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流觞曲水后盛泊兴已经有一阵儿不见宋景行了。

说是不见而不是没见是因为宋景行找上门时被甚安王府的管家告知说小王爷不在,而问起盛泊兴去了哪儿管家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宋景行不是会妄自菲薄自怨自艾的人,但他一连找了盛泊兴三天,今天更是大早上来堵门 ……三天都不在。

……就因为他替李必仪接了一句飞花令?

迷茫,无助,深感荒唐,甚安王府仍旧照常欢迎宋景行,但宋景行却不想呆下去了。

从认识宋景行起盛泊兴就对宋景行很不一样,既无争执,也无矛盾,盛泊兴几乎算是哄着宋景行和自己结交。

做纨绔很容易,但要做名动京城的纨绔却很难,盛泊兴能顺风顺水的一直站在鄢都纨绔的顶端,靠的可从来都不是讨好人的玩笑。

换言之,盛泊兴是有脾气的,相当大的脾气。

难过,受伤,不敢相信,宋景行盛宠一时又骤然失宠,虽然一直告诫自己盛泊兴不会那么薄情寡义,他要平常心,但宋景行还是丢了半条魂一样的在街上游走。

国子监停课今天又是休沐,梅常侍不在梅府庭院冷清,鄢都如此繁华宋景行居然无处可去。

那盛泊兴到底怎么了呢?

盛泊兴正在舞乐坊。

舞乐坊开在苏阳河岸,俗话说,鄢都之华,在于苏阳。顺着苏阳河走一圈能看遍鄢都十景之八,舞乐坊更是其中有名的销金窟。

舞乐坊的主人是丝竹,丝竹十四岁做倌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仅仅四年她就自己给自己赎了身,还另立门户开了舞乐坊。

常有言道,流水的花魁,铁打的丝竹,丝竹今年二十一岁,早过了乐坊女最好的年纪,但她裙下却仍门庭若市。

丝竹姑娘叱咤鄢都风月情场数年一直有一条铁律 —— 她绝不睡年纪比她小的男子。

理由有三,第一,丝竹喜欢年上,第二,丝竹喜欢年上,第三,丝竹喜欢年上。

盛泊兴和丝竹也并没什么床笫情谊,他在舞乐坊混了这么多天是要丝竹给他演练一个表白的场景。

话本,戏说,《金瓶梅》,盛泊兴没吃过猪肉却见多了猪跑,他想和宋景行在一起,他异想天开的要仅凭剖白心意就和宋景行在一起。

盛泊兴对这场表白寄托颇多,他怕自己安排不好,因此专门找了他认识的人里最会安排的一个。

“那如果他跑了怎么办?” 盛泊兴真是很难应付的甲方,丝竹正在对镜梳妆,一个表白磨了丝竹三天,这就是丝竹讨厌年下的原因。

“那你就霸王硬上弓好了。”丝竹心里已经烦的要死,但她还是好言好语的宽慰盛泊兴。

作为女人,更作为乐坊的女人要说不八卦那实在是很扯,丝竹拐弯抹角的打探过几次盛泊兴想表白的人是谁。

但盛泊兴唯一透露出的信息只有那个人是个男子。

拜托!既没有背景,又没有条件,你什么也不肯说,大罗神仙也安排不了啊!

盛泊兴正靠在丝竹香玉为铺的软椅上,看的出来盛泊兴对霸王硬上弓很有幻想。

丝竹透过铜黄的镜子里看盛泊兴 。

有时候丝竹会觉得盛泊兴应该很轻贱那人,因为盛泊兴似乎相当急色的想和那人在一起,但有时候丝竹又会觉得盛泊兴很珍视那人,因为盛泊兴一直闭口不谈那人的身份。

“那就这么定了。” 情窦初开的年下终于有拍拍屁股要走的意思,丝竹不动声色的给盛泊兴吹彩虹,“小王爷盛名,定然马到成功。”

在苏阳河赚钱,丝竹值得。

……

事情终于敲定,安排妥当,盛泊兴才闲下来要回王府歇着,一回来就听说宋景行找了他好几次,在舞乐坊被丝竹拍的马屁正得人心,盛泊兴瞬间觉得宋景行也是钟情于他。

“那我去找他,许将你接着帮我看着我爹。”

许将这几天都被盛泊兴指派去盯着盛辛,一是因为盛泊兴最近和他爹的关系又如火上烹油,如履薄冰,盛泊兴天天逛乐坊不想让他爹知道,就叫许将看着盛辛事有不对提前通知他做准备,另一个也是因为盛泊兴不想许将知道他要表白。

但许将怎么可能不知道?流觞曲水时许将亲眼看见过盛泊兴和宋景行抱在一起,如今盛泊兴私下鼓弄些不肯示人的事,许将才不信盛泊兴是害羞不肯说,这厮可是脸皮厚如城墙!

“你。” 忍耐多日许将深吸一口气终于打算良言一句三冬暖了。

“宋景行在哪儿呢?” 但盛泊兴一吩咐完就转过身去问老管家,丝竹言犹在耳小王爷忽然就相思之情大盛,迫不及待的要见宋景行。

有时候,许将会觉得盛泊兴无论挨盛辛怎样的打都是他应当的。

…… 许将了解盛泊兴,世上的乐子迷人眼,小王爷并不是有闲心玩弄感情的人,虽然不知道盛泊兴的真心能维续多久,但至少此时此刻,盛泊兴的真心分量十足。

许将还是退下了,许将是暗卫,他效忠于盛辛,但他的主子确是盛泊兴。

……

宋景行正在甚安王府对角的茶馆喝茶,绝不是他不肯走远,宋景行叫小二又给自己续了壶水,是因为全鄢都只有这里有宋景行喜欢的六安瓜片。

由茶见人,宋景行虽然行事低调,但为人却有根犟骨头。

宋景行坐在二楼,这个时间茶馆里的人不多,盛泊兴 “吱嘎吱嘎” 踩着木质楼梯上楼,一抬眼就看见宋景行的背。

盛泊兴没作声,想悄悄靠过去蒙宋景行的眼睛,但盛泊兴还没站到宋景行身后宋景行就先回了头 —— 盛泊兴在舞乐坊呆的久了,沾了一身甜腻的熏香。

宋景行虽然觉得自己有好一阵儿没见盛泊兴了,但其实才过了三天,盛泊兴今天穿的是一身橘色衣裳,橘色是太明亮的饱和色 …… 显得盛泊兴有点儿黑。

已经被发现了盛泊兴就不再刻意压着步子,他走到宋景行身后抬手捂住了宋景行的眼睛。

“你怎么不见我!” 赶在盛泊兴暧暧昧昧之前,宋景行就先开了口,他拉下盛泊兴的手言辞有些激动。

宋景行常被人称道的一个是他的礼数仪态,另一个就是宋景行的沉稳老成,宋景行的情绪一直很稳定,稳定到以他的年纪其实是有些麻木不仁了。

…… 盛泊兴也是第一次被宋景行咄咄到,不过他时常被盛辛逼人,倒是很熟练的不慌。

“我这几天有事,不在王府。” 宋景行刚把盛泊兴的手拽下来盛泊兴就又好死不死的遮了回去。

宋景行的睫毛很密,盛泊兴捂着宋景行眼睛的时候宋景行的睫毛就会在他手心里很轻微的滑动。

宋景行再次把盛泊兴的手拉下来,刚刚话一出口宋景行其实就有点后悔,他不是个急躁易怒的人,但不知为什么现在他就是有点火大。

“可你没和我说。”

…… 还真是说多错多,宋景行说完这句也后悔了,盛泊兴并没有和他汇报行程的义务。

“那我道歉,现在补上可以吗?” 盛泊兴站着,从高处向下看宋景行,这样的角度会消减盛泊兴眼神中的侵略性,让小王爷短暂的平易近人。

…… “那你去干嘛了?”

这种旁人说来要挨盛泊兴白眼的话一经由宋景行说出口就在盛泊兴耳朵里自动翻译成 “我想你了” 的情话,盛泊兴坐到宋景行对面给自己斟了杯茶。

大家族培养出的世家子行事都自有一番贵气,但盛泊兴斟茶很慢主要是在给自己想借口。

—— 盛泊兴肯定不能直接和宋景行说 “我要表白你准备一下”,他更不可能告诉宋景行自己一直在舞乐坊呆着,电光火石转瞬而逝,盛泊兴倒好了茶,“我去找萧安纯了,这几天一直在侯府。”

……宋景行只是和萧安纯不熟又不是不认识萧安纯,编这种镜花水月般的借口还不如不编。

“那王府的管家不告诉我。” 其实不论亲疏远近,盛泊兴既然给了个由头,不管信或不信宋景行这句话都没必要,也不应该再问,但或许是茶喝多了有些醉,又或许是昨晚没睡好不清醒,总之宋景行还是略显冒犯的问出口了。

王府管家说不出盛泊兴去处的真实原因是自家小王爷出入烟柳花巷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丑闻,但盛泊兴给出的理由是,萧安纯得了隐疾,不好宣扬出去 ……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管怎样宋景行都不好再追问,他极力避开隐疾的尴尬,转而聊起天气,“有点凉了,小王爷只穿单衣不冷吗?”

八月份已经算是鄢都的秋日,宋景行有点畏寒已经开始穿夹袄了。

“不冷。” 盛泊兴是小麦皮的肤色,虽然橘色衣裳衬的他黑,但也裹挟着盛泊兴张扬的性子显得他很亮眼。

“小教授怕冷吗?” 盛泊兴一边喝茶,一边说话,一边伸手盖住宋景行搁在桌上的手,完全不凉。

“还好。” 宋景行也如是回答道。

…… 三个 “一边” 的心机并不能让宋景行按着盛泊兴的剧本来,但盛泊兴非要略生硬的接下去,“那我们去泡温泉吧。”

有点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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