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效率地收集情报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方式。
第二天，林确在村子里挑选了一处相对隐蔽但又不至于无人踏足的地方，正适合那些喜欢到处乱窜的玩家，他沿路放置了好几颗炸豆腐丸子，又设下一个空间魔法阵。
准备工作就绪了。
这样落后的方法似乎只能捉到只会呆呆地低头吃谷粒的笨鸟，但正合林确的心意。
他并不需要一个太聪明的玩家。
这种贪心、愚蠢又迟钝的玩家，刚刚好。
一旦有玩家踏入魔法阵，意识就会被立刻传送到林确所制造的幻象空间中，因为仅仅传送了思维，身体在空间中只是一个假象，所以受到伤害也不会反映到现实。
这样即便林确动用一些特殊手段，玩家也不至于轻易死掉。
很快，鱼儿上钩了。
踩中陷阱的是一个刚满十级的玩家。
王勇是一名社畜，昨天因为要上班，所以游戏进度比其他人要落后些，但他凭借精湛的发帖艺术与摸鱼技巧，在《神赋》论坛混得风生水起，不少人都误以为他是什么大佬。
他昨天就听说了神秘丸子道具的事，却没想到这天大的馅饼会落到自己头上，确认过四处没人后，王勇才蹲下身把丸子挨个放进背包。
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意识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漩涡之中。
等恢复意识后，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虚无空间中，眼前除了一望无际的空白，再无其他。
然而王勇并不害怕，他认为自己是触发了某种奇遇，亦或是bug，无论是哪一种，发到论坛上都能分分钟收获几百条回帖。
他正准备打开录像功能，却惊讶地发现，游戏系统失灵了。
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幻象空间内的一切都由制造者的意识所控制，只要想象力足够，将自己化身成神也未尝不可。这也是林确喜欢的一点，省去了使用幻化术的麻烦。
冰冷的审视目光扫过那名玩家，林确往后一靠，一张高背座椅凭空出现。
他陷入柔软的皮革，一手搭在弧形扶手上：“我来自埃特纳姆帝国，时间宝贵，我就直入主题了。招吧。”
王勇显然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张着嘴。
林确不耐烦地叩了两下扶手：“装傻可不是什么好对策。据报告，斯达村突然涌入了上百名陌生面孔，我想你们应该不只是来欣赏乡村风光的吧？”
王勇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帝国的军官给抓了，在此之前有关帝国的描述只存在于主线的前情提要里，难道说自己无意中触发了隐藏剧情？
这种隐藏支线很可能会给一些平时得不到的好东西，王勇激动地搓手，他都想好了待会儿出去了要怎么发帖炫耀。
“只要你如实回答，帝国是不会亏待你的，但要是……”
没等林确把后半截威胁的话说完，就见这名玩家忽然两眼冒光，一个箭步冲到了自己的座椅前，露出谄媚的笑容：
“太君，啊不，长官，我什么都招。”
林确：？
就算这只是个游戏，但好歹玩家们也是同一个阵营的，这么毫不犹豫地叛变真的合理吗？
他沉默几瞬，问：“姓名？”
“勇者无敌。”
这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人名，大概是代号之类，但这不重要，林确干脆略过了，继续问：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目前有两百人。”
林确察觉到了言外之意，“还有第二批人？”
“对，听说三天后还会有八百人过来。”王勇指的是游戏会发放第二次内测的名额。
八百人其实也不算多，但林确认为没这么简单，他加重语气：“我要的是总数。”
王勇心想他怎么知道，刚准备糊弄过去，可才一抬起头，他就感觉自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攫住了，明明只是在游戏里，此刻却有强烈的想要逃跑的冲动，然而现在游戏无法退出。
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我们来自另一个地方，在那里有数亿名玩……像我们这样的勇者。但是最终会来多少人，我也不清楚。”
林确：…………
数亿人？别说是区区帝国了，这些玩家完全可以把整个大陆夷为平地。
这何尝不算是一种灭世方法呢？
话一说出口王勇就后悔了，眼见对方的目光变得愈发冰冷，他的双腿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们的首领是谁？”
这问题王勇回答不上来，总不能说是游戏策划，可眼下顶着巨大的压力他又不敢不说，想了想，他说了当前游戏里排行榜第一的玩家名字：“墨鱼仔。”
林确没再继续发问，他现在很不高兴。
侵略他人的家园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吗？一群没礼貌的家伙。
眼下似乎他有两个选择，一是离开斯达村，前往其他尚未被“污染”的地区，但按照玩家的增长速度，遍布整个大陆想必只是时间问题；二是与玩家正式开战，想尽一切办法去消灭玩家，然而他们可以无穷无尽地复活。
都太麻烦了，这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该想的事。
干脆让世界完蛋好了，林确心想，他才不想当救世主。
“你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王勇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幻象空间还有个好处，空间消失之后，被卷入者在此期间产生的记忆会被自动消除，所以即便对他们许下了承诺也可以是无效的。
林确捡起地上散落的几个丸子，掂量几下，心想与其让它们放着坏掉，不如再利用一下最后的价值，反正那些玩家挺喜欢的。
不多时，一个神秘的小摊出现在村子里。
很快有路过的玩家好奇地凑了上去，赫然发现摊主正是那个之前因美貌引起过众人围观的青年。
再一看摊子上摆着的一堆黢黑发亮的丸子，这不是传说中的B级道具——吃过的都吐了的神秘丸子吗！
“这个怎么卖？”有个玩家抢先发问。
“想要丸子？当然可以，只要你去把村口老王家的猪给喂了，我就给你一颗。”林确没什么感情地念着曾经从豆腐摊女老板那里听来的台词。
这是他昨天就想到了的主意，不过当时觉得浪费时间，现在嘛，能在灭世之前找点乐子也不错。
“把大树底下的鸟粪处理干净……”
“给那边的菜地浇下水……”
……
林确一口气安排了七八个任务下去，这时候玩家们倒是显得任劳任怨起来，满口答应他的要求，没有半点不情愿，和先前大肆破坏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坏，有些玩家接过丸子时还会礼貌地向他道谢。
乐观些想，以后的生活可能只是会更热闹。
但他讨厌热闹。
林确正这么想着，下一位玩家来到了摊子前：“你好。”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视线却一下子定住了。
林确的记性一直很好，更何况是给自己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人——眼前这个人是老坛酸菜凶手！
“我想要一颗丸子，可以吗？”张墨微笑着说。
其实这个道具对现在的他来说用处不算大，不过由于直播间观众的呼声太高，都吵着要看帅哥NPC，他还是过来排队了。
“你叫什么？”林确问。
免得自己以后想诅咒的时候都不知道名字。
“墨鱼仔。”
很耳熟的名号。就在一小时前，林确刚听到过。
原来就是他。
林确上下打量了张墨一眼，心想这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居然会是玩家们的首领？
他说：“你想要丸子？当然可以，我也不为难你，你去我家里先把杂草都除了，浇浇花、施下肥，再耕两亩地，顺便帮邻居家的母猪接生下，最后再炒两个菜，我就把丸子送给你。”
张墨：？
见此情形，弹幕纷纷幸灾乐祸，他们知道其他玩家在林确这里可不是这样的待遇。
张墨显然也没料到林确会是这样的态度，他自认为自己对每个NPC都还算友好，不由忍不住问：“请问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林确轻轻摇头：“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你是这些人里最有能力的一个，毕竟能者多劳……”
他话锋一转，“或许，你可以让你的朋友们来帮忙？”
张墨在游戏里向来是独狼玩家，哪有什么朋友，而且为了颗丸子做这么多事情性价比也不高，于是他说：“算了，我还是不要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连个打下手的都叫不到，显然这人没什么领导能力，是之前那个玩家在撒谎？
林确正想着，却见张墨忽然停下了步子，哭笑不得道：“你们就饶了我吧，今天的日常还没做呢。”
显然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可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了，再一看对方的视线，却是落在了虚空的右上角。
这人能看见自己看不到的东西，而且还能进行隔空交流。
看来玩家拥有的东西比自己想象中要多。
林确忽然来了点兴趣。
他想，或许还有第三种解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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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灭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