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焉，在僵持之中，还是雅卿先忍不住开口了：“我并非强人所难之人，你若确实不愿说便罢了。”
“但此界天道...”
话说到一半，她像是在顾虑什么，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天道怎么了？”听到有关系统的内容，楚觞下意识地关心道。
虽然眼前女人的行为举止着实怪异，还看穿了她所有的秘密，但系统的奇怪程度也并不亚于她，她心中从未放下过对系统的警惕。
雅卿没有再开口，她托着腮凝视着楚觞，思量了许久。
楚觞被她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半晌，她却展颜一笑，拂袖起身，“你的伤势已好了大半，可以走了。”
什么？楚觞一愣，这就下逐客令了？
眼看女人转身就要离开，忘记了刚刚心底的发麻，楚觞连忙下床赤足追了上去：“等一下，你话还没说完，天道怎么了？...”
女人的身影明明就在前方，但一眨眼竟变得小如黄豆一般。楚觞跨过竹门，眼前场景顿时流转变换，茂林修竹幻化成了热闹的凡人市井，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而楚觞披头散发，衣裳不整的模样自然收获了许多异样的目光。
转头看去，温凉翠绿的竹楼变成了二层的木板房。
楚觞傻眼了，这时耳边隐隐约约又传来了缥缈的女声：“吾今赠你一物件，他日你想把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告诉我时，捏碎它即可...”
手中突兀地多出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通体晶莹的鱼形玉佩。一道绿光点缀在鱼眼睛处，晃一晃，还能游走。
...
另一边，雅卿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拨弄着木桌上的小珠子。虽然询问楚觞的三个问题没有一个得到答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当今天道的变化与那个少女离不开关系。
仙魔大战之后，魔族尽毁，仙族也再不能随意下界。她留守此界，正是为了看守封印魔魂的噬魂渊，避免其内魔魂作乱。
但她着实是个惫懒的性子，一个不小心睡去了三千年。这一觉醒来，她是睡舒坦了，但原本一直有或大或小异动的噬魂渊竟是平静了下来。
没有异常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能感受到此界天道与三千年前有所不同，但具体有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个究竟。可惜她被压制了境界，不能去探明详情。
想到这里，雅卿叹了口气，不禁埋怨起当初强行给她安排了这个任务的司命。
暂且先在那女孩身上看看吧，毕竟是个异数，也许会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
就在楚觞被快递到凡世的一瞬，一旁在深山老林里游荡的虞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身子一颤。
突然，滔天魔气从他身体内涌出，向四面八方窜去。触碰到魔气的参天古木全都在一刹那间枯萎死去，飞鸟纷纷坠落，动物们失去生命。
注意到自己造成的惨状，虞玉心念一动，魔气全部倒卷回体内。然而那在体内依旧咆哮翻滚着的魔气却彰显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能够死而复生全凭借着一股对楚觞的怨念，若始作俑者死了，他便失去了复活的意义。怅惘着、迷茫着，如同一缕孤魂，他在这世间游走。
但是在这一瞬间，就在这一瞬间，那断掉的联系又被他感受到了！
荒无人烟的死亡地带，虞玉站在最中央，不自觉笑出了声。眉眼弯弯，艳丽逼人。
那颗空荡荡的心霎时被填得满满当当。
“师尊，你还，”
“活着啊...”
...
楚觞抱膝蜷缩在墙角，一袭宽袍大袖早已看不出原先繁复的模样，为了行走方便，她直接把拖地碍事的部分给裁去了。
这墙角原是本地乞丐的领地，楚觞虽然狼狈，混迹在其中，却依旧显得极为突兀，行人路过时都不由得会多看她两眼。
瞄了一眼隔壁模样凄凄惨惨的老乞丐，楚觞一点点把屁股挪近，笑得娇憨：“老爷爷，你可知此地是何处？”
老乞丐斜睨了她一眼：“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
楚觞抹了一把眼睛，抽泣两声道：“我本淮州江城人氏，不料被那天杀的人贩子药晕了。醒来便在这里，费劲千辛万苦才逃出来，我想回家...”
老乞丐早些年走南闯北，在四面八方都讨过饭，淮州江城是哪里他还是知道的，那地儿离这块可远着哩！原以为这小姑娘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离家出走，毕竟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也是个苦命人...
想到这，老乞丐敛去了对楚觞的轻视，叹了口气道：“这里是燕兰城，位在海州，淮州江城的话离此地可远着，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
“老头子我啊，劝你还是先找个营生，毕竟你这模样哪能讨饭啊不是？”
“啊...”听到老乞丐的话，楚觞难掩失落。海州燕兰已经是天玄门的管辖地界了，确实离剑宗十万八千里远。
若是自己还有修为的话，御剑也不过两日的时间便能到了。但在只能坐马车的古代，几年都不一定到得了。没想到自己竟一下就从剑宗飞跃到了天玄门...
楚觞恨恨地咬牙切齿，那该死的系统自从她掉崖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反应，怕不是收拾包袱跑路了？半点靠不住的家伙...
她回到凡世的第一时间便想找虞玉，可她现在不仅修为全无、身无分文，狗系统也不见了，天大地大，这怎么找？
也不知道虞玉现在在哪里...埋下心底隐隐的担忧，楚觞安慰自己：当初把虞玉甩上山崖时那尸傀门的弟子已经逃了，他应当是无事的。
也许已经在回剑宗的路上了？
但是他如今这么虚弱，是个人就能把他推倒，这世道又这么乱...
万一那尸傀门弟子去而复返怎么办？
心下一跳，楚觞愈发焦虑起来，完美呈现了什么叫做老母亲的担心，决定要尽快回剑宗。
若是剑宗没见到虞玉...若是虞玉真又被抓去了尸傀门...若是虞玉已经被炼作了尸傀...
她也要把他带回来！
完全不知情的楚觞还不知道，那可怜的尸傀门弟子早已经灰飞烟灭，毛都不剩。
“咕噜噜...”肚子合适宜地叫了起来，楚觞尴尬地挠挠头。修为消失后，许久未觉的饥饿感与疲惫感也回来了。
“那老爷爷，你可知道这里有什么好找的活计吗？”
老乞丐笑盈盈地看她一眼：“要是知道有什么活计能做，老乞丐我也就不会在这讨饭了。”
“不过...嗯...燕兰城主近期应是要结亲了，那儿人手可能不够，你这模样倒是可以去试试。”
“燕兰城主？一城之主怎么会人手不够？”
听到楚觞的问题，老乞丐不禁唏嘘道：“我们这燕兰城主啊...温文尔雅，当得起谦谦君子的名号，为官也是清正廉洁，自己平日的吃穿用度一律从俭，用人亦是如此。可惜呀...”
“可惜什么？”楚觞好奇地问道。
“可惜他身患奇病，命不久矣...”
楚觞眨眨眼睛，决定去这燕兰城主处瞅瞅。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联系上天玄门的人，但她现在毫无修为，按照修真者不能随意干扰俗世的规定，能联系上的可能性不大。
打定主意后，楚觞扭头，开始解决第二件事情。她对着那离她不远一直呆呆地看着她的美妇问道：“这位夫人，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见楚觞开口，妇人眼睛瞪得更圆，她身旁的两个家丁亦是如此。三个人同款表情让楚觞不禁有些想笑。
本以为这妇人不过是见她奇怪，所以多看两眼罢了，但从她蜷缩在这个墙角开始，这妇人的视线就没移开过，盯得人怪难受的。
正思忖这妇人会有什么事情，却见她摇了摇头，发髻上的步摇晃得叮当作响。然后面色一沉，领着两个家丁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快，好像怕楚觞追上来一样。
毛病？楚觞奇怪，把这奇葩的妇人抛在脑后。她拍拍屁股，从墙角坐起，对着老乞丐作揖鞠躬道：“前辈指点迷津，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老乞丐被楚觞的正式吓了一跳，忙摆手。
楚觞抿嘴一笑，“他日若是能寻得家人，小女子定会报答。”
和老乞丐告别完之后，楚觞在街上游荡，寻找当铺，想把雅卿赠她的那块玉佩给当了，然后给自己换身行头。毕竟“面试”什么的，这样的形象可不行啊。
燕兰城别的不多，就各类七通八达的小巷子最多。大大小小，遍布整个燕兰城。若是有人能从上空俯瞰这小城市，会发现这些巷子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迷阵，能让心怀恶意者有进无出。
步行了许久，望见那迎风烈烈飘扬的“当”字旗后，楚觞眼睛一亮，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谁料，在经过当铺前边巷子时，一条长满手毛的粗壮手臂拎着帕子捂住了楚觞的口鼻，飞快地把她往里一拖。
不设防下，楚觞很快就被帕子上的迷药迷晕了。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竟没人发现这小角落发生的事情。
小路上，两个短打蓝衫的家丁扛起疲软的楚觞，前方一美妇用手帕掩住口鼻，小步快走着。
正是那一直盯着楚觞的妇人！
滴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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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