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号上餐饮部的服务生们被分成了两批，上午的那一批通常被要求在6点前就要到达餐厅，做好各项准备工作之后，7点餐厅正式开始营业，一直到下午2点结束，负责船上客人们的早餐和午餐。

下午的那批服务生则是从下午2点工作到晚上9点，负责下午茶和晚餐。至于之后客人们若是还有用餐需求，则可以去便利店或者酒吧。

据原源所说，徐天福被砸晕的时间大约是在五点四十几分，一直到八点整才醒，现在他们赶去餐厅正好赶得上客人们的用餐高峰期，运气好的话还有小费拿，这艘豪华游轮上的客人们一向出手大方。

四人一串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原源就不知不觉和秦昭并肩而行去了，徐天福趁机三步并作两步，拉近了与智暝的距离。

90%的好感度总该是有些特权的。他想。

“智经理，能问一下你在白山号上工作多久了吗？”

“很久了。”

“那你有没有在白山号上遇见过什么怪事，比如能看见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或者听到过类似的传闻吗？就像都市怪谈那种。”

智暝思索了一阵，回答道:“看见东西的没有，都市怪谈倒是听说过一个。”

“那是？”

智暝神情冷漠，话量却很热心:“这艘船上有很多老员工都很忌讳13这个数字，我们排班也从来不排13号服务生。不过船长似乎很喜欢13，白山号上有很多东西都是13个，比如杏树、有茶花图案的客房门、餐厅里绿色的瓷盘，他偶尔来餐厅用餐时也从来只坐第13桌。”

“13？”徐天福默默记下了，“那还有别的什么怪谈吗？”

边走边聊间，他们已经到达了餐厅后厨，智暝将一个蓝牙对讲机塞到了徐天福手中。“白山号很大，或许你可以去找找其他人，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

徐天福觉得智暝话里有话，刚想要继续追问，他就已经推开了通往餐厅的门。

“工作时间禁止闲聊，我想规章制度你应该还记得吧？”

“记得。”

没能得到更多信息，徐天福有些不满。“叫我去找其他人？那就找找看好了。”他满怀斗志地这么想着，然后在转身面向餐厅时，气顿时泄了一半，两层楼高的餐厅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客人！

＊＊＊

白山号上的客人也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花了大价钱购票上船的客人，还有一部分是得到了匿名慈善家资助，得以免费上船度假的三百名公立幼儿园孩子和陪同照顾他们的教师。

为了照顾这三百个孩子，白山号也配合匿名慈善家的要求，将餐厅的一层全部设立为幼儿园专属用餐区，其他客人则都需要上二层用餐。

于是服务生就又被分成了两批，徐天福和原源在负责二层的那一批，秦昭则在一层。

对讲机里很快就传来了二层的呼叫声:“13号桌客人一份意式浓缩咖啡，一份椰林飘香，两份法式苹果派。”

徐天福到取餐口取餐时，原源也在那里，他说:“你要去送13桌？他们天天坐在那里，连厨师今天进门哪只脚先过的门槛都要问清楚，可事儿了，祝你好运。”

徐天福点点头，托举着餐盘上了二层。

餐厅的二层没有窗户，即使是在白天，这里也暗得仿佛黑夜，不得不点亮了所有壁灯。

二层的墙壁上挂着很多油画，徐天福走过去，依次路过描绘着人们在暴风雨中的木筏上艰难求生的油画、轮船整个倒翻沉入大海的油画、一个脖挂海草的男人给众人分倒红酒的油画、一个头戴乌鸦头套的男人举着大刀冲进宴会厅的油画、人们将美丽的少女献祭给海怪吃掉的油画、白凤从漆黑鸦群的包围中腾飞的油画……

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挂在深红色的墙壁上，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惊心动魄。

他一直走到第13桌，这里是餐厅二层视野最好的位置，能对整个一层一览无余。

坐在这里的客人是一对老夫妻，丈夫花白的头发和胡须被整理得一丝不苟，一双精明的眼睛隐藏在黑框眼镜下，用报纸挡住了自己打量来人的视线。

妻子则像是一朵盛开的朱顶红，她的体态丰腴，一身凝脂似的皮肤被包裹在鲜红的长裙下，从头到脚缀满了硕大的珠宝首饰，上面都写着两个字:富贵。

见餐到了，妻子笑道:“亲爱的，这位服务生长得可真帅啊。能请问一下，你刚才上楼梯时是哪只脚先踩的楼梯吗？”

徐天福心说原源说的居然是真的，他老实地回想了一下，说:“是右脚。”

妻子兴奋合掌，“我猜对了！亲爱的，愿赌服输。”

丈夫无奈地摇摇头，掏出来一沓钞票交到妻子手上。原来他们是在拿这做赌。

妻子赢了赌注，心情愉悦，她摇晃着手中的钞票，对徐天福道:“服务生，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若是你能完成，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徐天福在摇晃的钞票中看到了两张“名片”，于是他点头，“请说，女士。”

“看到那边的女教师了么？”妻子指着楼下一名有着柔顺黑发、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她是那家公立幼儿园里的教师。

“我要你在今天晚上九点之前，让她爱上你，并为你送上一朵玫瑰花。当然你要一直带着这个监听器，好向我们证明你没有和她通过气。”

徐天福看着妻子手中的监听器，只觉得她的笑容中隐藏着难名的黑暗。

“女士，我能请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妻子夺过丈夫手中的报纸，指着上面的一栏说道:“看这里，民间有一种说法，左耳代表友情，右耳代表爱情，今天你和我都选中了右边，一定是有爱情要来了！好了，你快去吧，时间不等人，我们今天会一直坐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的。”

徐天福带着空餐盘回到一楼取餐口时，原源好奇地问他13桌今天提出了什么怪要求，徐天福给他展示了自己口袋里的窃听器后如实描述了一遍，他谨慎地斟酌用词，没有显露出对那位女士的不满。

于是原源一边棒读道:“哇，那位女士出手可真大方啊，像你这种长得好看的人就连运气都比我们好，那位小姐也是个美女，很配你啊，这波不亏。”一边用圆珠笔在便签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之前小王因为没能完成他们的要求，被经理施压离职了，你小心些，需要打配合时就招呼我。”

徐天福用口型追问:“智暝？”

原源点点头，谨慎地将便签纸撕碎后装进了口袋里，他要送的餐已经备好了。

“我去送餐了，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