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应季的蔬菜，现在这个全球化生产的年代，这种趋势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明显了。不过多亏了卖菜的阿星，我还能在每个季节买到应季的本地蔬菜。恰好每一季都有适合做菜饭的蔬菜，秋天的话自然就是老南瓜饭了。

江南产的黄色老南瓜，不像那些基地里专业生产出来的南瓜，总是粗粗长长的有点像冬瓜，但比冬瓜的形状还不规则，每一个都有各自的怪异之处。虽然长得不好看卖得越来越少，但老南瓜格外软糯还带着些纤线。晚稻米泡上整晚，再搭配一定比例的糯米，喜欢的话还可以加些红枣，然后和各种菜饭一样放入电饭煲中煮熟。至于挖剩的南瓜壳——我怎么觉得要是在这样的南瓜壳上挖两个洞，比西方万圣节那些南瓜要恐怖得多了吧？

最近爱上吃这南瓜饭的是陈师傅，听医生说糖尿病人可以吃南瓜饭后他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治馋病的解药，一个劲儿地讨南瓜饭吃。

不过，除了今天。

今天陈师傅碗里的饭吃了都不过半碗。

“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啊？”忠先生担心地问。要知道陈师傅是通宵巴士的司机，要是吃不好这顿夜宵，等等还怎么出车啊。

“心事吗？倒还真是有。”许久之后，陈师傅回答说。

原来从春天以来，有一个姑娘每天都会从不同的站上车搭他的线路到同一个站下车。可这两天这个姑娘忽然消失了。按理说对公交车司机来说每天见到不同的客人不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可这个客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啊，就是那种能让你一见面就脸红心跳的那种。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这么说吧，她搭我车的那段日子，我都不需要靠抽烟来提神。”当然最近，陈师傅的戒烟又失败了。

“可是是什么样的女子会每天深夜都搭同一趟车呢？”

“我也很好奇来着，而且她上车的地方都是偏远的小区，看着就不是什么有夜生活的地方。”

“那位小姐穿的是红色连衣裙吗？”忽然一旁的珉宇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

他皱了皱眉头说：“最近有一个鬼故事在网上很流行，说是有一个在路口被撞死的女孩子化成了鬼魂徘徊在街上。因为她生前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所以死后她专门搭通宵的公交。这个鬼的特征就是穿着红色连衣裙。你……有没有注意过她的腿？据说她上车的时候连衣裙下面是没有腿的！”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陈师傅说，“我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去盯着人家小姑娘的腿看也太那个了吧。”

“那说不定就是了哦。一般女孩子穿裙子的话不就很容易被人注意到腿吗？没注意到的话很可能就是没有腿呀。”

就在珉宇说到兴头的时候，被阿龙敲了一下头。虽然阿龙戴着墨镜，但好像还是能看得懂他眼神里是警告的意思。

“要不要翻翻监控看看？顺便也可以记一下她的模样。”忠先生提议说。

“没事翻监控不大好吧？这种事情毕竟牵扯到别人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监控只能保存七天，要是不趁早看就没有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那也不行，为了自己的这么点私事做这种事情不大合适。”

嘴上这么说，陈师傅还是私底下去保安室翻了监控录像。只是这一番倒是让人反而拍案了，那个姑娘分明在那个时段上了车，可监控里就是没有姑娘的身影。觉得难以置信的陈师傅还用手机拍了下来第二天拿到了店里。

“你确定是那个时间吗？”金大叔因为老花眼，所以眯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嗯，因为她前面的大姐，就是这个，想用手机付钱可怎么都刷不出来在门口堵了好久，所以那天我的印象特别深。”

“所以真的是那个鬼吗？你今天开几点的班次？我搭你的车回家吧。”珉宇倒是一脸兴趣。

小寿叔夹了一口南瓜饭嚼着说：“你瞎起什么哄？不是说这两天那姑娘已经不来了吗？”

这时徐警官来了店里，平时要是没有棘手的案件他是不会这么晚还不睡的。他闻到了香气，便也要了一碗南瓜饭来吃。

“前阵子不是有个女孩子被车撞了吗？因为那边整段路没有监控，司机也逃逸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查都查不到那辆车。”因为忠先生问起这案子，徐警官便顺口答道。

“那女孩子被撞的时候是穿着红色连衣裙吧？”

“嗯，是的，你也看新闻了吧？”

“是吧是吧？我说什么来着，那女孩子真的是鬼。”

“最近可是七月，晚上还是小心点的好。”

陈师傅嘴上说着不信，可好像向公司递了申请要求更换成白班司机了。在调岗前的这段日子，陈师傅也没敢上车，说是要利用年假休息一阵子。

休假了的陈师傅来得要比往常更早一些。刚开门的时候店里还没有什么客人。

在会所里上班的晓虹趁着上班前来我的店里坐了会，因为正好煮了南瓜饭她就来了一小碗。

我能注意到陈师傅一直在偷瞟那个女孩子，直到晓红走了才拍了拍金大叔的手说：“你看到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小姑娘了吗？”

“哪个？”

“就是刚刚坐那个位子上的姑娘。”

“没有注意呢。”金大叔回答。

“刚刚那个位子上有人吗？”珉宇反问道。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那个姑娘？难道那姑娘真的是鬼？”

陈师傅的脸色一下子就差了下来，他连忙舀了几筷子饭后匆匆告别了店里。

“你们这么吓人家好嘛？”我忍不住叉腰站到了他们的面前。要是不注意到别人我能信，可这么漂亮的美女金大叔怎么可能错过？明明刚过就用色眯眯的眼神偷看人家好久了。

“老板，你能看见那个姑娘吗？听说人将死之前都能看到一些阴间的东西哦。”

“你这么说不怕赵妈妈来找你吗？”晓红是赵妈妈家的酒促小姐，第一次来我的店里便是赵妈妈带来的。

“不过既然陈师傅都说对她心动了，两个人还是不要认识的比较好吧？”

“怎么说？”

“听说晓红不只是在赵妈妈家里做，偶尔客人要求的话她是可以答应出台的。我这么说老板你应该可以明白吧？”不仅明白而且不得不信吧，毕竟金大叔是个爱逛这个圈子的人。

“晓红明明就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她爸爸欠了高利贷跑了，是被高利贷抓着到这里干活的哦。做这种事也是为了能早点还清债吧。”

“所以还是不要告诉陈师傅的好，两个人要是相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也说不定吧？不过也等不到我来确定这件事。陈师傅好像已经笃定他见到的那个人就是鬼了，自从那天以后连我的店里都不敢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