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毒的传染性极强。”
他说着,声音停顿了下,领着众人站在了实验室外。
实验室是封闭状态,颜林并没有直接带他们进入,只是站在玻璃前,伸出手指,指向了最靠近玻璃视窗的一处实验操作台。
操作台上是一块从病患身上取下的研究标本。
——一团已经腐烂的肉瘤。
显微镜里观察到的画面被投映在显示大屏上。
画面中,被标记为病毒的不规则因子扭曲爬动,迅速地吞噬其他细胞因子,直至所有细胞因子成为它的养料。
颜林继续说:“即使宿主失去生命体征,病毒仍然具备活动能力。但同时,这一病毒对于作用时的寄生环境也十分苛刻。病毒只能在人体免疫能力降低的时候寄生,寄生后存在潜伏期,在最后一层诱因的作用下,最终才表现出症状。”
他扭头看向陆政庭,眼镜下的眸子里泛着冷静新奇的光,“审判官,您完全符合病毒寄生的前两步,但您在感染病毒后并未出现症状。”
“我问过行政官,他说您在昏迷这一日内并未内服过药物,甚至滴水未进。”
“醒来后,您的身体并未出现病症,这种情况只存在两种可能性。第一,您体内的病毒消失了。第二,您的身体里已经产生了病毒抗体。”
陆政庭愣了下,实在没想到自己体内竟然可能出现了抗体。
他的嘴唇忽然干燥,漆黑的眸底无端透出一丝光亮,隐隐颤动。
如果真的存在抗体,所有人都能活下去了。
颜林铺垫了一长串,说得口干舌燥,终于绕到了他的最终目的,瞥见陆政庭的表情,心道稳了。
“无论是以上何种可能性,我都需要对您的血液进行研究。”
提及此,他还算有人情味地多关心了一句,“研究需要抽的血有点多,审判官您的身体承受得住吗?”
反应过来后,陆政庭点头,一副大义凛然、任抽多少的模样。
于是颜林带着众人转了个弯,进了器材早已准备齐全的诊室。
他将针头扎进陆政庭的左手手臂,血液灌输得快,两个血袋被装满。陆政庭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虚弱。
司厌啧啧摇头,压低声和喻青感慨:“果然是越漂亮的人越心狠手辣。”
没等到好兄弟回应。
他扭过头,就见好兄弟目不转睛地盯着椅子上的人,满脸写着心疼。
“……”
只有六百毫升。
颜林不是很满意地抿了下唇。
但考虑到审判官对星际的重要性,还是收了手,拔下针,取了条棉签让陆政庭按着。
他在血袋上贴好标签,放进密封箱里,出声道:“你上次失血过多,这次先抽六百。”
“嗯。”陆政庭没有异议,应了一声,继续说:“一直没有时间和你说声谢……”
颜林抬起手掌,制止了他未说出口的话,凛声道:“职责所在。”
喻青蹙起眉,隐隐猜到是什么事了。
颜林带着新抽的血往外走,司厌嬉皮笑脸跟了出去,“你叫颜林?哪个颜哪个林啊长官?”
“……”
“闭嘴。”
诊室的门被合上,将动静隔绝在外,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喻青抽了张椅子,在陆政庭对面坐下,膝盖与他相贴。
他记得,新闻报道陆政庭被星际流匪袭击,重伤失踪下落不明。
喻青伸出手,覆在了对方冰冷的手背上,“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政庭没有挣开他的手,缓声道:“星际联盟在每一个星球上都安排了机动小组,就是为了防止公职人员在执行任务时遇到危险。颜林是霍赫星机动小组的负责人。”
…
那日。
陆政庭和几个警员从矿井出来后,并未第一时间离开。
因为在下矿井前,他依稀看见喻青出现在附近。
他不知道喻青想做什么,矿场内的病毒仍未知。
不确定对方是否离开,为了阻止喻青私自进入矿洞,陆政庭一直守到天黑,才不得已离开,赶往行政公署参加会议。
他先回了趟住所,打算先洗澡换身衣服。
多年来身处战场的警觉,让他在打开公寓门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迅速将门反关。
下一瞬,子弹击穿门板,嵌进对侧的墙壁里。
陆政庭身上并未携带武器,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避战,从走廊上的窗口翻身离开这栋建筑。
这个时间点恰巧是换岗时间,街道上并未看见巡逻的警员。
两辆黑色装甲车出现在街角,车轮一前一后快速逼近,两人探窗而出,举起枪朝陆政庭射击。
是星际流匪。
沉寂的夜晚被枪声打破,子弹迸发形成的猩红火光在黑夜里时隐时灭。
陆政庭飞奔躲闪的同时,语音控制手环,说出求助口令,智能通讯器向星际联盟发送紧急求助信号。
枪声此起彼伏。
隔着几条街,陆政庭远远听见了霍赫星警用车的鸣笛声。
建筑里的人也追了出来。
一声枪响,陆政庭躲闪不及,瞳孔一颤,腹部被子弹击穿。
脚下不稳,身子剧烈摇晃了下,他的面上露出一丝痛色,咬紧牙关,一只手颤抖着捂住伤口,另一只手勉强撑住自己不倒下去,躲在人工建造的绿化带花坛后。
他咽下一口血沫,被子弹击中的部位如刀裂般剧痛,滚热的血液洇湿衣物,溢出指缝,汩汩往外流。
枪声愈近。
陆政庭呼吸一紧,心想:来不及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或曝尸荒野,或被人追悼,没想到竟然会葬身于此。
时间缓慢流逝,他的意识逐渐涣散。
真正面临死亡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害怕。
只是在视线尽头依稀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漆黑澄澈的桃花眼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扬起手朝他笑,笑意轻佻,态度散漫,满嘴哄人玩的谎话。
他听得到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声,脑子里发出嗡嗡响声,褪尽血色的唇轻轻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喻青。”
喻青,会为我难过吗?
他的手掌从伤口上移开,想点开通讯器,给喻青发条信息。
什么都行。
指腹上的血模糊了智能通讯器的屏幕,因为识别不出指纹而难以解锁。
或许是确定审判官无路可逃,星际流匪的动作反倒慢了下来,像是在玩弄猎物一样,欣赏猎物在濒死前的无力挣扎。
陆政庭呼出一口浊气,彻底放弃,垂下手,往后靠在花坛边。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改装军用车从黑夜深处疾驰而来,猝不及防冲进包围之中,车轮与地面摩擦出一阵火花,刺啦一声响彻天际。
坚硬的车头径直撞向即将靠近花坛的人,来人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探出车窗,将枪丢了过去。
星际流匪翻身躲闪,意识到错失良机,眼神一狠,迅速站起身,朝花坛后的人举起枪。
“砰——!”
子弹飞速射出,噗呲一声从人的脑门正中穿透。
他瞳孔一缩,身子僵硬地往前倾,扑通一声倒落在地。
陆政庭维持着射击的动作,声息急促,握着枪的手却始终标准沉稳。
眼见着计划失败,警鸣声愈来愈近。剩下的人权衡再三,咬牙开车离去。
颜林开门下车,将脱力的审判官搬上后座,快速离开案发现场。
…
陆政庭将关于喻青的所有部分省略,又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自己的伤,将事情经过给喻青复述了一遍。
他说完后,喻青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因为同一时间点,他也在霍赫星,并且离陆政庭的位置不远。他在教堂里,向玛伊打听研究所的布局。
交谈之际,他听到了窗外响起的枪声,正要起身去看热闹时。
玛伊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居民闹事,这种事几乎每夜都会发生。你看,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人类显得格外弱小无助。”
“是么?”喻青弯着唇,敷衍着回。站在窗前,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又坐了回去。
“当然。”见他回来,玛伊给他倒了杯茶。
玛伊将研究所的布局,细致到可以躲藏的通风管道出口全部告知于他。
所以当他离开教堂,前往研究所的时候已是深夜。
难怪被他砍晕的研究员身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陆政庭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在微微发颤,见喻青像被噩梦魇住一般,露出恐惧无措的模样,他眉心一紧,反手攥住喻青的手,叫了他一声。
“喻青,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喻青从思绪中惊醒。
对上陆政庭担忧的视线,他极快调整好状态,轻轻晃了下两人相握的手,咧嘴一笑,玩笑话里掺了一片真心,“我怕呢,你出事了我不就守活寡了?干脆我也别活,和你一块葬着。”
相同的话,喻青在第一次踏上霍赫星时,就对陆政庭说过一次了。
他话音一落,对面的人眉心蹙得更深,下颚绷紧,坚硬的脸庞覆盖着一片冷意,漆黑的眼底酝酿着骤风暴雨,脸上露出愠怒神色。
陆政庭挣开喻青的手,沉声开口:“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他更希望喻青能好好活下去。
病毒这部分我全是瞎编的!![可怜][可怜]大家不要当真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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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会为我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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