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头时呼吸扫过她发顶,臂弯肌肉因承重微微鼓起,却连领口银灰色领带都没乱一分。
苏暖暖的翡翠耳坠悬在他喉结下方晃荡。
宴会厅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她瞥见林夏惊落的粉饼盒滚到侍应生脚边。
指尖揪住他后边脖颈衬衫布料,她放任自己陷进这个充满雪松香的怀抱:“沈先生,今天物料足够明天头条,没必要再……”
未尽的话语被男人突然贴近的体温碾碎。
跟着,是男人不甚在意的声音∶“宴会无聊。”
苏暖暖懂了。
沈叙白这是觉得宴会无聊,拿她当挡箭牌?
就说这个男人不可能真的对她怜香惜玉。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的光芒依旧璀璨,但气氛却因沈叙白和苏暖暖的离开而变得微妙。
秦欣雪站在原地,手中的高脚杯几乎要被捏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底翻涌着不甘和愤怒。
一开始是她不小心踩了苏暖暖旗袍裙摆就算了,现在苏暖暖踢掉高跟鞋,沈叙白都能给她捡回来,再抱着她离开?
她哪里值得他这么爱?
林夏弯腰捡起滚到侍应生脚边的粉饼盒,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转头看向秦欣雪,无奈摇摇头。
她本想掏出手机拍下秦欣雪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发给苏暖暖,但转念一想,又收回了手。
反正沈叙白只爱她家闺蜜。
宴会厅外下起毛毛细雨。
宾利车顶落满细碎雨珠。
沈叙白抱着苏暖暖走向停在路边的迈巴赫,司机早已打开门,撑伞等候。
他将苏暖暖轻轻放进后座,自己则绕到另一侧上车。
沈叙白摘腕表的动作带起衣料摩挲声。
他小臂内侧的青色血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腕骨转动时碾碎了投在真皮座椅上的光影。
“要换鞋么?”
他俯身,状似随意打开手边储物格,从里面取出的丝绒盒子里,躺着一双刺绣软底鞋。
“这鞋子……?”
“穿细高跟超过一个小时会磨脚。”
男人没回答苏暖暖的话,只是屈膝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指尖避开她的肌肤,只托着鞋跟,“去年慈善晚宴的教训忘了?”
绕是没有肌肤相触,苏暖暖耳尖还是泛起薄红。
那夜她逞强跳完三支舞,最后是被沈叙白抱回休息室的。
此刻他指尖悬在足弓上方,绅士的连体温都克制着不逾矩。
车内,暖黄的灯光映照在两人身上,苏暖暖的翡翠耳坠在光影中泛着幽绿的光泽。
她侧头看向窗外,雨点拍打车窗的声音密集如鼓点,却掩不住她耳畔的心跳声。
尤其是,目光落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上,男人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苏暖暖忽然想起刚才在宴会厅内,他抱着她时臂弯肌肉微微鼓起的触感。
这个男人,似乎总能给她一种很踏实的假象。
踏实到,偶尔会让她忘了他们俩真实的关系。
譬如刚才那一瞬间,不该发生的心跳加速。
余光不经意间略过车窗,苏暖暖瞥见远处有一抹人影正拿着摄像机对着她这边。
苏暖暖懂了。
她的这位合约对象,还真是在外头时刻都会保持人设。
见车子缓缓启动,车外身影渐渐模糊缩小不见,苏暖暖抽回被穿了一半鞋的脚,语气礼貌∶“谢谢沈先生,我自己来。”
沈叙白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底闪过一丝晦暗,又很快不见。
手机振动就是这时候响起的。
苏暖暖拿起手机一看,是闺蜜林夏发来的微信。
【看你和你们家沈总甜甜的恋爱,我好羡慕呀。】
【这种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苏暖暖很想告诉林夏,她看到的甜甜的恋爱都是假的。
世界上也根本没有真正的甜甜的恋爱。
正一边思考一边打字,手机屏幕倏地变化,苏暖暖手指一个没收住,竟然划开了接通电话的绿色箭头。
还没反应过来,沈夫人带笑的声音传到了寂静非常的车厢里。
“暖暖呀,我听叙白说你们在福宁路参加晚宴?那里是不是距离咱们老宅不远啊,你们要不要来坐坐呀?”
“正好我托巴黎师傅复刻了你外婆那件月白旗袍今晚刚送来老宅,要不要来看看?”
原本苏暖暖在听到沈母声音的那一刻就紧张后悔不应该手抖接通电话,更是想好了直接拒绝的。
可是对方提出她外婆,苏暖暖一下子愣住了。
记忆中,外婆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爱她的人。
可惜……
不久前,沈伯母提出认识当初给外婆做旗袍的师傅,本着试试看的心态,苏暖暖将那件外婆生前最爱的旗袍送到沈伯母那里。
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几个月,那件旗袍居然修复成功了?
只是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苏暖暖不得不按耐着紧张的心情,想要拒绝。
毕竟太晚了去沈家老宅的话,留宿是个麻烦。
她刚要婉拒,手机却被旁边一直在看文件的沈叙白接过。
不经意间交叠的指尖被男人掌心温度熨烫,对方修剪整齐的指甲刮过她手背静脉。
“妈,我今晚有个跨国会议,不方便回老宅。”
“明天我带暖暖回去。”
“你开你的跨国会议,跟我们暖暖回老宅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的沈母佯装嗔啧∶“你让暖暖接电话,我不跟你说。”
沈叙白∶“……”
难得见沈叙白这样的男人吃瘪。
苏暖暖垂眸轻笑,想了想,还是拿过手机,礼貌微笑道∶“伯母,我们现在过去,十分钟后到。”
既然沈母都这样说了,她作为沈叙白名义上的女朋友再拒绝属实不太合适。
更何况,她真的非常想要看看那件旗袍。
沈母高高兴兴的挂断了电话。
突然而至的暴雨在车窗玻璃上织成流动的银纱,沈叙白合上文件,指尖在文件上压出月牙状凹陷。
车窗玻璃上映出苏暖暖摩挲手机的动作——她正反复放大母亲发来的旗袍细节图,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其实可以明天。”
男人嗓音透着不易察觉的克制。
“没事。”
苏暖暖收起手机∶“其实我也想第一时间见到那件旗袍。”
沈叙白搭在文件的手背,青筋微凸。
三年前签协议那晚,她蜷在苏宅藏书阁修复旗袍边角的模样突然撞进记忆——那时她揪着线头,眼泪把月白绸缎洇出深色云纹。
十分钟后。
雕花铁门开启的刹那,被狂风吹落的银杏叶混着雨滴扑向车灯。
沈叙白撑伞时特意将伞骨倾斜四十五度,自己右肩浸透雨水,而苏暖暖被他虚拢在怀中,鼻尖蹭开他整齐领带夹,檀木香混着雨腥气灌入肺叶。
“小心。”
男人忽然扣住她后腰。
苏暖暖足尖堪堪避开水洼。
隔着湿透的衬衫,他掌心肌理纹路清晰烙在她脊线上。
主厅暖光里,沈夫人正抚平旗袍腰封的褶皱,那抹月白色刺的苏暖暖眼眶发酸。
“暖暖快来看看。”
沈夫人抖开丝绸布料,领口1218颗碎钻在灯下泛起星潮。
暴雨在琉璃瓦上炸开细碎银花,苏暖暖的指尖触到旗袍领口冰凉盘扣时,瞳孔骤然收缩。
月白色绸缎上蜿蜒的金线牡丹,与记忆中外婆寿宴那天的纹样分毫不差,连被茶水洇染的淡黄污渍都被还原成落梅形状。
外婆穿上这件旗袍慈祥握住她手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这里……”
苏暖暖哽咽着抚摸袖口内衬,当年外婆用金粉写的生辰八字仍在。
沈叙白截住她颤抖的手腕,温热指腹轻轻为她擦掉眼泪。
眼泪微烫,男人蜷了蜷手指,转身时,湿透的衬衫贴出他肩胛骨轮廓。
“妈,暖暖淋了雨。”
“有姜汤吗?”
“瞧我。”
沈夫人变戏法般端出鎏金盏,盏底沉着并蒂莲纹,催促衣服根本没湿的苏暖暖∶“暖暖,先喝姜汤。”
然后才像是终于发现儿子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嗔啧道∶“叙白,你先去换身衣裳,你这衣服都湿透了。”
“换好衣服下来喝姜茶。”
“嗯。”
沈叙白应了。
却接过陈姨手里的新鞋,拉着沉浸在旗袍带来的温暖伤感回忆中的苏暖暖坐在沙发上,单膝跪地握住她脚踝。
“鞋子好像湿了,先帮你换鞋。”
苏暖暖一愣。
条件反射去看沈母反应,却见前一刻还催着儿子换衣服的沈母,正欣慰的注视着他们。
还在跟苏暖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开心握住她的手∶“暖暖不冷吧?今晚留下来住在这里好不好?”
“你瞧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还打雷闪电,这雨啊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开车多危险?”
“可是……”
苏暖暖想要拒绝的话还没说,一道清冷疏朗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
“天气预报说,一个小时后雨会停。”
“而且我要去公司处理工作。”
沈母不满意的瞪了一眼发声的儿子。
苏暖暖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沈母看沈叙白的眼神像极了看那不成器的儿子?
错觉一闪而过,为她穿好鞋子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我去换衣服。”
“很快。”
话音落,苏暖暖看着高大修挺的男人走进电梯,那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再一次涌了上来。
又恍然反应过来,沈叙白又不喜欢她,跟她只是合约情侣,当然不想和她一起留宿。
这时,苏暖暖膝盖处突然一热。
鎏金盏泼翻的瞬间,温热姜汤在苏暖暖旗袍上洇出深色云纹。
“哎呀。”
“暖暖你没事吧?瞧我怎么把姜茶打翻了?”
沈母着急抱歉的拉着苏暖暖走进电梯。
“快去换身衣服,正好伯母给暖暖准备了好多衣服在叙白卧室的衣帽间里。”
“赶紧换上干的衣服,不然感冒就麻烦了。”
被沈母推着来到二楼最东边卧室的苏暖暖∶“……”
雕花木门撞在墙上的闷响,惊碎了满室檀香。
苏暖暖踉跄着跌进卧室。
沈母带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暖暖快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们哈。”
“可是伯母,我……”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苏暖暖撞见正扣衬衫纽扣的男人从衣帽间走出来。
室内暖黄壁灯将男人修长身影拉成一道锋利剪影,他冷白手指正搭在第三颗衬衫纽扣上,水珠顺着未擦干的发梢滚过凸起喉结,顺着若隐若现的冷白胸膛隐没在衬衫里。
潮湿的雪松香,裹着未干的水汽猝不及防朝着苏暖暖扑面而来。
禁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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