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国庆前夕，遂运高速。

上午10点。

此处天空星蓝，不像被A市，因为空气污染常年阴云密布。

这条高速公路是1952年就开始修建的了，离A市中心有230多公里，是A市通往B市、X市的交通枢纽。

20年前，A市东部开始搞石化工程，把整个城市都搞得臭气熏天。很快不少市民就去市政府投诉了。

环卫局接到指令，就在东部A市、B市接壤处搞了个绿化带，途径神芸山。自此之后，这一带的空气指数倒是上升了不少，天都变晴朗多了。但很快，西部又开始动重工业了。所以简单来说，就是A市只消了污染，污染源一直都在，只是从东部瞬移到了西部。

“前方路段拥堵，请小心行驶。”机械的声音又响起，毫无感情。

李水水瞄了一眼车窗外的缠山雾，又漫不经心扫回来：“嗤，还有三天才放国庆，高速就堵成这样吗。”

到神芸山了。

李水水慢慢把车开进服务区，边开边寻找余位。十分钟后，她背起登山包，把登山棒挂在腰间，晃晃悠悠走下高速公路。

身后传来一道暴躁的男声：“喂！你别走！就是你！你有没有素质？爷车还没停好呢，你就给爷车开走了，还把自个儿车开进来！”

李水水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那声音还追过来了，听起来更暴躁了：“你走啥！小兔崽子，没家教是吧！”

李水水回过头来，从上到下淡淡审视了一番这个大叔。

始祖鸟冲锋衣，快掉皮的马克华菲工装靴——都是去年烂大街的流行款式，不由让她想到雨后在快餐店旁瑟缩躲雨的流浪老头，头上罩着的透明购物袋。庸俗的红绿配色，和低劣的塑料质感。

这人顶多就算个中产暴发户。

她没说什么，只是换上人畜无害的微笑：“大叔，我实在是找不到位置啦。理解一下喽。”

大叔一看是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不由愣了一下。

李水水笑着点点头，懒得再搭理他，转身走去。

她还没走几步，又被叫停。

“不是，咋说你也不能乱开爷的车吧！快把你的车开走！”

夏日，蝈蝈和蝉一直在她耳膜边鸣叫着，或高或低。

她对声音极其敏感，听多了却也习惯了。若是哪天听不见嘶哑的蝉鸣，她心里还会空落落的。

小姑娘安静了两秒，笑着转过身来，真诚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不，报个警吧？”

大叔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她当着他面随意拨了个电话：“徐总督，您能否帮我一个忙？神芸服务区还有多余的人手吗？可不可以来帮这个叔叔移下车啊？他看起来好凶，我不敢帮他移。”

“对，就是遂运高速这个神芸服务区。”

“谢谢徐总督。”

她甜甜地道完谢，就挂了电话，头也不抬向岔道走去。

大叔看她越走越远，不知怎的，竟是被镇住了，不敢再去追她。他嘀嘀咕咕走开：“爷今儿真是运气背，撞到邪门的了！”

午后的太阳格外炽热。

神芸山隔绝了遂运高速的喧嚣，只有温暖的阳光和阵阵蝉鸣声。

今日天气不错，好些人都来登山。

有的是散客，有的则是跟着团来的。

“那啥大妹子你是新来的吧？之前没见着您嘞！不打紧，咱慢慢唠，这山我熟，13年刚出来找不到啥工作，哎人家旅游团有一哥们看我一拍脑门就说，哎！你就适合来做这导游！这不赶巧嘛！我也没瞅见自个儿有啥本事，就是喜欢玩，带大家伙一起玩！你一个人来爬，人生地不熟的，就跟咱一块走！”

李水水跟在一个旅行团后面。

这个团的导游是个挺拽实的东北小伙儿，走的是诙谐路线，一路上把游客们逗得笑个不停。

她轻轻应了声：“谢谢导游了。”

她一边四处观察周边的地形，和一边里面两个小朋友开心地聊天。

小妹妹叫甜甜，约莫八、九岁左右；哥哥叫小卡，要稍年长些，应是十三、十四岁了。

甜甜很可爱，话也很多，一路说说笑笑个不停。小卡就沉默多了，戴着个耳机听歌，不怎么说话。

甜甜突然示意她低下头，附耳悄悄问她：“姐姐，今天才星期三，你是不是也逃课出来啦？”她肯定是觉得自己逮到大姐姐逃课了，洋洋得意，眼里闪烁着心虚又捉狭的光——就像秋日刮风的下午，一张瞅着小孩没注意一下子就溜走的风筝，被风刮得高高的，再也不怕被拽下来。

李水水有点好笑，顺着她的话讲：“原来你们是逃课出来的呀，胆子还挺大哦！你们爸爸妈妈知道吗？”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最为天真，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她还挺喜欢的。

小女孩得意地拍拍胸：“嘿嘿，没事，被发现了也有哥哥顶着——反正是他逃课在先！”

小卡轻轻瞄她一眼，没有说话。

李水水扑哧一声笑了：“甜甜，你还有哥哥带你一块儿玩，可真幸福哟。姐姐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人带姐姐玩呢。”

“咦，那姐姐的爸爸妈妈呢，还是会带姐姐玩的吧？”

她温和道:“姐姐没有爸爸妈妈。”

甜甜失落地“啊”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摇啊摇，“没关系，水水姐姐可以和我们一起玩！”

李水水笑了笑：“好啊。”

[ 李水水最喜欢的是夏日，蝉鸣，梧桐叶。

当她倚在窗户边看女生打闹的时候，耳膜总是很痛。不过没关系，她总是能让不喜的声音消失。

闹得最凶的那次，她被那个人停了卡。

她看着失效的银行卡，浑不在意地笑了。反正还可以用其他“钱包”的卡。

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强者可以拿走弱者的一切权力。]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我们要过桥啦。”

李水水低头，见甜甜好奇地望着她，笑着点点头。

一众人过了栈桥。

桥的另一头不允许人进入。一个高高的牌子立在桥边，写着“禁止深入”。

“好了各位！今天咱的行程到这儿就结束了！也快到饭点了，咱就快返程吧！”，导游站在一块山岩上数人头：“小卡，你妹妹呢？怎么不见了？”

小卡还在沉醉地听着歌，浑然不觉妹妹不见了。

一经导游提醒，他吓得环顾四周——果真没有找到甜甜。

他急得满头是汗，眼睛红红的，向李水水求助：“姐姐，你看见甜甜了吗？刚刚咱们还一起走的！”

李水水想到什么，眉头一皱。

她顿了顿，还是安慰他道：“别急，我和你一起去找甜甜。”

一行人立刻开始搜寻甜甜。

导游急得不停抹冷汗：“这孩子跑那旮地去了哟，这可咋整！”

他带着几个大人赶紧回桥那边去找了。栈桥跨着小河，两边呼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水水也帮着小卡一起找妹妹。

找着找着，她想起什么，突然停下来。

她叫住小卡，道：“你先和导游他们回去吧。我想，我应该知道你妹妹去哪里了。”

小卡欣喜回头，连忙问道：“姐姐你知道她在哪里？”

李水水面色有些阴沉，微微点头。

“不过，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去。你给导游他们说，甜甜只是先和姐姐走了。你在高速服务区等姐姐吧。如果不出意外，姐姐能在晚上八点前把甜甜带回来。”

小卡略显迟疑，支支吾吾道：“姐姐，你要不给我一个电话？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她看出了眼前这个男孩的犹豫，默了一默，让他把手机拿出来。

“这是我的电话。不过山里可能没有信号。如果我八点还没有回来，你就报警，过桥那边来寻我们。”

小卡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但他倏地抬头，惊讶道：“姐姐，你要去桥那边？那边不是禁止深入吗？是不是有狼啊？如果有狼，那甜甜……”

说着说着，小男孩就又要哭了。

李水水深叹一声，轻轻摸摸他的头，打趣道：“放心吧。姐姐很厉害的，当然不会让甜甜有事的。”

小卡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急忙跑去找导游，按大姐姐的话给他说了。

导游带着一队人，在小山腰站着，着急地左顾右盼，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见小卡来了，一把把他抱住，差点没给他跪下：“好弟弟，你又跑啥呢！终于找到你了。埋了八汰，这年头挣点钱不容易儿，差点以为哥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了！妹妹找到了哥哥又不见了！”

甜甜哭着扑过来，要哥哥抱。

小卡拍拍她的背，安慰她，甜甜不哭，下次千万不要乱跑了。

但他突然想起那个毅然离开的背影——连忙转头和导游说道：“叔叔，大姐姐说要去桥那头找甜甜，还说让我在高速服务区等她，晚上8点没等到她就报警！”

甜甜哭声都吓停了，担忧地看向山上。

导游一听，快晕厥了：“哎我的祖宗爷！怎么到桥那边去了！这可咋整！别又搭进去一个姐姐！那咱先下山，到服务区等她！”

*

下午1点。

树林里蝉的声音愈加此起彼伏。

不像平时，李水水是最喜欢夏日里蝉的嘶鸣的。现在心情倒是有些烦躁了。她还没吃午饭，胃有些痛。

她用登山杖拨开眼前的灌木丛，一边向前探索一边搜寻小女孩的踪影。

甜甜穿的是粉色的圆领花花衬衣，还有淡紫色的长裤。在树林里应该不太难找才对。

已经找了快1小时，竟然还没有找到甜甜的踪影。

看来，正如她想的一般，应是被那些人抓去了。

李水水心里放心了不少。

既然是这样，她自有办法找到甜甜。

她环顾四周，见无人，就从背包里取出一支棕榈色的哨子。

山林里瞬间响起一声长长的“吁”声——这是她第二遍吹响这支哨子。

上一次是杀人，这一次是救人。

李水水心中冷笑，或许是看甜甜，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吧。

[ 没想到，此番前来验尸的，倒还救起人来了。她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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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兢兢业业天界劳模x风流成性冥界懒模】

天官阴官一同执行任务——人世间走一遭，纠纷少不了。

——故事伊始——

谅宵明仙君怎么也想不到，此次任务的阴官搭档竟是冥界懒模，三百年来稳居主簿榜倒一。

一路执行任务都想划水。

这般下去，她要如何才能攒够十万功德？

好不容易驯龙结束，她仰天长啸感叹，终于可以和这个男人和平共处了。

但没过多久，宵明越发觉得古怪。

这龙为何像变了个人般，处处同她作对? 她不记得何时开罪过他。

直到某日误入境中，她才知为何。

原来她曾捅死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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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