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把房间闷的一片昏暗。
手机的电话铃声率先击碎了房间沉静的氛围,响了好一会才把床上的人叫醒。
许继睡眼惺忪,踢开被子,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举到眼前一看:老妈。
他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一滑,点开免提,懒洋洋道:“喂?”
“快下来,去你外公家吃饭。”谢双燕吩咐道。
许继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哦,马上下来。”
“记得把家里的……”谢双燕还没说完,许继就挂断了电话。
他从床上艰难地直起身,午睡后的头昏昏沉沉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的,敞开的房门让冷气溜了出去,一摸额头全是汗,身上也黏腻腻的。从衣柜中拿了几件衣物去浴室,一照镜子发现头发有点油,干脆澡、头发都洗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十几分钟过去了,谢双燕也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
一上车,谢双燕就责怪道:“在上面干嘛?这么磨蹭。”
“洗澡。”
“洗澡干嘛?”
“谁让你把我空调关掉的?睡得我一身汗。”
“不洗不行吗?”谢双燕反驳道。
“这顿饭不吃不行吗?”许继回嘴道。
谢双燕叹了口气,道:“你舅舅在美国都呆了十几年了,这次回来,我这个做妹妹的肯定要回去。”
许继的舅舅十几年前就移民到美国,之后在那安家立业,鲜少回来。
许继翘起二郎腿,没接谢双燕的话。
车内没有放音乐,只有许继打游戏的刷刷声。
“诶,妈”,许继抬头问,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你说你舅舅的孩子会说中文吗?”
“不知道,不过他爸爸应该会教。”
许继打了个哈欠,谢双燕就趁机打趣道:“睡了一下午,还没睡醒啊?”
“嗯,那你把我送回去继续睡吧。”
谢双燕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怎么生了个兔崽子出来。”
车子穿过林荫小道,在尽头转了个弯,又开了几分钟,最终在一座祠堂前停下来。
祠堂大门上有个牌匾,上面用繁体字写着:谢氏祠堂。
今天来宾众多,所有空旷的地方都被车子沾满了。谢双燕转动着方向盘,左看看右看看地寻地停车。最终停在祠堂后面的草地上。
两人一进去,许继的表舅就笑道:“哎呦姐,就等你俩了。姐夫没来吗?”
“他今天没时间。”
许继环顾一周,祠堂大厅被圆桌摆满,足足有十几桌,一眼望去全是乌泱泱的人头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正兴致勃勃地吃着。
“我们坐哪一桌?”许继问道。
“你们跟哥坐一桌。”许继的表舅边说边把他们往主桌带。
主桌上席坐的人是许继的外公谢立康,旁边的男人是许继在美国的舅舅——谢卫全。
大家一看到母子俩的到来,就纷纷往旁边挪,硬生生的腾出他俩的位置。
谢卫全偏头跟旁边的一位少年说了几句话,少年点点头,抬头对许继说:“表哥,坐我旁边吧。”说着就把旁边的凳子拖过来。
许继连连道谢,入座后,谢卫全上下打量了一番许继,缓缓道:“你就是许继啊?都长这么大了。”
许继笑了笑,想着怎么接他的话,谢双燕却开口问道:“这么多年没见,肯定长大了。”
谢卫全喝的脸颊通红,笑眯眯地看着许继:“许继长的真帅啊,有没有女朋友啊?”
“哪有什么女朋友?”许继笑笑道,夹了口菜到嘴里。
“给你介绍一下,”谢卫全将手搭在许继旁边那个少年的肩上,“这是你表弟,谢呈。”
“表哥好。”谢呈向许继点头问好。
“你好。”许继点头回礼。
谢卫全喝了很多酒,哑着嗓子道:“谢呈,这是你姑姑。”
“姑姑好。”谢呈乖巧地问号
谢双燕喜笑颜开,点头夸耀道:“你中文说的真标准。多礼貌的孩子。”
“我父母教得好。”
谢双燕转头看向谢卫全,端起碗,站起身道:“哥,我敬你一杯。”
谢卫全连忙站起来,端起碗回礼:“谢谢妹妹的美意。”
两人闷下这碗酒。
“这次回来住几天啊?”谢双燕问道。
“住到小呈大一开学为止。”
谢立康诧异道:“诶?小呈不是比许继小一个月吗,怎么是大一开学?”
“爷爷,美国的高中是读4年。”谢呈解释道。
谢立康长哦了一声,又指着饭菜说道:“这些菜吃的习惯吗?会不会太辣了?”
“习惯,在美国也是吃这么辣。。”
“哈哈,”谢卫全爽朗地笑了几声,“这孩子口味随我,喜欢吃辣。”
谢立康父子俩一同放声大笑出来。
许继自顾自地吃饭,不屑于参加他们的推杯换盏。他拿起桌上还未开封的啤酒,“咔哒”一声打开,冒出“嘶”的一声。他举起啤酒灌了一口,就着菜,美滋滋地吃着。
大人们都喝的伶仃大醉,外面天已经黑了,宾客们散去,只有主桌的客人还在互相抚今怀昔,当然许继只是在闷声喝酒。
“哥,我记得我小的时候……”
“妈,”许继打断谢双燕的话,“我出去醒醒酒。”
“行,别走远。”谢双燕正跟谢卫全怀旧,没有空管许继去哪。
得到许可后,许继一个人从祠堂的偏门出去。
来到外面,许继猛吸了一口气,夜晚的空气十分清爽,凉气直通肺里,瞬间五脏六腑都凉起来,让他浑身一颤。
在里面呆久了,吸的全是酒气和菜香味,让他有点头晕目眩,夜晚的风刚好可以提神醒脑。
他长呼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心道:从未有过如此神清气爽的感觉。
四周像泼了墨般,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许继头顶上挂着一个老式灯泡,玻璃已经发黄,投下来的光也黄黄的,将许继的影子拉的很长。
“表哥。”
许继回头看去,是谢呈。
“姑姑叫你回去。”
“知道了。”
许继低着头转身离去,从谢呈身边走过时,他垂着的手碰到了谢呈手上突出的指关节。谢呈向下瞥了一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暗道:好冰的手。
谢呈回到祠堂大厅,谢双燕和许继已经离开了,主桌上的狼藉也收拾的一干二净,桌上还有几道水渍。他妈安涵扶着醉醺醺谢卫全,他步履踉跄,摇摇晃晃,仿佛一座在汹涌海面上的小船。谢呈赶忙过去,在另一边扶住他爸,听着他爸嘴里嘟囔着什么,不知所言。
谢立康吃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今天他高兴和谢卫全喝了不少酒,此时也被他老伴李桃英扶着,她解下脏兮兮的已经看不见底色的围裙,对谢立康怨道:“多大年纪了,还喝那么多酒……”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谢呈听不懂的方言。
一行人从祠堂里走出来,将大门关上后,各自扶着自己的人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家离祠堂不远,不一会就到家了,他们家是农村自建房,装修沿用的是现代风。
谢立康和谢卫全两父子直接瘫倒在沙发上。李桃英不禁摇头道:“真不愧是两父子。”
谢呈被这句话逗笑了,他扶额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安涵看到谢卫全烂醉如泥地躺在沙发上,便作罢让他去洗澡的想法。
房子的灯渐渐熄灭,融入深沉的黑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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