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敏疑说，何桐析那位前任躲过了。

当时正好手边有个古旧的床头灯，铁皮坚硬，还生了锈，把曹遇致砸伤了。

陈思锴弄巧成拙，挨了一通骂。

这一次呢，陈裕菀问：“孟其媛也没喝酒啊，她认不出来吗？”

褚敏疑道：“这我不太确定，只能说是推测。”

“什么？”

“今天上午，我看见曹从陈思锴的房里出来。”

也就是说，孟其媛是直接去的陈思锴的房间，也许是犯了困，没认出来进房的人其实是曹遇致。

陈裕菀问：“陈思锴不喜欢孟其媛吗？”

“我不知道。”褚敏疑也挺回答她的。

“那其他的你是怎么知道的？”陈裕菀警觉起来，“你们——”

“不是一路人。”他说。

降下车窗散了散车里的香气，他一本正经地道：“我有个朋友做情报工作的。”

陈裕菀一脸困惑。

褚敏疑道：“他了解我们行的情况，甚至胜过了解他们自己行，改天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下。”

“他办我们行信用卡吗？”陈裕菀问。

褚敏疑笑着，“你海报发我，我转给他。”

陈裕菀赶紧去兜里拿手机。

两人果腹后上了山，陈裕菀回房间收了几件孟其媛的贴身衣物，下楼竟在院子里碰见何桐析。

她刚从餐厅走出来，后边跟着佳岚，两人有说有笑。

见着陈裕菀，佳岚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刚刚找你吃饭呢，怎么不见人了？”

陈裕菀道：“我已经吃过了呀。”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见你？”

“就在刚刚呀，不过我吃的肠粉。”

“哪有肠粉？”佳岚问，“不对，你下山去啦？”

“这不是难得来一趟陶县吗，就下去走走。”

佳岚往外看了眼，“你一个人？”她伸了伸脖子，果然看见院子外边停着辆眼熟的奥迪，“褚行？”

陈裕菀没想到她这么快认出褚敏疑的车。但佳岚是她前辈，在褚敏疑手下干得比她久，分行业务刚起步的时候，她也没少跟褚敏疑出去见客户，认识他的车也正常。

再者，嘉禾的牌，也好认。

“昂，他下山买点东西，我搭个顺风车。”她说。

“领导又给你当司机啊，”佳岚揽过她的肩膀，“昨晚上我开溜得很早，听说你直呼领导大名啊？”

陈裕菀一窘，“那还不是他故意叫我输牌吗。”

她低声说。

佳岚给她竖了大拇指，“妞啊，你干了我不敢干的事儿。”

陈裕菀笑。

何桐析一直在一边等着佳岚。

或者说，她一开始是等着佳岚的，但自从佳岚发现外面是褚敏疑的车时，她就不只是等佳岚了。

她想知道陈裕菀跟褚敏疑去做什么。

哪怕是一个假的蒙蔽大家的消息，都比一无所知的好。

陈裕菀和佳岚同为城南支行的对公经理，曾经一起对抗于麟文的“职场霸凌”，许久不见，依旧热络，甚至更加热络，她插不上话，就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

陈裕菀大部分时候是个很冷静很敏锐的人，更何况在她眼里何桐析应该是站在她身边一起参与话题的人，或者——她跟佳岚也并不是很熟悉，她完全可以先回房间，她却在那儿漫无边际地等。

由不得陈裕菀不去发现。

想到这里，她郁闷的情绪回来了几分。

佳岚还想说什么，陈裕菀跟她说一会儿中午还要回来午休呢，要赶紧下山，佳岚才肯放人。

陈裕菀怕褚敏疑久等，跟两个人告辞了赶紧往院子外跑。

还不等她跑出院子，褚敏疑从车上下来，正往她们这个方向走。

陈裕菀跑到他面前，喘了两口气。

他先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去这么半天？”

陈裕菀往后指了指，“遇到佳岚姐，聊了几句。”

褚敏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佳岚露出尊敬的笑意，“领导中午好啊。”

褚敏疑颔首。

陈裕菀缓了呼吸，他顾自转身朝车子走过去，她跟上去。

目送了几步的佳岚拉了拉何桐析的袖子，“桐析，褚行今天格外年轻啊。”

“啊？”何桐析不解。

佳岚道：“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何桐析心道那也叫开心么。他不过就是送来了短暂的一瞥，那一瞥平淡得只能够用不见怒意来形容罢了。那里开心了呢？

车上，陈裕菀把装着孟其媛衣服的袋子压实了放到后座上，“让您久等了。”

褚敏疑见她放了东西不动了，也不着急启动车子，“你们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佳岚姐姐认出是您的车，我面不改色地糊弄过去了。”

褚敏疑道：“说得好像我们有什么似的。”

陈裕菀没怎么认真听，品味了下才侧头去看他，“你这属于是言语调戏。”

还不等褚敏疑说什么，她继续道：“我当然跟你没什么。”

别人不好说了。

没完没了了。褚敏疑问：“那你觉得谁有？”

陈裕菀道：“不开车吗？”

褚敏疑：“……”

他手伸过去，把她肩后地安全带拉了出来。

陈裕菀：“谢谢。”

褚敏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午觉时分陈裕菀有了些困意，闭上眼却不是孟其媛就是何桐析。

总不踏实。

褚敏疑也不吭声，一直到开到半山腰，忽地一阵狂风扫过来，树枝哐哐砸在车顶上，陈裕菀被惊醒，“要下雨了？”

褚敏疑道：“可不吗。阴晴不定的。”

很少听他抱怨环境，还是不可控的天气。

陈裕菀刚想说是啊，真是阴晴不定，忽而察觉不对劲。

她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不要跟他计较，奈何控制住了胸口，没控制住嘴，“那是自然，不如某些人情绪稳定。”

褚敏疑凉凉地瞧了她一眼，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

陈裕菀是在团建的两个星期后才知道佳岚这天要跟她说什么。

她实在不是什么以德抱怨的大善人，但沈东桓出院那天，她顺道去了一趟孟其媛的病房探望。

“谢谢你能来看我。”

这种事不能叫父母知道，也不能叫同事知道，陈裕菀心道。

“除了我还有谁来看你？”

孟其媛扯着嘴角笑了笑。

“你这早就好了，还赖在医院呢？”

精神状态是好了不少，但身上的伤口还没全部愈合，“没事的，他们准我带薪病假。”

自然是准的，不准的话，就把他们的事往董事长信箱一捅，谁也别想好过。

陈裕菀没说话，她又道：“裕菀，我很后悔。”

陈裕菀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捞起桌面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开始削皮，颇有重操旧业的架势。

“你这人面冷，心是真好。”

“别给我戴高帽。”

孟其媛笑了笑，“我真是嫉妒啊。”

陈裕菀哼了一声。

孟其媛道：“一起面试那会儿，我是真不喜欢你，当时大家都在一个小群里，我加过你微信，但是没有动静，后来有人跟我说，你们出身好大学，多少都有点傲。傲就算了，还抢了我的位置，我当然不服气。明明你都已经来做零售了，我提出去对公，还没人应我。”

陈裕菀还是浅浅嗯了一声。

她根本不记得孟其媛什么时候加过自己。

她母校不错，但远远不能够让她拥有“傲”的资本，她自身的能力——她很清楚，更不可能。

抢她位置的不是她陈裕菀，要怪也得怪褚敏疑——

她忽然有了个疑问：褚敏疑既然是从建丽回来的时候动了心思的，那他一开始为什么把她要去了对公？

陷入思考之时，孟其媛的声音继续响着。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一直都挺自信的，只是没想到，都是自以为是，”她冷笑了一声，“听了那么多陈思锴的事，竟然还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你说我是不是活该？”

陈裕菀说：“是。”

孟其媛看着天花板，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眼泪从眼角一路滑到枕巾上。

陈裕菀削了一片苹果塞进她嘴里，“该死的是他，不是你。”她站起身，“好好休息吧。”

她正要走，孟其媛喊住她，“裕菀，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陈裕菀道：“我会守口如瓶的。”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褚行也会的。”

孟其媛说：“不是这事。”

那会是什么事？陈裕菀猛然想起褚敏疑当时说的话，他说孟其媛连生命都可以托付给她，还有什么不行的？

沉默间，孟其媛说：“我手机坏了，能帮我拿去修一下吗？”

陈裕菀视线落在床头那部新手机上，她说的应该是被水泡坏的那部旧的。

拧了拧眉，“你自己去吧。等你彻底痊愈以后，这些事不急。”

孟其媛说：“我真想叫他早点去死。”

陈裕菀走回去，盯着她泛红的眼眶，“就算是你录了音，也只能证明曹遇致强迫虐待你，不能证明陈思锴对你怎么样，你为什么不把它留着，好好筹划，一网打尽呢？”

孟其媛攥着床单，“你明知道我不敢。”

“那你别利用我，”陈裕菀起身走了出去，“歇歇吧。”

陈裕菀其实知道，孟其媛不是利用她，只是想她帮助她，一起搞倒陈思锴和曹遇致。

只是褚敏疑说得对，这种时候，她没有必要卷进去。

孟其媛说她心好，或许吧，偶尔吧，但真不至于去犯险。

陈裕菀下午为了一个消费贷款去了一趟分行，顺带给城南支行的老伙计带了奶茶，却发现佳岚的工位上不见了人。

她问曾与：“与哥，佳岚大美女呢？”

“你不知道？没听到风声？你们零售一线不是号称消息最灵通的吗？”

“什么风声？”

“建丽的蒋毓然不是离职了吗，佳岚去建丽顶他的位置了啊，”曾与一脸震惊地望着她，“你——”

陈裕菀道：“城南不是一直也缺人吗？”而且佳岚在城南三年了啊，一开始就跟的于麟文，手里的客户都熟悉，怎么可能去建丽？

曾与点头，“是啊，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我该知道什么？”

“领导前两天开会，对公人员变动，太缺人了，准备把你从零售条线调回来，”他贱兮兮地笑，“听说你在麻将桌上对褚行大不敬，是不是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回他手底下打这该死的工了？”

陈裕菀：“什么？疯了吧这是！”

褚师父：我有个朋友……

芋圆（嘶哈）：信用卡办不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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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