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呢？你看看这簇，跟佟之阳那簇有什么区别吗？除了好看。”
顾嘉翊翻开手机，找出那篇报道。那上面的照片中，欧飞穿的那件T恤上面，即将发行的新专辑和蓝色妖姬的背景。
“这？”乔茵立刻夺了过去，放大后仔细观看，然后猛地抬头，“没错！这就是莫白的那簇花！”
“你看这里，这个地方是个败笔，因为是我做的。”乔茵指着花簇中的一处，道，“当时刚好我的手机响了，我一走神，结果就画成了这样。我记得很清楚。”
她又看了一眼之前顾嘉翊拍的现场照片，摇头叹道：“唉，怎么变成现在这样，都烂了……”
顾嘉翊盯着她，说：“还有一个东西想让你帮忙看一看。”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张纸片……
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在那簇腐烂的蓝色妖姬，和它旁边的塑料喷壶上面，都采集到了欧飞的指纹。
乔茵立刻将这篇报道发给了莫白，莫白看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来到警队，与顾念和孟磊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的交谈。之所以这么久，主要是因为其间莫白痛哭了很多次，使谈话频频中断。
顾嘉翊几乎是全程参与，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他筋疲力尽，直接躺在了床上，一会儿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黑暗之中，恶之书悄然出现在空中，它静静地飘到床边，盯了顾嘉翊好一会儿，然后便消失了。
朦朦胧胧中，顾嘉翊感觉自己又饿又困，想赶紧回家吃饭，但偏偏迈不开腿。突然他看到妈妈出现在马路对面，他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于是侧过头装生气，这时一辆车飞驰而来！
他的心揪了起来。
这时，音乐响起，很陌生，很陌生。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至纯至净。一个大大的气泡包裹着他，在空荡荡的空间上下漂浮。
慢慢的，周围出现了很多像他这样的气泡，每个泡泡里都有一个闭着眼睛蜷起身体的人。
这时，一只大手凭空出现，五只洁白细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温柔地形成一个托捧的状态。
一个泡泡飘了过去，碰了碰大手，见它丝毫没有反应就飘走了，第二个泡泡飘了过去，那只大手仍然没有动静，于是泡泡也离开了，渐渐的，那些承载着别人的气泡都从这只大手的旁边纷纷飘过。
只有他，飘落在这只手掌中，感受到了手心的温度，手掌轻轻托着他来到面前，这是妈妈的脸啊！可又像是爸爸的脸，又像是……五官仿佛隐藏在迷雾中，被遮盖地难以看清，只是让人感觉好熟悉、好开心。
这个人温柔地将气泡覆于胸前心脏的位置，轻柔地问：“宝贝，听见我爱你的声音了吗……”
顾嘉翊醒来的时候，眼角仍然有些湿润的痕迹，但心情格外轻松和愉悦。好像这一夜让他满血复活，那种周身通泰的舒服感觉，回味无穷。
可还没等他完全醒过味来，郝强的电话又把他给叫到了警局。
机场VIP休息室中，欧飞一身黑色长衣长裤，戴着黑色的墨镜和黑色的棒球帽，正靠在椅子里等待着。他的助手在一旁跟朋友手机交流，时不时地瞥一眼他。
自从佟之阳落水去世后，欧飞一直都是这身装束。他推掉了所有的演出和应酬，每天除了做音乐就是发呆，很是憔悴。
此时，他手里拿着手机，但手机的画面一直静止。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助手悄悄在自己手机上输入：“我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出。空气好像都凝结了。”
片刻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欧飞，生怕惊动了他，又要发飙。
佟之阳不幸溺水，大家都难过伤心，但工作依然要做，生活依然要过，你欧飞至于这么反应过激吗？
他看了看手机，对方回复：“估计佟之阳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而且他也要思考以后的发展。”
助手：“也是，他跟佟比，实在差得太远。如果这次佟没发生这个事，顺利完成录制，肯定就是一把大火！唉，真是太可惜了。”
对方：“天妒英才！欧飞的官微挺感人的，好几句话都催人泪下。没发现你丫的文采这么好。”
助手：“那都是他自己写的！惊悚吧？他现在跟换了个人似的，每天都看微博动态，对粉丝也不让我代笔了，他自己亲自回复！惊悚吧？”
对方：“悚！那你还离开他吗？”
助手：“我想再看看情况。一直觉得欧飞太算计，比佟差远了，这次看来，他也并非那么冷血，说不定继续共事的话，还能再进一步。”
……
这时，欧飞动了，戴着墨镜的脸转向经纪人：“我还是想取消这次的活动。”
“不行。来不及了！”经纪人断然拒绝。
之前欧飞已经提出过这个要求，但经纪人很坚持，认为这次事故特别是佟之阳遇难，能吸引到更多粉丝同情，使新专辑更加热卖。非但不允许取消，反而还增加了行程安排，把印着蓝色妖姬的T恤衫也加订了很多，每件上面都印着佟之阳和欧飞的联手签名……
“要不，不带那些T恤衫了吧。”欧飞让了一步。
“不行！那是卖点！你要想到，这是之阳为组合做的最后一个贡献！所以你要珍惜，一定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了！”
欧飞默然低下头。
这时有人来提示登机。
欧飞默然起身走向通道，突然，几个警察装束的人走了进来，对欧飞说了一句什么，欧飞沉默地点点头，便跟着他们离开了。
助手立刻偷偷发了最后一条信息：“欧飞恐怕出事了。具体未定。你先联系那几家媒体，随时等我消息。”
然后便关机了。
对方回了一个OK的手势。
警察局里，欧飞看着对面的顾念一行人，轻声说道：“从那天起，我就一直等着这一刻，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我认罪，我坦白。但我很好奇，你们能先告诉我是哪里出的破绽吗？我全程都已经很注意了。”
顾念看了看坐在最外边的顾嘉翊。
顾嘉翊点点头，道：“破绽很多，但我们也确实费了很大的事。”
他继续说：“佟之阳经常健身，他的妻子反映他喜欢的运动是打球、游泳、滑冰，我们去溺水现场看过，虽然有水草，但并不严重，并不会轻易地卷住一个游泳能手的脚。”
“佟之阳工作室里一片狼藉，钢琴的谱架还在支着，地上还有撕碎的纸片，这与他一直以来很爱整洁的习惯不符。杯子上有血迹，浴缸的水里也有，但纸篓里没有带血的纸巾。如果是他自己伤到了，不会不赶紧为自己止血的。但他没有。马桶里掉了钥匙，但马桶里的水是干净的，这说明钥匙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该是怎样激烈的动作，才能让人如此不小心呢？”
欧飞问道：“那你怎么能确定是我干的？也许是他自己喝醉了呢？”
顾嘉翊点头道：“单凭这些不能确定谁是凶手。关键是这束花。”他拿出一件从助手行李里查获的T恤衫，指着上面的蓝色妖姬，“这束花是佟之阳的。”
欧飞冷笑道：“错了！这是我买的！也许是别人送的，记不清楚了。啊对了，想起来了，我托佟之阳买的，我说我要拍封面，他就买了这个花。你知道，他对于取景是很重视的。”
顾嘉翊拿出了那张佟之阳的全家福照片，不同的是，这张照片镶在一个破损的相框中。
“这是我们在佟之阳工作室里找到的，相信你也见过。看这里，这就是你说的托佟之阳买的那簇花。蓝色妖姬。它是佟之阳的妻子莫白和她的学生，一点一点亲手做成的。按理说，你作为佟之阳的合作伙伴，应该知道他的妻子是插花老师，但你却不知道这簇花正是出自他妻子之手。这说明，这簇花并不是你预先想要的，而是临时用的。”
欧飞沉默片刻，道：“那又怎么样，能说明什么？”
顾嘉翊：“说明这张照片不是他的本意，因为蓝色妖姬不能沾水。”
欧飞吃了一惊道：“为什么不能沾水？谁说不能沾水？花不沾水怎么能显得娇艳呢？”
顾嘉翊：“隔行隔山！我们也是通过这个案子了解到，蓝色妖姬不能沾水，沾水必然腐烂。佟之阳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可能让你这么做的。另外，这些佟之阳留下来的碎纸片，也是证据，你看看吧。”
他拿出一些纸片，交给欧飞，然后在手机中打开一个音频，手机中流出了一段难以言表的优美音乐。
顾嘉翊反手又递过去一个文件盒，上面标着“专辑预选”。
这次，欧飞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咬着牙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都是一个个装订整齐的乐谱。封皮上分明写着：宝贝，听见我爱你的声音了吗？
欧飞颤抖着手：“这是……”
顾嘉翊：“没想到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截至目前，佟之阳专辑的最后一稿了。”
欧飞颤抖地说：“是的，是这版。我当时如果再仔细多找一找，应该就能找到这版终稿了，但是我当时，实在是太紧张了……”
他一页页翻着，眼泪流了下来。
最后，他从盒子里拿出来一页纸，上面写着：“最古老的妖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