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今日收徒大典，掌门特意命晚辈前来提醒您不可缺席。”

谢言有些愣神，半晌才颔首道：“嗯。”

打发了来人，谢言站在原地，似等待着什么一般，迟迟没有动作。

熟悉的光团飘向他，他松了口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光团没入谢言的身体，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您好，我是您的系统002。”

谢言眉梢一挑，状似无意地问道：“何为系统？”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不重要。”

谢言等着系统与他继续搭话，没想到系统说完这句话后便再也没开口。

断断续续的钟声传来，惊扰了停在树梢休憩的飞鸟。

收徒大典，开始了。

谢言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主峰的方向，良久，终于挪动脚步。

他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寒风瑟瑟，谢言看着眼前的一切，接住一片雪花，感受着它在手心慢慢融化。

短暂的凉意沁入心底，他不是在做梦。

谢言缺席了收徒大典，沿着走过千百遍的路，来到了深渊所在地。

灵魂被撕裂的痛刻入骨髓，挥之不去，那道教人望而生畏的裂缝却没了。

深渊之上的封印坚不可摧，似是才加固不久。

可他明明回到了过去……

谢言眼神明灭，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请宿主离开此地。”严肃的声音响起。

平静的毫无起伏的语气，却无端让人听出几分紧张。

谢言依他所言，御剑离开。

*

“师弟，此次收徒大典，你又……别怪师兄多嘴，你一个人在苍雪峰守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收个徒弟了。”

“师兄。”谢言看着眼前的人，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剑穗。

“罢了，此回收徒大典上，除了……都是些天赋平庸之辈，还是等来年吧。”

“除了什么？”

见谢言追问，蔺明轩有些惋惜地开口：“难得有个天赋超群之人，确是个生而不详的异瞳。”

谢言故作惊讶道：“异瞳？”

“师弟不必忧心，他已被我逐出宗门，赶下山了。”

蔺明轩拂去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停在谢言肩上的蝴蝶，两人的距离陡然之间变得极近。他屏住呼吸，后退两步，重新与谢言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不远也不近，恰如天底下所有师兄弟一般。

谢言从听见主角被赶出万剑宗起，便开始走神。

主角并未拜入谢言门下，系统竟也没说什么，着实反常。

“宗门事务繁多，我就不久留了。”

“等等。”谢言解下剑穗，递给蔺明轩，“大师兄，这是在青芜门时你落下的剑穗，我一直没寻到机会还你。”

谢言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曾经逃避的种种如今也能坦然提及。

蔺明轩手顿了一瞬，还是接过了剑穗。他匆忙地离开苍雪峰，怕自己再待下去忍不住说些不该说出口的话来。

“哪儿来的蝴蝶？”赤色蝴蝶扇动着翅膀越飞越远，谢言眼中的疑惑转瞬即逝。

＊

“不知冥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敢问冥主来我这苍雪峰，有何贵干？”谢言看着此生与他并无交集的主角出现在眼前，心中些许惊讶。

“近来，本座时常会做一个梦。梦中，本座饮下一杯毒酒，抱着躺在冰棺中的人，说——”

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楼影顿了顿，接着道：“师尊，我很想你。”

“很奇怪的梦。”谢言说。

楼影直视谢言的眼睛，声音中带着无形的压迫：“梦中那人，与仙尊你，可是长得一模一样。”

谢言不置可否道：“如果冥主是怀疑在下做了什么手脚的话，未免多虑了。”

谢言的手背被突然出现的光团蹭了蹭，掌心凭空多出了一样东西。

“安魂草。”系统有些急切地说道。

谢言将手中之物递给主角，“这株安魂草，可助冥主免受梦境侵扰。”

楼影随手接过，手指无意划过谢言的手心。

他看了谢言两眼，道：“本座并未把这可笑的梦当真。”

话音刚落，主角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谢言的尾指被轻轻勾住，晃了晃。他回过神，目光玩味地看向身旁之人，“你是？”

“系统。”这人回答。

谢言笑了笑，说道：“我总感觉你有些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系统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的悲伤，摇头说：“没有……”

“没有吗？戚行。”

“唔——！”谢言被人一把捞进怀里，嘴唇被大力地吮吻厮磨。

仿佛要把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爱意都宣泄在这个吻里，直到他快喘不过气来，戚行才放开他。

戚行擦去谢言红肿的双唇上挂着的银丝，先前黯淡的眼睛焕发出光彩，激动道：“言言，你、你都记得！”

唇上轻微的痛感还未消散，谢言微抬着下巴说：“记得有个人叫戚行，他很讨厌。”

戚行有些低落地说：“很讨厌啊……”

看着戚行这副模样，谢言的心底突然泛起一点涟漪，他移开目光道：“也没有特别讨厌。”

戚行牵起他的手，问他：“讨厌这样吗？”

戚行的手比谢言的手要温暖许多，谢言没有马上甩开。

戚行的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将谢言打横抱起，碰了碰他的唇，问：“这样呢？”

谢言推着戚行的肩，大喊道：“放我下来！”

无论他接下来说了多少句讨厌，戚行都充耳不闻，抱着他就往房中走。

……

戚行哽咽着说：“谢言，我不是在做梦吧？”

“废、嗯……废话。”谢言双颊泛红，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热汗，自以为白了戚行一眼，实则在戚行眼中跟抛媚眼似的。

戚行呼吸粗重，魂都被勾出来了，所有的不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天黑到天亮，谢言早已累得睡着了，戚行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睛。

他死死地扣住谢言的手，害怕一松手，人又不见了。

谢言醒来时唇边还带着笑。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是世间的浮尘，是流动的江水，是飘落的雪花……等他好不容易做了人，却又被只鬼缠上了。

那鬼拽着他的手问他：“你有没有见过谢言？”

谢言笑着指了指自己，“你找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