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收回笞鬼链,捂着腰一步步走到女鬼身边,面带疑惑,上下打量女鬼,“大人,这女鬼怎么回事?变异了?凶死了。”
许青竹好奇地看了看女鬼,又看向陆洵,等他的答话。但陆洵不发一言,他走到白骨边上,半蹲着,掀开灰色的僧服,定定地看了半响。他的举动惹得蓝衣女鬼暴怒,面目狰狞,呲呲啊啊地嚎叫,身体扭曲着挣扎,极力想要挣开捆鬼绳,拍碎陆洵。
陆洵瞥了眼蓝衣女鬼,“果然如此。”
许青竹疑惑地走到陆洵身边,仔细瞧着地上白森森的尸骨,头骨开了个拳头大的洞,往下,脊骨不知所踪,连接脊骨的肋骨倾斜着,端头往上移。她头皮发麻……地上白骨的脊骨就像被人从头硬生生抽出来似的。
许青竹额上冒冷汗,好像被抽脊骨的人是她般,周身都痛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脊骨,还在,松了口气,只是错觉,不是她。
红莲也走了过来,她弯腰看了会儿僧衣白骨,抬头看着陆洵,惊讶道,“大人,这是一位神?”
许青竹愕然,神?她立马低头再次打量灰衣白骨,盆骨比较开,约莫九十多度,是具女尸,但她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只是一具普通的白骨,他们到底从哪看出她是神?
陆洵瞥见她拧紧的眉,疑惑的神色,说道:“脊骨是人的支柱,对于神来说,脊骨是她们放置神识的地方,杀掉一个神不仅要毁了她的灵魂,还要毁了她的神识。从她头上的窟窿和消失的脊骨,她很可能是一位神。”
许青竹捉住他的话:“可能?也就是说她可能不是神,只是杀她的……妖…鬼比较变态,手段比较残忍?”
红莲左手捏着下巴:“嗯,也有这种可能。”
陆洵站起来:“这里有两具白骨,杀法不一致,另一个人的脊骨并没有被毁掉,若真是个人喜好,应该两具尸骨都应该没有脊梁骨。”
红莲点点头,“大人说的有理。”
许青竹皱眉,“人灰飞烟灭了还能重新养回魂魄,那神为什么不行?神不是比人高级吗?人能做到神为什么不能做到?”
陆洵瞟了眼许青竹:“因为人的灵魂是神养回来的,若没有这神。”他看向蓝衣女鬼,“她彻底灰飞烟灭。这是个待归位的神,投胎为人,与另一个人在这里被妖、鬼或邪神杀害了,而弑神者为了掩盖真相把知道这事的人也抹去了。”
许青竹疑惑道:“他为什么不把骨头也毁去?这样大家都不会知道它弑了神!”
陆洵:“或许它毁不掉。”
红莲皱眉说,“女鬼的尸骨是跪着的,她当时在求饶,但弑神者并没有放过她。”她看向陆洵,“大人,就算灰衣白骨真的是神,也不一定能帮她养回灵魂啊!”
陆洵沉声说:“这是一个拥有孕育生命能力的神,神死在女鬼前头,她用残留的神识保住了女鬼的一丝意识,然后用自己残留的能力,几百年间慢慢修复女鬼的灵魂,所以我们动这具尸骨就会被女鬼攻击,因为这是休养的根本,她要保护她。”
红莲喃喃道:“这是哪位神呢?”
陆洵盯着白骨,没有回答,片刻后,他古怪地看了许青竹一眼,“这事比较复杂,我也没有想通。”话一转,“红莲,把装鬼袋拿出来。”
红莲听到这话,连忙拿出装鬼袋。
“你把她们装进去,带回冥界,禀告其余阎王,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弑神者。”陆洵正色说。
红莲面色严肃,郑重道:“是,属下遵命。”说完嘴巴翕合,褐色的装鬼袋飘在半空中,片刻后,地上的女鬼和白骨都被吸进了袋里,洞窟里只剩一尊佛像和一堆破烂的衣服。
她收好装鬼袋,“大人,我这就带她们回地府,你们什么打算?”
陆洵点点头,“你先回,我稍后就回地府。”
红莲笑道,“大人,您不必着急,难得来一趟岩城,好好和青竹玩玩。”
“该玩的都玩过了,等会儿看完飞岩崖夜景我也要回去了,你要不等等,和陆洵一起回地府?”许青竹表态道。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青竹你把套鬼圈和打鬼鞭还我吧,反正你也用不到了。”红莲笑着说。
许青竹恋恋不舍地把它们还给红莲,每次都是短暂的拥有,她作为一个鬼差协助人好寒酸啊。
红莲装作没看到她眼中的不舍,无情地拿过套鬼圈和打鬼鞭,笑嘻嘻道,“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说完就钻进了地里,幽绿的壁穴里只剩许青竹和陆洵。
许青竹望着红莲消失的地方,转头看陆洵,“走吧,看完夜景我们也回去。”
陆洵点点头,抓住她的手臂,眨眼间,两人来到广场昏暗的角落。
许青竹走出黑暗,缓缓走向广场中央,陆洵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对对情侣、三五成群的人时不时和她们擦肩而过,两边的仿古建筑全部亮起暖黄的光,店里店外都是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一层洞窟沉睡的人已醒了过来,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曾差点一睡不醒,店员则是疑惑温度竟然正常了。
很快两人走到了广场中央,许青竹定定地望着飞岩,一轮圆月高挂崖顶,月下白云飘动,崖上每层屋顶都亮着金色的光,青瓦屋顶好像镀了一层金子,墙面也是如此,整个场景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朦胧的金光中,许青竹偏头看向陆洵,扬起灿烂的笑容,“陆洵你急着回地府吗?”
陆洵被柔光里的笑容晃到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急,早一时晚一时没有区别。”
许青竹指着前方一个绿色招牌的店,笑着说:“我渴了,你去那家店帮我买瓶西瓜汁,你想喝什么自己选,我请你,我去江边看夜景,买好了过来找我。”
陆洵望着她,轻声说:“好。”
明江和飞岩崖隔了绿化带,又隔了条近二十米宽的道路,因此江边很安静。
微风习习,月光下的明江泛起一道道水纹,风带着江水的凉意,扑在沿江的人身上,驱散了身上的热气。
许青竹倚靠在沿江的石栏上,面向江面,遥望城市的夜景,身后不时路过夜跑、信步闲谈的人。
忽然,余光里,右边走来一个人,她偏头看去,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模样清俊,气质干净,身高约1.81米,穿了条黑色的工装长裤,和一件深蓝色的短袖。
工装裤男子站在栏杆边静静地凝视着江面,脸上是化不开的哀愁,。
他陡然转头,看到许青竹似在看他,脸上现出困惑,仿佛要印证什么似的,朝许青竹微微一笑。
许青竹正考虑要不要回以礼貌的微笑,一对情侣走了过来,他们站在男子的位置,身体和男子重叠在了一起!
许青竹立即明白这是一个鬼,同时想到司机说的“明江边的马路,撞死了个人”,估计这就是那个被撞死的倒霉鬼。
她缓缓转回头,灵异事件经历多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很多,再加上这个鬼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伤人的能力,反而让她生出了胆子。
她吞噬魂魇这么久,都没有合适的练习对象,来财和鸡过于简单,而陆洵难度又太大,眼前这个男鬼介于他们之间,各种对比之下,她觉得这是个优质的练习对象。
但是陆洵呆会儿就会来找她,把她带回家,她根本没有时间试验,就算自己搭飞机过来,这男鬼可能已经被鬼差收回了地府。或许不需要鬼差,等会儿陆洵过来看到他,一个顺手就把他带回了地府。
旁边的情侣走了,还剩男鬼在那,许青竹抓了抓头发,没法拿这男鬼练习,真烦!
工装裤男鬼见许青竹这模样,心下疑惑,想了想走近她,侧身斜靠在她身旁的栏杆上,伸长了脖子,头伸到她面前,“你能看到我对不对?”
一阵阵阴冷之气往许青竹身上钻,她虽然不害怕,但并不想搭理男鬼,只装作没听到话,没看到他。
工装裤男鬼见她没理他,心情低落,叹了一口气,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有叹完,他就斜向砸进了水里。
许青竹一愣,怎么回事?这男鬼怎么掉进水里了?
“许青竹,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害你?”耳边响起陆洵紧张的声音。
许青竹转头,只见陆洵手中提着一个纸袋,神色紧张,定定地看着她。她愣了愣:“没事,你怎么把他踢进湖里了。”
陆洵朝湖里瞥了一眼,皱眉道:“他刚刚靠你那么近,我怕他伤害你,一时着急踢了他一脚,没想到他这么没用,掉进了湖里。你放心,他是鬼,不会有事的,呆会儿就爬上来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许青竹就看到那男鬼爬上了岸,全身湿漉漉地站在五米之外,愤愤地瞪着她们。
陆洵朝男鬼叫道:“过来。”
男鬼瞪着陆洵,身子一步也没挪,陆洵不耐烦道:“快点。”
听到催促,男鬼蹙了蹙眉,警惕地看着陆洵,他不是他的对手,他完全可以让他魂飞魄散,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应该也不会伤害他。男鬼犹豫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走到她们面前,看着陆洵怯怯道:“你为什么把我踹进水里?”
陆洵上下打量他,“竟也是个有执念的鬼,算你走运遇到了我们。说吧,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许青竹听到这话一时看陆洵,一时看男鬼,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知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而她身为凡人,知之甚少,若不主动参与,了解,指不定哪天就和山洞那具尸骨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天地间,因此对于完成鬼的执念也没了排斥。
她睃着陆洵,笑道,“翻三倍,六百万?怎么样?”
陆洵债多了不愁,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好。”
工装裤男鬼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陆洵看向男鬼,“你叫什么?”
因为刚刚被陆洵踹进了水里,他余怒未消,也并不信任陆洵,只盯着他,并不回答。
许青竹见场面僵持,便温声说:“他是鬼差,专门帮鬼完成执愿,放心说吧。”
男鬼看了许青竹和陆洵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叫韩林。”
陆洵:“你的心愿是什么?”
韩林:“不知道。”
许青竹打量了韩林好几眼,不解道:“你看起来神智清醒,怎么会连自己的心愿都不知道?”
韩林跨下脸来,哀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死前脑袋突然跳出一个声音,说我有一个约定没有完成,一定要完成,什么约定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陆洵皱眉,“你死前去了哪?”
韩林想了想:“我前天早上从四方搭飞机来岩城,中午到机场,下午两点左右到清风坊,将近五点逛完清风坊,就打车来了这里。”
说到这里他满肚怨气,“我早该下车的,那个司机急躁得很,好几次黄灯快红了,他还闯过去,车开得飞快,各种抢道,就差两公里就到飞岩崖了,结果没超车条件,他硬要超车,被身后的大车撞上了,也是倒霉,他没死,我到成了车下冤魂。”
许青竹听完唏嘘了一番,真是人倒霉,喝水都能被呛死。
陆洵呢喃道:“清风坊?”他看向韩林,“你在那里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韩林摇了摇头,“没有,我除了记得木石建筑外,其他的都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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