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叮叮代驾为您服务,请问您的地址准确吗?”
清雅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万浩宇拿起手机愣了一下说:“对。”
可能自己真的喝多了,怎么觉得那么像星韫的声音。
万浩宇看着从宴会中走出来的男人,说:“刚才叮叮代驾打电话过来,我接了,还有5分钟就到。”
男人点了下头。
他犹豫了下要不要跟陈时胥说声音很像星韫,但怕说了反而让人期待落空,他最终没说出口。
这时电话又打进来,万浩宇又点了接听。
“您好,我已经到达玉南乡门口了。”
哪怕有心理准备,万浩宇听到这声音依旧感到一阵心悸。
他拿起东西对陈时胥说:“走吧,代驾已经到门口了。”
万浩宇莫名紧张。
旁边餐桌上的人看到他俩要走,都起身跟过来。
“没喝多少就要走呀,才22:00,跟我们去第二场唱歌呐。”金含文边说边搂着万浩宇的肩膀,但是眼神却瞧着陈时胥。
他实在是没想到,七年而已,当初班里的穷小子,如今竟已荣登江城青年杂志封面,成为炙手可热的科技新贵。
今天来参加高中聚会的人,基本上都是冲着他来的,可陈时胥刚来半小时就走,大家还没套好关系,怎么能让他这么走了,纷纷上来拦。
“一会儿郑娟妍也来,胥哥再等下呗?”于博实说道。
这些年大家都知道,他也就跟郑娟妍联系密切一点,他笃定陈时胥听到这句话会留下来。
可陈时胥像没听见一样,迈着长腿径直地往门口走。
万浩宇笑着应酬,“胥哥最近太累了哈,今天加班到21:00来的,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我俩今天先喝到这,改天我们再聚,今天大家吃好喝好,所有消费由我们胥哥买单。”
“那是要好好休息,常聚哈,哪能让胥哥买单。”几乎所有人都下来簇拥着陈时胥。
星韫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加黑鞋,戴着叮叮代驾的帽子,穿着代驾标识小马甲站在门口。
她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站在大厅,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才是单主。
直到看到万浩宇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眼神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您好,请问尾号是5521的陈先生吗?”
看着眼前即使戴口罩但是依旧遮不住的如狐狸一般漂亮的眼睛的代驾女士,万浩宇没说话,太像了。
察觉到旁边带有侵略性眼光探过来,星韫升起警惕心。
虽然现在社会制度很完善,但是她每次代驾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偏僻的单子她从不接,人身安全这点她很敏锐。
“我才是陈先生。”暗哑的声音侵入耳朵,星韫侧目。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讲究的西装,那材质星韫一眼就看出是出自工艺极好的手艺人制作。
而她自己穿着一身两位数的运动装,全身上下最贵的就是叮叮代驾的工作服了,高达500块钱。
她梦到过无数次见到陈时胥的场景,可从来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他是单主,她是他的代驾。
他全身上下包括他的脸,无不显示出矜持高贵,而她全身上下无不显示出窘迫。
他被众人拥护,她独身一人。
她突然释然一笑,做什么梦呢星韫,你早就已经不是星家大小姐了,你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边缘人罢了。
而且已经过去七年了,像陈时胥这样的天之骄子,可能早就已经把你忘干净了。
并且,当初是她先不告而别的。
众人仿佛石化了一样,竟然没一个人说话。
星韫狐狸眼微微上挑,瞳孔却清澈如湖水,仅露出一双眼睛,都能看出眼睛的口罩主人美的很灵气。
她笑着对陈时胥说:“陈先生,请问车停在哪里呢?”
万浩宇突然支棱起来,“跟我来。”
星韫抬腿跟上。
但依旧听清楚了身后的讨论。
“那人……好像星韫呀。”
“应该不是吧,星韫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她家破产那么久了,父母双亡,肯定不会回来了。”
“是啊,是我我也不回来了。”
“她账号都显示已注销了。”
“可是……她的眼睛她的声音真的好像星韫啊。”一个女生小声说。
“世界上相似的人多了,尤其是美女。”另一个男生回她。
“可是——”那女生终究没说出那句话。
可是,她会不会为了陈时胥回国呢?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都过去七年了,谁又还能一直留存青春年少时懵懂的喜欢呢。
被人群包围的陈时胥,眼神却一直盯着那个令他难忘却又难堪的身影。
*
“先生,这是我的电子工牌。”按照程序,星韫向单主展示证件。
对方盯了名字那栏好久,才点头。
星韫收起心绪,静下心来进入工作模式。
“您先上车等候。”听到这句话,陈时胥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万浩宇本来是要一起走的,见到这场景,他敲了敲车窗。
“胥哥,我今天打车回去。你们……你们俩好好聊。”说完生怕遇到别的什么事,飞快地跑了。
星韫绕车一圈仔细仔细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安全隐患,她打开车门,正对上陈时胥冷峻的神情,她默默移开视线,给座位套上座位套。
“先生您好,请系好安全带。”语气亲切。
没听到旁边的人的回答,她问:“请问是到星宜园的地下车库吗?”
陈时胥看着她戴灰色手套落在方向盘的手指上说:“嗯。”
虽然回来不过三个月,但是星宜园她是听过的,广告打的铺天盖地,最大特色莫过于闹市中取静,以及绿化好到可以在晚上看到天空的星星。
车子缓缓发动,星韫开的很顺手,不愧是安全性与舒适度并存的卡宴。
代驾还能体验豪车驾驶,她觉得大赚一笔,心情也明媚起来,眼中不自觉地挂上笑意。
车里的空调打开,温度恰好合适。
“你干这行多久了?”陈时胥透过反光屏看着星韫的眼睛问。
星韫收起笑容,说道:“两个月。”
“两个月前回来的?”
星韫没回答。
恰好红灯,哪怕开着空调,依旧能感觉到车里冷寒的空气逐渐结冰。
察觉到越来越冷的氛围,星韫说:“三个月了。”
“一个人没联系吗?”还是只没联系我。后半句他不敢问。
如今是三月份,一月份在过年,她是在江城过的年吗?
但是——
她家里人都已经不在了。
红灯变绿灯,星韫继续开车,没说话。
察觉到隔壁男人越来越冷厉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盘旋。
她抿了抿唇决定还是缓和下气氛,岔开话题,聊点轻松的。
“江城最近天气挺好的,郁金香应该都开了吧。”
男人“嗯”了一声,没多言语。
江城的郁金香很有名,每到这个季节,江城公园人潮拥挤,只为看那大片绚烂的郁金香,带家人和小孩的尤其多。
“你没去看吗?”星韫问,其实她是想问,你没带爱人去看吗?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单身。但是这么问太突兀,她也没有身份问,以前也只是同学关系,现在更是不熟的同学关系。
“大家好像成家立业的不少哈。”她换种说法试探。
“还好吧,我最希望成的那对没成。”陈时胥貌不经心地说。
“哪对?”星韫想了一会儿,试着问:“龙浩波和应梅雪?”
应该是这对吧,班里没几个人谈。
她记得这对呼声最高,家长都请来了,但是两人直到毕业也没分手,还考到同一个学大学了。难道是这对没成?那是很可惜了。
“不是。”依旧是冷淡的声色。
“啊,不是他俩那是谁呀?”星韫好奇地问。
“你不知道的人。”,陈时胥说完,眼神从星韫侧脸上掠过。
星韫黯然,她那时候跟班里的人的确不怎么熟。
算下来她也就跟陈时胥和郑娟妍熟一点。
到达地下车库,星韫通过陈时胥的指路,停到他的车位里。
“您好老板,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她熟练地回正车轮,关窗锁门,关闭大灯。
“感谢您使用叮叮代驾,再见。”星韫结束这单服务。
说完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右手腕被一只热烫又充满男性力量的手抓住。
星韫看着陈时胥暴涨青筋的手,犹豫要不要硬扯开。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陈时胥,毕竟这几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的心态早已不复从前。不如就当做没见过她,至少——。
大概是看出了她眼里的决绝,她听到陈时胥用怒哑的声音说:“又要像当年一样不告而别吗?”
像是巨大的泡泡成片地向她砸来,明明碰到她就会消亡的泡泡,还源源不断的向她奔来,不知疲倦,她一瞬间感觉所有感官都在爆炸,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灵魂附身,她说:“陈时胥,过去的人就让她过去,好吗?”
陈时胥还是抓着她的手腕不放,他喉结微动,“星韫,你还记得谁教你开车的吗?”他其实想问,星韫,你真的忘记我们的曾经了吗?
“星韫,你转弯的时候要打转向灯呀。”那时候的星韫还一脸神气,觉得她天下第一最有道理,哪怕陈时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她还是仰着她漂亮的眸子撒娇:“别生气啦,下次一定提前打,胥胥~”
她每次撒娇,陈时胥都会心软,但那次不一样,陈时胥带着她在车场练了十遍全场,确认她每一步都没错五遍,才让她走。
她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哭了出来,陈时胥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对她说:“星韫,你已经十八岁了,到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全责的年龄,你开车上路不仅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也要为其他人的安全负责。”
他很少说教,但那次尤为认真,后来她一次性通过了全部考核,拿到了驾驶证,开心的带着她爸爸去很远的地方玩,他爸夸她车开得稳,她笑着说是陈时胥教的。
如今听到陈时胥这句话,她眼眶不自觉开始泛红。该怎么回答呢?陈时胥。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地位,性格,样貌,甚至信仰。
该怎么重新认识呢?
他会不会对如今的她失望。
“星韫,你如今做的很好。”嘶哑的声音传来。
人习惯了委屈,收到一点点认可,就会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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