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诺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个角落。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扣住井盖边缘冰冷的铸铁凸起，猛地发力。

出乎意料地，井盖并未焊死，甚至没有想象中的沉重，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井盖被他轻松掀开，露出下方黑洞洞、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入口。

一股混合着铁锈、泥土和陈年污水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泽诺皱了皱眉，眼神坚定。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提箱先放下去，然后自己矮身钻入，反手将沉重的井盖重新拉上。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井下的通道狭窄、湿滑，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泽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线勉强照亮脚下。

啊，不走运。这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年久失修的污水管道。

脚下是粘稠的淤泥和不明垃圾，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泽诺屏住呼吸，强忍着不适，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管道向前摸索。

他心中虽然涌上疑虑，直觉却越加清晰。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流动的空气。

泽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通道尽头是一个向上的、同样锈迹斑斑的铁梯。他攀爬上去，用力推开头顶一个沉重的金属盖板。

刺目的光线涌入，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

泽诺狼狈地爬出地面，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荒凉破败的地方——像是废弃工业区的仓库。

仓库的金属卷帘门扭曲变形，墙壁上布满了焦黑的爆炸痕迹和巨大的破洞，碎玻璃和扭曲的金属构件散落一地，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气？

显然，这里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就在这废墟般的景象中，几个身影正在忙碌。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的、类似旧式学生制服的衣服，顶着标志性的、梳得一丝不苟的“飞机头”发型，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捡拾散落在地上颜色各异的小盒子。

泽诺的出现，瞬间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那几个飞机头猛地直起身，警惕地看向这个从废弃管道里钻出来、一身昂贵西装却沾满污泥、形容狼狈的不速之客。

他们的眼神锐利，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鼓起的部位——显然他们是武斗派成员。

气氛瞬间紧绷。

泽诺立刻两手举过头顶表示投降。一边讪笑一边迅速思考如何用蹩脚的日语解释自己是个迷路的游客。

泽诺在心里唉声叹气，他的手提箱还在铁梯下面呢。

两方对峙间，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仓库深处传来：“怎么回事？”

高大的身影从仓库的巨大破洞中走出。

他同样穿着统一制服，但气质明显不同。

他的飞机头梳得更加整齐威严，脸上带着一道横贯鼻梁的伤疤，眼神锐利而沧桑，透着一股远超年龄的沉稳和可靠感。

来人正是并盛中学风纪委员会副委员长、云雀恭弥最得力的左右手——草壁哲矢。

草壁的目光扫过泽诺，在他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面容和右眼下那颗独特的泪痣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到他沾满污泥的裤脚和举起的双手上。

草壁的眼神中闪过明显的惊愕。甚至嘴巴都微微张开。

他抬手制止了飞机头部下们过激反应后可能会采取的行为，大步走到泽诺面前，用流利但带着浓重日语口音的意大利语问道：

“阁下是……泽诺·斯卡因先生？”

泽诺微微一怔，黑眸微眯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略显激动地向草壁靠近了一大步，用力点头。

“我是泽诺·斯卡因。你们是彭格列吗？”

草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着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以及……沉重的疲惫。

“请跟我来，斯卡因先生。”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仓库深处，“请随我去见云雀大人。”

泽诺心中疑窦丛生，但别无选择。

他向草壁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手提箱还在井下，希望草壁可以派人帮忙保存一下。最后快步跟着草壁穿过这片战斗后的狼藉。

飞机头们默默地让开道路，目光依旧警惕地追随着他。

*

草壁没有带他进入仓库内部。他带着黑发青年绕到了仓库后方。那里连接着一片被高墙围起的、相对完好的日式庭院。

穿过一道月洞门，喧嚣和硝烟的气息被隔绝在外，眼前豁然开朗。

庭院精致而冷寂。修剪整齐的青苔覆盖着地面，几块形态嶙峋的石头点缀其间，一株姿态苍劲的古松虬枝盘结。一条清澈的细流从竹筒中汩汩流出，注入一个小小的石制水钵，发出规律的、令人心静的叮咚声。

在庭院中央，一块铺设整齐的木质平台上，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们坐着。

短发男人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质地精良的日式浴衣，浴衣的领口和袖口滚着简洁的深色边纹。

与自己一样墨色的柔软发丝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光，随意地垂落颈间。

他坐姿挺拔，如同庭院中那棵孤高的古松，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他面前摆着一套素雅的茶具，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正执壶，动作优雅而精准地将碧绿的茶汤注入面前的茶碗中。

整个画面宁静、孤高，却又蕴含着一种蓄势待发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草壁在距离平台数步远的地方停下，深深鞠躬，恭敬地低声道：“委员长，人带到了。”

执壶的手稳稳地放下茶壶，没有一丝晃动。穿着浴衣的男人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其俊美、却冰冷得如同玉石雕琢而成的脸。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神锐利如刀。

他的视线落在泽诺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评估，瞬间穿透了泽诺身上狼狈的污泥和故作镇定的外壳，直抵灵魂深处。

这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观察，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奇的、但不知是否有价值的物品。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悦耳，咬字发音很正统，带着些抑扬顿挫的语调：

“泽诺·斯卡因？”

“泽田纲吉留下的……最后一件遗产？”

“过来坐。”

他的语气并非邀请，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那双冰冷的灰眸扫过泽诺沾满污泥的裤脚，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你的衣着已经违反了风纪，再踏入一步……咬杀。”

洁癖委员长[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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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抵达的是风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