而无一害,但不知为何,只要这一切与那只大妖挂上钩,她便就只觉心头似是堵着一团棉花,闷闷的,很不利索。
不知不觉,她已走到了阁楼深处。
直到走进阁楼中心才发觉,整层阁楼,除了中心留有案台,笔墨等,四周便就都是比人高的书架,横竖整齐排列,且每个架子上都有标明大致年份,以便寻找。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若自恒说得没错,此处怕是唯一一处足以让她在数日内迅速了解密都一切的地方了。
既来之则安之,自从昨日若自恒提及此事之后,还未等她做出打算之时,其实心里也早已暗自斟酌过,若是真的来此,又要先从何时何地开始查起……
直到这一刻,她的心里其实依旧没底。
趁着天色还早,她也不再多想,即刻开始查找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眨眼便就在里头闷着看了两个多时辰的卷宗。
直到她再次拿起一旁的水壶,突如其来的轻松引起了她的注意,许是没了水,她抬眸一瞧,便就想起了岁始提醒过的话,这才起身向外而去。
正走到门口,缓缓推开门,正寻着方才岁始所说过的‘拉绳’,恍惚间,却被一阵欢声笑语引得她不禁转眸,朝着院子大门外瞧去。
只见被挡着的半边凉亭之下,一抹熟悉的背影坐在其中,肩上搭着一双纤纤玉手,看着若自恒不但不排斥,反倒很是享受。
而那一声声妩媚的笑声,自是来自于他身旁那位绰约多姿的女子,二人看似关系不一般,不然也不会在这府中如此明目张胆。
不过一眼,汤璃便就自觉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再好奇,随之抬手拉动门侧那条垂下来的绳子,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果真有人前来。
“贵客有何吩咐?”竟是岁始大人亲自前来。
“添些茶水。”汤璃先是一愣,这才欠身,“劳烦岁始大人了。”
“贵客稍后,这就来。”
岁始急忙上前去将空了的茶壶提走,匆匆忙忙地便就准备去了,兴许是听到了这头摇铃的动静,外头的欢声笑语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汤璃正觉奇怪,却也不敢再生好奇之意,这便转身重新走进藏经阁中,打算继续着方才还未查阅完毕的卷宗。
待她刚坐下之际,却闻一阵平缓的脚步声,来者直至跟前方才止步。
片刻过去,来者并未有过半分动静,只是呆呆地站在她的面前,惹得她不禁抬头瞧了一眼。
靠着那一股颇为独特的檀木香,她自是猜到会是若自恒,只是此时并未有想要理会他的意思。
“如此艳遇,神使大人真是好福气。”她重新垂眸看着卷宗,却又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是若夭,与若尘是兄妹,乃上古蛇族,曾跟随于儿神身边,以往居于青要之山,守着一片寸草不生,寥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嫌少出来,故而有些话多。”
若自恒这头就地而坐,一手随意地搭在了案台上,身体也随着靠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盯上了她的脸。
汤璃头也不抬地继续盯着案台上摊开的卷宗,只是动动嘴皮子:“你同我说这些作甚?”
“就是想告诉你,我同若夭的关系并非你想的那般,仅此而已。”
他话音刚落,岁始便就亲自提着煮好的茶水进来,将其放下便就走了,而若自恒这会更是很有眼力见的替她满上,也没少了自己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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