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这会儿对街有商贩叫卖，将修罗的目光引了去。

舟祺扯了扯唇角，低声轻喃，“风流艳史？”

他是打算拿本关于入梦的书册来看，没想到随手一摸摸出了这个，这玩意儿谁看啊？舟祺正要将这本册子塞回去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句修罗曾说过的话。

“那段记忆，让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喜欢。”

舟祺抬头，瞧了眼目光深远的修罗，随后他翻开第一页，瞳孔一震。

“你吃糖葫芦吗？”修罗问了嘴，那红色小球串在一根签子上，还怪别致。

没听见舟祺的回话，修罗垂眸，触到书面上的图画时目光一晦，“舟祺你。”

舟祺回过神，急忙将书册合上了，“什么？”

瞧他神情天真单纯，修罗笑了声，“你想看我的裸图便大大方方看，我也不会说你什么，只不过你还是得分清轻重缓急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

舟祺的心被修罗说得越来越燥热，轮到最后这几个字时，修罗偏偏还放慢了语速，字正腔圆道，“看我的裸图？”

“就那啊？”舟祺低声，“不过一个背影，什么也看不见。”

修罗身子一僵，高声问，“你不是看见我屁股了么？”

“就看了一眼。”舟祺提起书册在修罗的视线范围内晃了晃，“这本册子说的是你的风流艳史，怎么还画你的裸图啊？”

“都是他们幻想的。”修罗抽过书册翻开，紧着眉看那张图，“他们竟然连我的纹身都没画上去，还有，我的屁股可不是这样平扁扁的。”

舟祺一掌握拳，掩唇笑了声。

修罗没好气地递回册子，那册子被他放在舟祺的膝上，恰好一阵风过，书页被吹翻起，片片如枫叶般轻盈滑落。

风停了，书页停在中间那一页。

舟祺一手搭在书册边缘上，他定睛看文字时，身旁修罗不耐烦道，“怎么那商毅还没回来？”

“修罗。”舟祺将书上写的念给他听，“他们说你天性善妒，还会因为嫉妒而挑起事端。”

修罗俯着身子，脸色有些阴暗，黑沉的眼落在舟祺身上，“你就真信？他们可是连我的纹身都不知道。”

“他们还说，这是你性格中的劣根性。”舟祺抬眼，看见修罗挺了挺胸膛，冰冷不屑的眸光像烟尘般勾在舟祺脸上。

“随便他们。”修罗沉声说。

舟祺将册子塞回包里后起了身，他望向对街，糖葫芦铺子前站着位小男孩，男孩接过糖葫芦后转身，风吹铃动。

“商毅不会来了。”舟祺淡淡地说。

“你很了解他。”修罗嗤了句。

腰间系着铃铛的小男孩慢慢跑到舟祺面前来，“哥哥，有人给我钱买糖葫芦，然后叫我把东西给你，但我忘记了是什么东西了。”

修罗“呵”了声。

“是那个铃铛。”舟祺笑眯眯地，“给哥哥吧？”

“原来是铃铛啊！”小男孩腾不出空来，双手捏着签子专心专意舔着糖葫芦。

画面仿佛停顿了，修罗出声问，“舟祺，你要是馋了，我便去给你买一根。”

“不是。”舟祺瞥他一眼，冲男孩说，“那哥哥就自己拿咯？”

修罗又嗤一声，“还哥哥呢。”

舟祺取下铃铛后，扫了修罗一眼，“不然呢？”

修罗偏头挑了下眉，示意舟祺带路。

将将踏入温府三步，听得右侧廊亭处传来悦耳铃铛声，舟祺低头看向手中的小铃铛，两道叮铃声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吵死了。”修罗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耳上。

舟祺握住铃铛，心海里浮出梦者被困心魔的画面，女子面容憔悴，层层冷汗渐冒。

“你们是不秋草学堂的人？”原在廊下喝茶的女子起身，望向他们这边来。

“是的。”舟祺面对那女子，行礼道，“我们前来看望温小姐。”

“我知道。”女子匆匆跑过台阶，来到舟祺面前报了家门，她名宁笑笑，也是富家小姐，她是温佳好友，今日是她来看望温佳的第32天。

“温佳她都昏迷不醒好久好久了，我隔三差五就会来。”宁笑笑蹙起弯柳眉，唇角在说话的时候扬起苦涩的弧度，“今天好不容易盼来了不秋草先生名下的弟子，你们可别说只是看望而已，你们是一定要帮她摘取心魔，让她醒过来的。”

在宁笑笑的带领下，舟祺与修罗来到了温佳的闺房。

“一般温老爷是不会让陌生男子进来的，但你们是例外，温佳十分受宠，自她昏迷后，温老爷的身子也不比从前了。”宁笑笑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她掀开帐帘后叹了口气。

“既受宠。”修罗低头在舟祺耳边低语，“怎么屋里没几个人伺候？”

“是因为一旦人多，温佳的情绪就更加不好。”宁笑笑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精致的床铺上，躺着瘦弱不堪的女子，即使她面颊凹陷，面色惨白发青，但也不难看出，原是个清丽女子。

“那我就先出去了。”宁笑笑多看了修罗好几眼，然后冲舟祺微笑道，“把这里交给你们，加油！”

舟祺擦了把额上的汗，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在学堂听课的那些日子是能回想起来没错，但老师侃侃而谈的那些知识，他全都没记住，光记住一个修罗长相俊美了。

“舟祺？”修罗唤了他一声，他回眸，眼神空洞洞的。

修罗背手靠唇，低低嘲笑了声。

“商毅说的没错。”舟祺一边俯身一边捞着包袋里的书册，“在开始之前，确实要把书上的全过一遍，不然我心里可没底。”

“你这不是心里没底。”修罗调侃道，“你心里的那是深渊。”

舟祺已然盘腿坐在了地上，他将背挺得很直，眉头刻出印子，一双亮亮的眼睛搜刮着行行黑字。

“要唤起心念，保持正念……”舟祺喃喃自语，“口诀，天之起，地之容——”

茶杯的磕碰声将舟祺本就溃败的脑神经切死了，他幽怨抬头，看见姿态闲适的修罗勾着唇在倒茶。

“修罗！”舟祺恼怒，“这是在别人家。”

“我们是来救人的。”修罗散漫道，“喝口茶怎么了？”

舟祺叹气，揉着眉心一手将书拾了起来，他继续念，“水之源……”

“你也渴了？”修罗潇洒挥袖。

一只白瓷杯稳当当停在舟祺的眼前，舟祺抬手接过，将茶一饮而尽。

“你准备好了没？”修罗在高位，只得垂眼看着舟祺。

舟祺忽而摊下身子，背部像猫一样弓起，他哀声道，“修罗，看来我做不到，我现在连唤起内心的心念都没办法。”

“不就是心里的念头么？”修罗起身，走到舟祺面前，蹲下后一手抬起舟祺的下颚，“很难么？”

舟祺眼瞳涣散，好像下一瞬就要睡过去了。

“那这铃铛的作用。”修罗看见铃铛被舟祺随意放在大腿上，他目光一闪，问，“是什么？”

“哦！”舟祺仿佛从梦中惊醒，“要摇铃铛的。”

说罢舟祺握着铃铛起了身，他顺势围着修罗转悠了起来，每走一步便晃一下手里的铃铛，转了好几圈后，舟祺头有点晕。

修罗低声一笑，出手圈住舟祺的手臂，舟祺身子一歪，肩膀靠在修罗的胸膛。

舟祺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而是皱着眉继续摇铃铛，没多久，他头不晕了，便起身，说，“修罗，看来徐浪说的是对的，没有人会在第一次就成功的。”

“你会成功的。”修罗说，“我们时间不多，舟祺，我帮你一把。”

“你要怎么帮我？”舟祺问。

修罗迈一步靠近他，双手握着他的双臂，他左看看右看看，慌忙问，“修罗，我好不容易不晕了，你又要带我瞬移啊？”

舟祺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气流里。

双脚还没落地，舟祺垂头弯腰，双手捂着唇。

修罗有些不理解，也有些无可奈何，他俯身又探头，细细看着舟祺的脸色，舟祺瞪他一眼，他关心道，“你要是想吐就吐啊。”

“我怎么能在你面前吐？”舟祺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一手叉腰直起身子，看望四周景色。

修罗说，“你是要在我面前保持形象？其实大可不必，我们以后就是最亲密的，你在我眼前，做真实的你自己就好。”

“此话当真？”舟祺侧目。

修罗点头。

舟祺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下他的屁股。

修罗回眸，漆黑眉眼有些木讷，他张唇，“你……又打我是什么意思？”

舟祺淡定道，“求证。”

“求什么证？”

“可以。”舟祺盯他一眼后，慢悠悠走回了原处。

修罗的视线随他而动，眉眼越压越近，下三白都快压出来了，这时舟祺说，“是挺翘。”

“我看你是想死了？”修罗扑向舟祺，将他压倒在草地上，身下是窸窸窣窣的草动声，舟祺失笑望向修罗，修罗紧抿着唇，料峭眼尾染上春风似的，有些魅惑。

余光被青山铺满，蓝天白云是被，草地便是床，舟祺清亮瞳孔的正中央，是隐忍着狠厉的修罗。

“舟祺，你以下犯上两次了。”修罗一手压着舟祺的肩头，“若还有第三次，我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