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那一瞬,我仿佛看到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平静而又浓稠,仿佛一丝亮光也无法照入。
而在这片黑暗中,还裹挟了些别的意味。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是觉得……
这个人下一秒就算抄起店老板的杀鱼刀捅进我的心脏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我不是欠了那个人的钱吧!!!
“於菟,於菟?”
连声的呼唤和突然被塞进嘴里的东西,终于让森於菟收回了思绪。
嘴里叼着根萩原研二刚刚塞给他的螃蟹腿。
这副呆滞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傻兮兮的。
松田阵平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了,老是走神,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
“没有啦,没有。”太田於菟摆了摆手,接着豪气地把酒瓶往桌子上一压,“今天不醉不归!”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无奈。
这人对自己的酒量真的是永远都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啊。
菜且爱喝,能怎么办呢。
而太田於菟的眼角余光又悄悄打量向不远处的另一桌,准确说是打量刚刚那个看向他时眼神相当恐怖的男人……
“美丽的小姐,你就像这扇贝里的珍珠一样美丽,不知你是否愿意同我殉……”
“太宰!!!”
他看到那个男人拉着店里女服务生的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靠谱的正经人,然后就被与其同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狠狠教训了。
与之前看向他时的那瞬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而那个男人在餐桌旁落座后,也只是和同桌的另外两人笑嘻嘻地插科打诨,并没有再看向他。
尽管当时的对视转瞬即逝,但是,他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他一定,是认识那个人的。
“研二,阵平……”太田於菟压低了声音,试探着从自己的两个好友这儿打听,“你们知道,我,有欠什么人钱吗?”
结果问出口后,太田於菟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简直蠢爆了。
难道是因为在这俩人面前他太有安全感太放松,所以智商也直降了吗……
“嗯?没有吧,你应该不会欠什么人钱吧。”萩原研二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然后调侃着说出自己的判断依据,“你要是真缺钱了,你那位迹部同学不会吝啬向你伸出援手的。”
太田於菟:“……”
不要说得好像一幅他被景吾君包.养了的样子!他和景吾君之间可是感天动地的同学情……虽然他也并不介意景吾君向他捐助更多的政治资金,咳。
不过,那个仿佛用眼神就能杀死他的男人不是他的债主就好。
他也只是个靠政府薪水过活的打工人啊!
……
饭吃到一半,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按下了太田於菟的酒瓶,不许他再喝了。
他俩几乎没怎么喝,一直留心着太田於菟喝了多少,根据过往经验判断,等到这小子喝到酒量临界值时就立刻叫停。
太田於菟:“……”
虽然他是个孤儿,但他觉得自己多了两个爹。
果然他警校的同期是把他当儿子看待的啊。
“我去下洗手间。”
酒兴被打断,太田於菟也不再强求,去洗手间整理下自己。
结果,洗手间外的洗手台——
太田於菟脚步顿住了,在看到洗手台旁站着的人时,原本因为酒精而微熏的大脑也瞬间清醒。
只见正在洗着手的太宰治在注意到身后的人时,也缓缓抬起头,看向洗手台上方镜子里所映出的身影,与镜中的人对视。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用听起来算不上友好的口吻说道:
“你喝了不少呢,和你的警校好友在一起就这么开心吗,於菟?”
这个人果然认识自己!
而且很有可能是敌人!
真恶劣,这话说的,明显是见不得他好啊!
太田於菟很快便做出了判断,同时直觉告诉他这个敌人非常难对付,他一定要稳住,不能暴露出自己此刻的残缺状态(失忆)。
那么,在对敌方了解不足的情况下,最好的策略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沉默**。
无论对方发动怎样的攻击,都以沉默表态。
简单来说就是,任你招数出尽,我不接招。
决定了作战策略后,太田於菟沉默地走上前去,直接打开洗手台上并排的另一个水龙头,自顾自地洗着手,视身旁人为无物。
而被无视了的太宰治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这位“老伙计”,凭着身高上的优势目光向下斜睨,张口的声音听起来很黏腻,却又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
“好歹是我们时隔七年的重逢,态度这么冷淡,还真是令人伤心啊。”
太田於菟:“……!!!”
七,七,七……七年!
七年,都足够一对夫妻熬到七年之痒大打出手分崩离析各自飞了!自己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被这个男人记仇了七年!
这种阴魂不散的感觉,简直和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太匹配了,仿佛已经听到了这人在自己耳边轻语着:我从地狱的尽头回来找你了……
这种中二又苦情的戏码旁观是很爽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很不妙啊!
尽管内心已经炸成了烟花,但太田於菟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没有漏出一丝破绽。
他发现了,自己很擅长演戏,只要自己愿意演。
简直像是刻进了他DNA里的天赋一样。
“你还是老样子呢,太宰。”
太田於菟同样只是在洗手时缓缓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对方。
在对敌方情报掌握甚少的情况下,不能贸然出击,回以这种万能型聊天话术,然后就让对方自己发散思维去想吧。
至于对方的名字……哦,之前那个眼镜男“教训”这人的时候他听到了。
然而,太宰治没有顺着他这句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万能回复继续聊下去,反而微微侧转过身,目光也从镜中的映像转移到身边真实的人。
然后,依旧注视着镜子的太田於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人一脸淡漠地朝他伸出了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就这么轻轻抚过他的嘴角。
突如其来的越界举动让太田於菟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浑身绷紧,然而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应对时,对方指尖的温度便已离开了他的肌肤,然后,他看到那修长的手指将原本粘在他嘴角的蟹肉末碾掉。
这一连串的动作相当连贯自然,甚至还莫名有点……涩情。
就算失忆了,但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包括那方面。而且太田於菟不是一个迟钝粗神经的人,他觉得自己失忆前恐怕也不是个对那种事情白纸一张的小白花。
“的确,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改变的,你也一样,於菟。”
明明那声音里带着笑意,但太田於菟却觉得是在听恶魔低语。
接着,他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视线转移到了……
“就比如你的头发,竟然还没秃,啧。”
竟然还没秃……
竟然还没秃……
竟然还没秃……
宛如极恶诅咒在他耳畔无限循环回荡,这是自他失忆以来听到过的最不可原谅的一句话……
老子要把你那头黑卷毛薅下来做成鞋刷擦皮鞋啊!!!
在他克制不住的满眼凶光中,太宰治却是像个没事人似的转身就离开了,甚至嘴里还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就,挺愉悦的。
太田於菟懂了,这个名叫“太宰”的疑似和他过去有着不清不楚说不定还不可言说关系的男人……把他当猫逗呢!
他可是名字是老虎的男人!是老虎啊!
……
“来咯,盐烤青花鱼,请慢用。”
太田於菟回到自己那桌的时候,服务生正好上了他们点的最后一道菜,是这家最有人气的招牌菜。
“真是难得,於菟你竟然点了鱼吃,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吃鱼的吗?”
之前点菜的时候,松田阵平就很惊讶,因为印象里太田於菟是从不吃鱼的。不管是哪种鱼,不管怎么烹制,都觉得有股讨厌的腥味,所以坚决不碰,挑食得很。
“唔……”
太田於菟已经吃了一块鱼肉在嘴里,他之前点的时候因为觉得是招牌菜所以就选上了,原来他是不喜欢吃鱼的啊……为什么?这不挺好吃的?
还是说,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对鱼有心理阴影所以退避三舍?现在失忆了反而重获吃鱼自由?
“偶尔尝试改变一下也不错……的确,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改变的,但也绝对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比如口味。”
说完这话后,太田於菟蓦然意识到自己是受了那个叫“太宰”的男人影响吗,【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改变的】什么的……
眼角的余光不禁下意识地偷瞄向对方那桌,却见那人和同伴们聊天聊得很欢乐,完全不关注自己这边的样子。
这顿饭的后半程吃得很风平浪静,太田於菟也没有再去关注那边那桌,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边吃边聊得很愉快。这二人都很风趣幽默,让怀揣着遮掩自己失忆一事的过度谨慎也暂时放下了,精神都放松了不少。
就在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准备离开时……
“那个,请问,是太田议员吗?”
一个试探性的声音轻轻响起。
太田於菟回头一看,原本正和小伙伴们说笑的嘴角险些一抽,差点维系不住自己的表情。
“是的,不过,嘘——”
……搞什么?!还不肯放过他啊!!!
尽管内心在呐喊,但太田於菟表面上还是给出了此刻正常状态下应有的回应,示意对方不要惊动到其他桌的客人。
“好,好的!”
中岛敦连连答应,甚至还下意识地做出了捂嘴的动作。
刚刚吃完饭起身离开时,太宰先生突然凑过来小声跟他说那边那桌坐着的好像是太田议员,然后怂恿他去和太田议员打个招呼。
他原本还有些小心翼翼的,但是,太田议员感觉好随和啊,和电视采访里的一样。
“您,您好,我是您的支持者,当初您竞选时我有投票给您!”
见到真人,中岛敦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国木田独步原本还以为是太宰又在逗敦玩,结果发现真的是本尊,也是有些惊讶:
“啊,抱歉,太田议员,打扰您用餐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是吃完准备走了。”
太田於菟微笑着摆摆手,继续维持着自己亲民的形象。
而这时,太宰治却是凑了上来,弯腰俯身突然靠近坐着的太田於菟,脸都快要贴上来了。
这一有些越矩的行为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瞬间警惕,自从太田於菟当选议员后他俩就格外注意其安全问题,要知道在日本当政客也算得上是个高危职业……毕竟以前可是有过首相都被人当街枪毙的先例啊!
太田於菟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人竟然直接凑过来对他贴脸开大,想干什么!
“那么,太田议员回家路上可就要小心一点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着,用最愉悦的语调下着最邪恶的预言:
“议员先生你的面相,印堂发黑,怕是要有血光之灾哟。”
……
太田於菟费力拉住了想要暴起为他出气的松田阵平,不停地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当议员就要有会日常收到恶评、谩骂、诅咒的觉悟,哪有政客能收获所有人的爱呢?
而太宰治在说完这句诅咒之言后,直接愉悦地开溜了,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连连道歉。
离开餐厅的时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提出要送太田於菟回家,被太田於菟拒绝了,毕竟这二人住的地方和他完全是反方向的,没必要折腾,明天一大早大家都还要上班呢。
太田於菟反复表示别在意,那就是个黑粉,说不定还是个神经病呢,而且日本的治安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们俩可还是日本警察呢!
独自坐在回家的地铁上,太田於菟打算复盘一下那个叫太宰的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和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孽缘。
那人说,这是他们之间时隔七年的重逢……
七年前,他十八岁,按照目前他对自己成长线的了解来看,那年他警校毕业,然后却放弃了和阵平、研二他们一起进入警视厅打怪升级,反而选择了回到高中复读一年去考大学。
的确是他人生出现了重大转折变故的一年,那么在这场变故中,那个叫太宰的男人是否扮演了什么重要角色呢?
原本想要进一步再深入思考,却不得不叫停了,因为他感觉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舒服。
这时,他要下车的那站到了。
已经过了晚高峰,地铁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坐着通往地面的扶梯时,一抬头,发现隔着几节电梯的前方有个眼熟的背影……
诶,这不是他的好同事金井湛议员吗?
对哦,弥一说过金井湛也住这站地铁附近的。
“晚上好啊,金井君~”
出了电梯来到地面上,太田於菟便扬起声音和好同事打招呼。
而听到这个让自己头皮发麻的声音,金井湛身子一僵,内心挣扎斗争了一番后,还是选择无奈地转回身,回应对方:
“晚上好,太田君。”
毕竟天天在一栋楼里工作,总不好把关系搞到连声招呼都不打。
“阿湛你是加班到现在还是去应酬了?”
“今晚加班了一会儿,还有,再说一遍不要叫我阿湛!”金井湛觉得自己和这人是真的不对付,永远在自说自话的家伙,“你呢?应酬到现在吗?”
彼此距离凑近了后,他有闻到太田於菟身上的酒味儿。
“不,我是和朋友们聚……”
话还没说完,太田於菟感到胸腔处一阵剧痛,接着便……
“噗——!”
金井湛被眼前这幕惊呆了,他亲眼看着,太田於菟突然间吐血了,吐出的血直接喷到了他的衣服上和脸上!
太田於菟同样震惊,虽然地铁一路上他身体都不太舒服,但他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吐血?!
为,为什么?他今晚喝得并不多啊,阵平和研二一直都在控制他的酒量,没可能会喝酒喝得胃出血啊。
【怕是要有血光之灾哟】
应,应验了?
那个叫太宰的男人,难道是什么诅咒师吗?
“你,你……”
突发状况把金井湛也吓得不轻,此刻他的脸上似乎还能感觉到对方血的温热,而映入他眼帘的是……
一个容貌绝对称得上漂亮的年轻男人,脸色惨白,那双平日里不时闪过或狡黠或气人神采的紫色眼眸此刻一片茫然,嘴角还挂着血痕,脆弱地对他说着——
“阿湛,救我……”
金井湛你清醒一点!这人是你的宿敌!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当初你在港口遇到的那个你誓要送进局子里的少年!
“我,我这就叫救护车!”
但是,先不管那么多了,救人要紧!虽然不是什么好同事但是热心市民的精神还是要有的!
“阿湛,我会死吗……?”
“先闭嘴别说了!你再多说两句话说不定真的就血条清零了!”
於菟和太宰之间过去没有发生过什么实质性关系,既没有确认过关系也没有本垒打过,毕竟於菟他,还是个c……
【小剧场】
提问:森先生,请问您知道您儿子身边有很多狼在盯着吗?
森鸥外:知道呢,这不是挺好的嘛。
提问:……您不担心哪天您儿子被某只狼叼走吗?
森鸥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因为虎崽最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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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失忆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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