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敏疑快讲完，陈思锴才姗姗来迟。

奇怪的是，他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头发乱蓬蓬的不说，胡渣疯长。

隔老远钱浅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

她蹙了蹙眉，不知去了哪儿的沈东桓回来了。

“菀子找你拿包。”她提醒。

沈东桓拿出手机准备打游戏，“叫她等下去办公室拿。”

钱浅给陈裕菀发消息，陈裕菀已经没心思看。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昨晚上占褚敏疑便宜的画面和他刚刚看自己的那一眼。

一直到褚敏疑下台来，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会议开了一整天，第二天褚敏疑就回了嘉禾。

等陈裕菀再听说他的消息时，都说他在嘉禾力挽狂澜最终也填不了之前的坑，总行的意思是让他在嘉禾待完第三季度。

陈裕菀没心没肺说：【正好啊领导，等我去嘉禾旅游的时候，您可以给我做向导】

褚敏疑：【嗯，你说得对】

他一个人管两个分行的事情还不够，还要给他第三份活。

还是一份不知道去哪里讨薪水的活。

陈裕菀觉得他这话味道不太对，但也懒得琢磨了。

褚敏疑本意是周末回一趟剑州，把阿灵给陈裕菀的小海螺带给她，但周五下午在欧敏荷女士家里看到不属于这位节俭了半辈子的欧老师的物件。

一棵精致包装的人参。

见他视线落在那儿，欧敏荷女士解释道：“不是你爸爸送来的。”

褚敏疑喝着粥，“他那么有良心，也不见送点。”

欧敏荷女士觉得自己也还不至于到用人参的年纪吧。

“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褚敏疑瞧着她，“到底是不是他送的？”

“是郑裕东送的。”欧敏荷女士坐到他身边来说：“他过去反对你跟澄汐在一起，现在因为你爸又跑回来忏悔，说还是觉得你有担当、会照顾人。”

褚敏疑不由地笑了笑，“他真这么说？”

“原话啊。”

“您希望我后半辈子就照顾人去了？”

“那你总归要照顾你爱人和孩子呀，我之前上你公司送饭的时候也见过澄汐的，这姑娘开朗又有礼貌，还勤劳上进！妈妈还是很喜欢的。”

褚敏疑筷子轻轻撂在碗边，“您要是喜欢开朗有礼貌的，我心里头有个，您要是喜欢勤劳上进的，只怕要让您失望了。”

欧敏荷抓住儿子的手腕，“是妈妈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她喜出望外道：“倒也不至于多勤劳多上进，能按着自己的想法每天过得开心，就是天大的福气！”

……

褚敏疑拿了那些礼品，当即回了剑州。

把礼退给郑裕东显然没有把礼退给郑澄汐来得方便。

他把郑澄汐叫到了办公室，然后将礼品全数堆放在她面前：“你父亲的心意，我和我母亲都心领了，至于这些，一则我们不需要，二则确实受不起，请你们拿回去。”

“那为什么不直接还给我爸，要拿给我？”郑澄汐以为自己已经够丢人的了。

陈裕菀会怎么跟他说呢？说那个仰慕你的郑行今天如何如何欺负我，她会不会得意洋洋地要求在他怀里待得久一点，“就为了让那个郑行看看你有多爱我！”

她无法想象那天晚上他把楚楚可怜的年轻姑娘接走以后，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所以嫉妒得发疯。

好不容易冷静了几天，郑裕东又为联姻百般讨好他母亲。

她瞧着褚敏疑，隔一张办公桌，想起那年夜里自己不顾一切越过这张桌子坐到他腿上搂着他亲昵告白的模样，她穿了最漂亮的衣服化最满意的妆准备了足足半个月给他庆生，他连蛋糕都没有吃一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撇下她自己走了。

一时不知道是恨他多一点，还是委屈多一点。

褚敏疑说：“希望你清楚这件事，往后发生了什么，不至于告诉我说这是你父亲干的你并不知情，这是其一；还有其二，我认为有必要跟你谈谈。”

“谈什么，陈裕菀吗？谈你们两情相悦，而我只是个局外人？”

“不谈她，但是为了她谈。”

……

陈裕菀周一开周例会时，在卫生间遇到了贺洁雨。

“贺行好。”

“裕菀好哇。”

很反常，她一见她就笑逐颜开，叫她裕菀而非小陈。

手都擦干了，还站在那儿等。

陈裕菀回头，“贺行，您还有什么事吗？”

“裕菀，我们城东这次年中考评分行第一，全行排名前五，奖励总额达四万块，零售条线年中考评分行第一，全行第三，奖励总额两万九，其中一线员工占比85%以上，去年末分行优秀员工一共七名，有三名在我们支行，其中两名在我们零售团队……”

正说着，金琳菲从外面走进来，笑着道：“洁雨啊，老远就听见你在这儿慷慨激昂，不知道的以为汇报工作呢。”

她走到洗手池边，拍了拍贺洁雨，“郑行还没走呢，你就这么着急撬她的人。”

贺洁雨也不管她的调侃，干脆跟陈裕菀直说：“裕菀啊，之前不太了解你所以不敢随便要你，现在你要是愿意来城东，我就找朱总把你调过来。”

“谢谢贺行，我会考虑的。”

陈裕菀抽了张纸，擦了手，跟两位行长告辞。

关于城东的八卦，陈裕菀没怎么听过，讲得最难听的也不过是贺洁雨为业绩是图，对手下非常严格，算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那位跟陈裕菀同期到新岗位的小祝，调来城区后甚至都没有调整时间，就要和其他人一样高压。贺洁雨经常把她拎去办公室，加班也是常态。

贺洁雨上来就说城东上半年的成绩，拿丰厚的奖金吸引她，目的已然不言自明。

金琳菲如果没有进来告诉她郑澄汐就要走了，陈裕菀真会点头。

同事不好无碍，她都可以避着，但像郑澄汐这样佛口蛇心的领导，她是避都避不开的。

贺洁雨很好吗？当然未必，但至少不会把她当成假想敌。

陈裕菀觉得今天的例会过得很慢，她等了很久才等来郑澄汐挺直腰杆在台上说着告别词。她说建丽支行王琪钧离职，如今职位空缺，基于公司用人需要，她即将去往建丽支行负责对公业务。

一线城市分行部门老总到三线城市小分行做支行长，再由城区支行的行长去往县域支行做行长，怎么看都是在降职。

如果说前者是为了追求心上人，后者又是为了什么呢？

陈裕菀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因为对公条线的人员调动，尤其是中层以上的人员调动，就算曹遇致这个正职同意了，也得经过一把手。必须得褚敏疑点头。

曹遇致会同意吗？曹遇致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把股东的女儿扔去县域，那就只可能是褚敏疑提的，甚至可能遭受过曹遇致的反对。

陈裕菀来不及找褚敏疑问清楚情况，郑澄汐失魂落魄地坐回她的位子上的同时，一个熟悉的面孔站上了讲台。

胡姿苑猛地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财会部部草怎么回事！”

谈周周也用手背拍拍陈裕菀，“桓哥怎么在这儿，不是前两周才给我们讲过报销流程？又来？加班上瘾么。”

陈裕菀蹙着眉，她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城南管零售的副行长说，“这位是财会部的沈东桓，今天起到我们城南支行做零售，大家欢迎！”

掌声稀稀落落。前有高薪的对公经理宁愿跟上司传得不清不楚也要转零售，后有部室员工好好的办公室不坐要到一线站大堂。噢对，后者也降工资。

这掌声鼓了也是一头雾水。

可是，同理，陈裕菀也很容易想到，财会部和零售条线都归陈思锴管，沈东桓会计出身，又在财会快三年，再有一段时间或许就能升经理了，不可能这个关键时候放他下一线锻炼。

况且，如果是锻炼，也应该是借调，而不是调岗。

褚敏疑的借调尚且一日拖一日不知何时能回来，沈东桓这个调岗就更不用说了！

只有可能是，陈思锴把他弄下去的。

至于为了什么。

陈裕菀给沈东桓发了消息，问他会议之后能不能载她回家。

……

沈东桓没有上当。

他一直到十点半都没回陈裕菀，反而让钱浅给她发消息问她人到家没有。

陈裕菀原本想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事情问清楚，最后还是不想当着沈东桓的面把这事儿戳破。

这人太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你打电话给我也没有用啊，他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说！”

陈裕菀道：“我总要弄清他跟陈思锴之间发生了什么。桓哥一天说不到十句话的人，你觉得他适合做营销吗？”

“这你放心，他骂起人来一句顶十句。”钱浅说。

“你心真大。”

“到底是谁心大啊？他心里惦记你你看不出来？”

陈裕菀沉默了。

或许有那么点，但他不明说，陈裕菀也不想把这件事揭穿，因为自己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会拒绝他。

她不想恋爱吗？

也不是，她也想身边有个人。

但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她没想法、没概念、没偏好。

跟她一起吃吃喝喝，阿浅、何总、阿苑、桃子、周周都可以；听她诉苦为她解答困惑，钟钰玉女士和陈舒年先生乃至四位老当益壮的老人家都可以……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说：“可是我只把他朋友，最开始是公司里的前辈，后来是朋友，好朋友。”

钱浅安静了很久，问：“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感动，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心动。”她没有说对不起，即便知道沈东桓在电话后面一起听。

他可能两个大拇指正噼噼啪啪在手机屏幕上乱点一通，但耳朵是肯定竖着的。

……

郑澄汐走，沈东桓来，前一天晚上的人员调动都与她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即便陈裕菀事先并不知情，回家后思维也有点涣散。

于是她点开公司通讯录找到沈东桓的主页，确定不是借调。

再点进郑澄汐的主页，却看见她的岗位并不是“建丽支行支行长”，而是“建丽支行副行长”。

她彻底没了睡意，但第二天中午才敢联系褚敏疑。

褚敏疑正在厨房里洗碗，电话是欧敏荷女士和阿灵小朋友接的。

阿灵点了接通，立马大声道：“喂！你好，这边是褚敏疑，请问哪位啊？”

梁西情小朋友虽然偶尔难缠，但还是很可爱的，听到她的声音陈裕菀的心情也松快了几分，“阿灵？你跟你阿敏叔在一起吗？”

阿灵趴在沙发上，闻言抬头看一眼欧敏荷，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她一指头戳在免提键上，“裕菀姐姐，你想阿灵了吗？还是想叔叔啦？”

“啊？”这哪跟哪儿啊？

陈裕菀觉得这家伙还是难缠多一点。

阿灵:叔叔的爱情由我守护。

——

菀子:我不勤劳？我不上进？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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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