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选择

其实，周熠如果想跟着走，现在买票，明天和雌虫他们坐一趟磁悬空轨都行。

等到了B-1区，他在莫林斯达军事综合大学附近租套小房子，再找份工作——虽然雄虫即使在B区，也没什么能做的好工作。

不过没关系。

虽然在婚姻协议上，他明确放弃了雌虫的所有财产。

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雌虫做出的承诺始终有效——婚后，雌虫主动给周熠关联了账户，权限直接开到最高，让他能够随意使用雌虫账号中的钱。

那个数字，即使周熠向来对金钱没有太大**，一时间也被晃了眼。

如今事急从权，他也不是矫情的虫，需要花钱地方不会犹豫。

——但是，即便在大学附近租了房子住下，那然后呢？

许久，周熠朝雌虫那边翻身，伸出了另一只手。

“柯密·伊文斯。”

黑暗之中，他不需要思考脸上该做出何种表情，声音也压到最低，此刻若还要伪装出何种语气，反而显得刻意。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像平静天空中的一道惊雷：

“你死后，我自然是要找下一任雌君的。”

——周熠之前一直将思路局限在军部，是因为始终没有在光网上，看见精神力相关的公开研究。

但实际上，除了各大高校，多的是和高校合作或挂靠的公立、私立研究所，其研究目的和内容复杂得多，甚至处于灰色领域。

“D-3区大多都是军雌。但和你结婚后，我发现，军雌的寿命确实不太稳定。所以，我不要再娶一个军雌了。”

——那藏在暗中的虫，很可能就是勾结了某个研究所，或者他自身就有足够的资本建立私虫研究所，偷偷研究出了能创伤雌虫精神图景的未知武器。

“我决定换种思路。比如娶一个有家室背景，高校毕业，前途无量的年轻雌虫，听起来就很不错。”

——所以，雌虫前往莫林斯达军事综合大学任职，表面上是能接触到顶级的医疗救治，但如果这一切都是有虫暗中计划好，只为将雌虫一步步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你现在还是我的雌君，当然有义务协助我，挑选出让我满意的下一任雌君，我说的没错吧？”

——那些阴谋者先是重伤了雌虫，卸下了雌虫的权利，然后把雌虫孤身送往千里之外的B-1区。

再打着治疗的名义，将快要陷入发狂的雌虫关进研究所，便能慢慢抹除雌虫的存在，将雌虫彻底变成实验记录中的一个样本。

“为了能近距离接触到那些雌虫，我需要一个入学的机会。相信这点小事，你可以办到的，是吗？”

——所以，周熠必须要彻底参与到这场阴谋之中。而不是搬到大学附近，做一个只能在治疗研究室外，等待结果，除此之外一无所知的雄虫。

周熠的另一只手，终于越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往上，指尖一凉，摸到了雌虫的头发。

抓住，狠狠一扯。

在雌虫不得不靠过来时，他开口道：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你必须听我的，知道了么？”

——

头皮传来疼痛的那刻，柯密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小雄虫生气的模样，竟是这样的。

是的，柯密并不蠢。

他当然清楚，小雄虫在因为今晚上，自己回避的态度而生气。

但小雄虫却又不是在单纯发泄怒火——而是试图激怒自己，让自己把他一起带去B-1区。

——但原来，小雄虫其实什么都知道，都懂么？

在今晚之前，柯密一直以为小雄虫天真，却又十分敏感。

他始终能察觉，小雄虫一直对外界保持着某种警惕，而这种警惕的对象，当然包括柯密自己。

这本来没什么，他们的婚姻本就充满了权衡利弊，彼此没有信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小雄虫第一次安抚他，便耗光体内的安抚素。

接着，小雄虫拒绝他的求|欢，拒绝使用一个雄主的权利，却始终记挂着他古怪紊乱的发|情期，且从不多问缘由。

小雄虫主动给他发消息，并在今天下去的第二次安抚时，再一次耗光了安抚素，几近虚脱，甚至主动要来他重伤后的所有诱导素数据，认真推算他的情况。

还有今晚，小雄虫用尽手段将他留下，只为了和他一起去B-1区。

——若是任何一个其他雄虫，为一个前途断送的雌虫做到这种地步，柯密心中都只会是无限的警惕和忌惮。

但小雄虫实在是太过特别。

特立独行到他时常想，这日内格星上，居然能有这样的雄虫么？

柯密告诫自己，这名雄虫太过不寻常，但转念又想，这样一举一动都在牵动视线的小雄虫，真的能是敌方派来的暗探？

他无数次警告自己保持警惕，但手下无数次递过来一样干净的调查报告，又让他一点点相信，小雄虫确实是那样不谙世事，乖巧又独立。

但原来，并非如此。

又原来，那双盛着担忧的黑眸望着他时，其实是已经猜到他背后的危险了么？

但柯密从不提，小雄虫便也不问。

因为这段目的不纯的婚姻，本该就这样，不是么？

今天傍晚时，柯密从审讯室出来，收到那些消息时，本可以置之不理的。

因为那时的他，早已安排好一切——

只要离开D-3区，在那些带着恶意贪婪的目光下，主动放弃这么多年在第二军团打拼来的权利，孤身前往远在天边的B-1区。

那些藏在背后的虫便会觉得，他已不足为惧。

而他的雄主，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雄虫，更是没有了关注的必要。

未来，如果柯密真的死在B-1区，那小雄虫更是完全脱离了危险，能拿着他的大部分遗产，继续无忧无虑生活下去。

小雄虫纯净，柔软又坚强。

是柯密从未见过的，一束温暖的光，一阵清朗的风。

他总觉得小雄虫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实际上，小雄虫也确实抱着警惕和敏感，却又在试图融入，一直认真生活着。

于是，柯密从来都相信，小雄虫定然能独自好好活下去。

即使没有这场婚姻。

这一整天，他的心绪起起伏伏，但最终都被他自己强硬按灭，归于沉静。

——是他的突然闯入，带着未知的危险，打破了小雄虫的平静生活。

他也早就考虑好一切，默默离开，将平静生活还给小雄虫。

可明明已经计划好一切，明明已经打算一走了之。

但当那几条虚假的亲昵消息跳出来时，柯密还是在几乎瞬间做了决定，回家。

回去的路上时，他试图把这个冲动，归咎于对小雄虫的歉意。

毕竟小雄虫那样好，自然会担心他出了事。

他既然要照顾好小雄虫，理应在离开前回趟家，好好安抚。

于是整个晚上，柯密拒绝了小雄虫想要深入沟通的眼神和话语，甚至一起躺在床上时，也只是在黑暗中捉住了小雄虫试探的手。

他并不想欺骗什么，况且谎言于他此刻的状态，已太容易被识破，便只能以沉默拒绝。

谁知，小雄虫却说出了那番他从未预料过的气话。

接着又用另一只手扯住他的头发，强硬地让他靠近，在他耳边冷冷命令道：“你必须听我的。”

——所以，原来小雄虫其实从始至终，什么都清楚，是么？

清楚他身处万般险恶肮脏的泥泞之中，更清楚他今晚为什么以沉默拒绝交流。

柯密突然转身，出手如电，猛地反扣住头发上的手——他们本来就靠得近，他的力气和速度又远远胜于对方。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轻松用一只手制住了周熠双手，再无限拉近，另一只手在黑暗中精准地捏住了周熠的下巴。

紧接着，他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完全在意料之外，却意外地没有被拒绝。

——或许是因为太惊讶，所以没反应过来吧。

柯密这样想着，舌头挤进了紧贴的嘴唇，撬开了牙缝，刮过上颚，搅着舌尖——但他没停留太久，便退了出来。

呼吸交缠之间，他的声音哑到极致，“.....你最好清楚，那边监视只会更严，到时每晚你都必须跟我躺在一张床，必须——”

可话还没说完，周熠主动咬住了他嘴唇。

意料之外的二重奏。

周熠比柯密凶，却还要没有章法，牙齿撞上牙齿，嘴唇被磕破，舌头刮舔过上颚，卷弄着舌头，然后试图挤进更深的地方。

溢满的津液顺着嘴角留下，鼻尖摩擦着鼻尖，炽热的空气被彼此吸入，吞下，心跳瞬间过载，身体仿佛陷入中毒一般的麻痹。

好一会儿，唇分。

“我选的，有什么问题。”

周熠微喘着，神情却冷硬，“......你的命，难道不比这重要么？”

——

是的，周熠不装了。

再装下去，这雌虫就真以为自己的雄主天真无辜，柔弱不堪。

然后丢下周熠，一个虫独自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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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