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也知道愧疚啊。”周祁淡淡说道，随后声音突然加大了几分，“你要是有良心，倒是说说，‘黑之羽’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死心塌地的给他们卖命？”

苏煜安看着沈凌的胸腔明显地起伏着，对方的眼神盛满了哀伤，似乎还带着几丝愤怒。

显然周祁的话完全抓到了对方的痛处。

原来是那个反叛组织，苏煜安只是听过那个名字，其他的都不知道。

周围又安静了片刻，苏煜安能感觉到沈凌似乎很痛苦，那双即使刚喝过水还有些干裂的唇，在微微颤抖着。

他就看着周祁随即站起身，绕开前方的桌子，走到对方身旁，半弯下腰，“你知道的吧，他们杀了我们多少人，沈队长，你倒是说说看，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么？你对得起现在第二大队，还依旧相信你是无辜的队员么？”

周祁伸手将对方凌乱的头发理了理，之后直起身，低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半低着头的沈凌。

“说吧，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争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到时候你还是那个二队的沈队长，还是那个受大家敬仰的人。”

“苏煜安，接下来的话一句不差的记下来。”

“...是。”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但是”沈凌喘着气，由于几天没吃饭，身体几乎没有力气，嗓子也干得厉害，“我必须，这么做。”

沈凌的视线缓慢地移到对面的苏煜安身上，“总会有人站出来。”

与对方对视几秒后又移开，眼神有些涣散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这个国家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子，外面看着新鲜，里面却已经烂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政府也只不过是个摆”

周祁直接掐住对方的脖子，将对方的话堵在喉咙里，“把嘴堵上。”他对站在身后的士兵命令道。

等对方的嘴被塞满，已经不能说话了，周祁将已经憋红脸的沈凌松开，之后重新走回到座位上坐下。

周祁对着沈凌说:“你的任务是什么？你们是怎么联系的？好好想想这两个问题，等会儿再聊。”

说罢，他就递给站在一侧的士兵一个眼神，对方就开启了审讯刑椅的开关。

刑椅会通过表面将各种刺激神经的伤害传递到受审者体内，一般不会对皮肤造成什么伤害，更不会有伤口，但却会给受刑者的体内造成巨大痛苦，时间越长，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刚才记了么？”周祁说着，抢过对方低头正在写的本，就看着上面沥沥拉拉的几个字，右下角还有一个伸脖的乌龟，他将本放回到原位，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让你来玩的？”

沈凌的这种反动言论，按理说也是不能放进审讯记录里的。

“说得太多，跟不上。”苏煜安随口说道。

周祁稍微靠近对方，“你是不是忘了，说谎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苏煜安停顿片刻，他不算说谎，因为刚才他忙着画乌龟，确实当场跟不上，对方虽然说的话一共没几句话，但只要他想，现在也能写下来。

不过周祁的意思，似乎是以正常的逻辑来判断他在说谎。

他看了周祁一眼，也就是说，对方并没有使用异能来监视他。

这至少说明，对方并不是时刻都会维持自己检测谎言的异能，而且，他现在的嫌疑可能也没有那么重。

“你这样，不会觉得少了很多乐趣吗？”苏煜安顺着对方问道。

周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底闪过一抹伤感后，又重新笑了起来。

对方的话有一瞬戳到他心。

确实，很早之前有一阵儿，他几乎是时刻保持着检测谎言的异能，只要能精准的控制异能范围和用量，就不会耗费太大体力，但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分辨出真相的喜悦，而是对人的失望。

因为绝大多数的人，总是会撒谎，尤其是在工作场合上，他因为能对数据以及信息进行精准捕捉，会经常接触高层的人，也会经常参加酒局饭局。

见得人越多，就越能感受到，那些处在高位的人，大多数不是战战兢兢地守着自己的权力，就是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

所以，他时常喜欢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不会随时都开启测谎模式。

“是啊，但是你不一样。”周祁眼神暧昧地看着对方，“我应该多了解你。”

不对，他突然被自己的脑袋蠢到了，周祁现在要是怀疑自己和那个反派组织有勾结，直接问自己一句就能得到答案了。

但周祁不仅不问，还丝毫不在意自己与沈凌的接触，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嫌疑人。

那周祁叫自己来的目的，他回想到对方说的那句，‘对面那个位置就归你了。’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拉黑了对方，而威胁他。

就这么想得到他？

苏煜安灵活地转着手中的笔，可能是周围的氛围太压抑了，让他的脑子也跟着迟钝了起来。

他和对面的沈凌离得并不远，余光就能看到对方颤抖的身体，偶尔对方难以忍受的呜咽声钻进耳朵里。

刚才对面的沈凌说话的时候，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很复杂。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对方昏迷了一次，也始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太安静了，以至于捆绑住对方的金属被带动着发出类似于挣扎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很明显。

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选择加入反派阵营，都是对方的选择。

就像是他当时安慰沈凌时说的那样，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之后的后果。

他已经画了一篇多的乌龟，大个儿的，小不点儿，龟壳上带斑点儿的，少条腿的，就在苏煜安添上最后一笔的尾巴后，他将笔放下，有些待不下去地说道：“不需要我了吧？”

对方承担后果，但为什么他这么煎熬。

他很想现在立刻走出去。

就算对面是个陌生人，苏煜安也没法保证自己会毫无情绪波澜，更何况，他还和沈凌说过话，对方给他的印象还挺好的。

而身旁的周祁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让他对周祁的整体印象又降了一个度。

“着什么急？等这次审讯完，你把记录交到支队长那里。”周祁瞥了眼那满篇的乌龟说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周祁淡淡说道，“说不定等会儿沈队会松口呢。”

“长官，又昏迷了。”士兵看着椅子上的沈凌，头已经自然的垂落下去，就连呼吸都很微弱。

“你去给沈队治疗一下，估计是身体缺乏能量，太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