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的第一反应，顾亦宁往另一边摸了下。
触手的床铺冰凉，冷意顺着指尖深入骨髓。
昨晚柏清秋还是没有回来。
顾亦宁慢吞吞撑着床榻坐起身子，望着身边满是褶皱的床铺一阵出神。四年了，从认识柏清秋到和她交往她们已经相处了足足四年。
四年的时间很短，但也足够长。
长到她会记得柏清秋有些小洁癖的怪脾气，会不喜欢吃青瓜，会喜欢用薄荷味的沐浴露。睡觉的时候总是要找些东西靠着才安心睡着，明明猫毛过敏却喜欢猫喜欢得不得了。
但也短到让柏清秋不记得昨天是她们交往四周年。
柏清秋很宠她，但不爱她。顾亦宁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和她一起生活了四年的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或许也只是她胡思乱想，柏清秋只是没有用她希望的方式来爱她而已。顾亦宁深呼了一口气忽略生疼的心尖，强迫自己弯起眉眼。
不爱，又怎么会宠呢。
“醒了？”
柏清秋？
顾亦宁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房门，动作之大甚至扯到被子滑到地上。
果然是她，女人穿着一身藏蓝色女式西装，得当的剪裁显得她整个人高挑而窈窕。一头栗黑色的长发挽成松松的马尾，露出洁白修长的颈脖，说话时神色淡淡带着不可亵渎的冷冽。
顾亦宁突然觉得柏清秋离她很远。
但人分明就站在她不远处。
“秋秋。”顾亦宁心中酸涩，轻轻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莫名委屈。
听到她这样喊的柏清秋眸子微挑，脸上带着诧色。
“你又想要什么了？”她这样问，像在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说话，耐心宠溺又高高在上。
顾亦宁喉咙一哽。
“没有，就是想这么叫叫你。”
“在这里喊喊就好了，别在外面这么喊我，知道吗？”柏清秋轻声吩咐，语气温柔，脸上却是毋容置疑的强硬。说完，柏清秋慵懒脱下西装外套，自然无比地递给她。
顾亦宁下意识接过，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小跑着出去找佣人清洁。怀里的西装外套还带着柏清秋的微温，顾亦宁交给佣人前，偷偷低头嗅了嗅，隐约闻到了清冷的白兰花香。
“进来了吗？”
房间传来柏清秋的催促声。
“来了来了。”
顾亦宁连忙把衣服交给眼前的佣人，心下疑惑，柏清秋很少催促她做些什么的。
这是有什么事？
快步走进房间却没见着人，顾亦宁打量空荡荡的房间，一时傻住。
“我在浴室。”
似乎是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远处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伴着柏清秋有些笑意的声音。
“你叫我进来什么事啊？”
顾亦宁泄气坐倒在床上，柏清秋总是能察觉到她在想什么，但却好似完全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或者是知道她想要什么，不去做而已。
“今天公司要开个主题发布会，我已经让韩姐叫司机载你过去参加。可能还会有些后采和拍摄，我会吩咐你助理准备的，放心。”柏清秋漫不经心的说，安排起她的行程仿佛十分平常。
“可……不是说好这几天我都在家休息吗？”
“你不想见证我送给你的惊喜？”
“惊喜？”
“嗯呐，去了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柏清秋便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脸上笑意盈盈，脚步轻快。之前的陌生的冷冽仿佛只是她一瞬间的错觉，饶是对着她久了，顾亦宁都不免得有些恍惚。
“怎么傻了？一天天傻乎乎的。”
柏清秋俯下身子，湿润的指尖戳中她鼻子按了按。
“我是没有你聪明能干，毕竟我的秋秋可是这么年轻就独当一面，简直是我的偶像。”
“肉麻。”柏清秋失笑摇摇头，脸上并没有被打动的喜悦或羞涩。
柏清秋望向先前被她带到地上的被子，顷刻厌恶地拧起眉头。
“韩姐，麻烦进来一下把这个被子处理掉，都掉地上了别再盖了。”
顾亦宁心中越发不安，也就顾不上柏清秋正准备去吹头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柏清秋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她是易感期快到了格外粘人，一脸对她无可奈何的表情，顺从地将头放在她肩膀上，抬起双手松松圈住她。
“我头发还湿着呢。”柏清秋在她耳边提醒道。
“没关系，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刚刚离我很远，我想抱抱你，感受下你。”
“顾亦宁，你怎么这么粘人。”
柏清秋叹了口气。
“你不喜欢？”
顾亦宁心头一紧。连忙问。
“快去快回吧，今明两天我尽量多在家陪你。”
柏清秋避开她的问题，没说喜欢，也没说讨厌。手上用力拉开两人距离，挣脱开来她的怀抱，冷风替代她温热的身躯灌入怀中。
顾亦宁打了个冷战。
“看，冷着了吧。我让韩姐煮好姜汤，你回来喝上几口。后面公司给你安排了挺多行程，别耽误了。”柏清秋踮起脚尖揉了揉她发顶。
“好。”
顾亦宁低头应了声，听从她的话转身朝衣帽间走去，脚步很快，显得背影匆忙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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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顾亦宁莫名显得有些单薄萧瑟的背影，柏清秋心头一跳，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袭上心头。
是对顾亦宁还不够关怀细心所以感到愧疚吗？还是没有回应顾亦宁的喜欢？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只知道比起顾亦宁这样不发一言乖乖听话，她还是较喜欢顾亦宁对她撒娇卖乖的耍赖样子。
她胡思乱想这段时间内，顾亦宁已经换好一套斜肩酒红色齐膝裙提着包包就打算离开。可能是换得匆忙，领口翻进去一块也没察觉。
赶在顾亦宁踏出房门前，柏清秋开口叫住了她。
“等等。”
闻言，顾亦宁停下脚步，回头直直地望向她。
“傻子，领口乱了。”
顾亦宁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果然是乱了。
她刚准备伸手把领口从内衬里扯出来，就听柏清秋又说：“你坐到床上去。”
顾亦宁：？
顾亦宁愣了一瞬，还未反应过来，她便走到了她的旁边。柏清秋抬眸望着她，轻声说道：“反正司机也没那么快到，我帮你整理一下吧。”
顾亦宁有些不适应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僵立在原地。
“啊……嗯。”她只能讷讷点头，结结巴巴的。
于是，在顾亦宁的视线注视中，柏清秋慢条斯理地伸出指尖探入她领口内。
斜肩的设计让她大片雪腻光滑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锁骨有处突兀暧味地的绯红。顾亦宁的视线落在那里，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恍惚。
而柏清秋的眼神淡漠极了，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专注地捏住被压在内里的布料边角，手腕一翻，便将领口翻了回来。
柏清秋将它重新按好，又顺手捋平上头的皱褶，随即和她说：“好了。”
“那我下去了，司机也该到了吧。”
顾亦宁含糊不清地飞快扔下这句，脸颊微红垂首掩饰般地死死抓住包带，转身快步离开。
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柏清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莞尔一笑。
果然还是容易害羞的顾亦宁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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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车内的冷风吹走了顾亦宁脸上滚烫。
顾亦宁不由自主地覆上锁骨那处绯红，柏清秋冰凉的指尖抚过的触感还残留在上面。只需一回想，便足以让她心跳加速。
可当她心跳时，柏清秋那淡漠的眼神就出现在眼前，提醒她这个残酷事实。
柏清秋并不在意。
柏清秋不会拒绝她的亲近，但也同样不会主动和她亲近。从前她可以在心里为她开脱，或者柏清秋本来就是不热衷身体接触的性子，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把身体接触看得那么重要。
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异常？
是每一个身边冰凉的晚上？是刻意找话题和她聊天得来的敷衍回答？
这四年多的感情是不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她不敢问不敢想，更害怕知道答案，却又忍不住去推敲去在意去关注这些细节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