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濒死八秒

不待苏尔诺吃惊,高刺史倒吸一口凉气,急着问道:

“什么……又是什么人死了?”

“你们也是大理寺的?”

叶奎此来并没有告知府衙,原本是找到人直接带回去,哪知在路上遇到大雪,赶到通州也已经是大晚上了便在客栈歇息,第二日清早去冯蓉儿家中时发现她已经自缢身亡。

他知裴宁澄已来了通州,这才来府衙通报。

裴宁澄给高刺史说明叶奎来通州提人之事,高刺史才稍镇定下来,又得知冯蓉儿是个女子,不由皱起眉道:“又是女人自杀,不会也是三尺白绫上吊吧?”

叶奎惊道:“她就是用白绫自缢。”

“哎哟欸!这可如何是好,三个月来第六个了!”高刺史原地转圈,“而且这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苏尔诺和裴宁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走!”

自然是立刻去冯蓉儿的住处。

张仵作忙不迭地收拾箱笼,大理寺众人再加上通州刺史和参军一行人全部赶去案发处。

冯蓉儿住在通州城郊的一个小村子里,名叫郭家村,全村上下不过二十来户人家,人口简单,村子虽小,却是个四通八达之地,毗邻运河码头,常有贩夫走卒上岸歇脚,村民常给这些人行方便,顺便做做小生意,大多数人生活过的不错。

村民一看这么些华盖马车和官差前来,一时指指点点。

“怕不是来查冯寡妇的事?”

“美人杀啊,女人太漂亮了就是招事。”

……

苏尔诺低声吟道:“美人美,美人俏……”

她想起躺在殓尸房的女子,那女子已经全身僵硬,血色全无,可那张脸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颜色鲜活的大美人。

再说冯蓉儿,卖栗子的伙计姚淳就说过她花容月貌。

什么人会对美人下手?还伪装成自缢的样子。

从村口到冯蓉儿的院子足足用了两刻钟,叶奎当先上前打开了院门。

这是个一进的院子,一间小厅堂和两间上房并排而立,围墙和隔壁左右两家共用。

院子里种着两株桂花树,树枝上结满冰凌。

苏尔诺瞧着院子门上的铁锁完好无损,便问叶奎,“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推门进来的啊。”

“哦,那就是这锁一直这么挂着的?”

叶奎恍然大悟:“这锁应该没人动过,我们敲了很久的门,里面一直没人应声,倒是把邻里那对老夫妇给敲醒来了,他们说冯蓉儿肯定在家。”

裴宁澄皱眉:“肯定在家?他们怎么确定?”

“老人家说,冯蓉儿昨儿没出过门,午间时听见她房里有说话声。”

叶奎领着他们来到冯蓉儿的卧房。

还未进去,苏尔诺已然嗅到难闻的腐味,鼻子皱了皱,眼角余光处忽然多出一条四方手帕。

“?”

苏尔诺抬眼看手帕主人。

裴宁澄把手帕往她手心一塞,又抓起她拿手帕的手捂住口鼻,“捂着。”

动作一气呵成。

“……”

苏尔诺想推脱,无奈这手帕上的松木清香实在沁鼻舒心,遂捂着手帕进去。

叶奎并未移动冯蓉儿的遗体。

是以,他们看见一具身着白色祥云纹襦裙的女人尸体被白绫吊在半空中。

女人两手握拳,脑袋无力倒垂,黑发披散。

高刺史两眼发黑,连退两步被人扶住,叹气道:“难不成真是风水问题?”

“这个难不成也是受人所害?”

“先验尸!”裴宁澄指着尸身:“张仵作。”

“在。”

张仵作命人把冯蓉儿从白绫上搬下,放置在拔步床上,开始验尸。

苏尔诺跟着上前瞧了两眼,冯蓉儿年纪比前面那位要大很多,眼角眉梢已有不少纹路,不过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她死亡的时间不长,因此颈部的勒痕一目了然。

颈部被勒出一圈细长的痕迹,青紫色,尤其在前端呈深红色。

冯蓉儿的脸上也没有伤痕,苏尔诺将视线下移到她的手脚上。

她两手是握着拳头的,像是抓着什么东西,再向下看,发现她是赤足的,脚上只有一层单袜。

“她的鞋呢?”

苏尔诺不禁问道。

“不知道,我们早上看见她时就是如此。”叶奎回忆道。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不穿鞋?”苏尔诺感觉奇怪。

裴宁澄挥手:“去找,鞋子丢了总有原因。”

苏尔诺看着官差们在卧房里翻箱倒柜,忽然生出一丝幻象,非常模糊的影象,像是一闪而过的电影镜头。

也是三五个黑衣人,模糊的人影晃动不已,他们也在翻找着什么。

“有没有?”

“找到了。”

苏尔诺眯眼盯着那幻象,想看清楚他们到底找到了什么,幻象戛然而止。

倒是裴宁澄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哂笑道:“你在看什么?”

苏尔诺顿时回神,忙敷衍道:“没事,你是否觉着这房间被人动过?”

“看不出来。”

卧房里陈设简单,东西归置有序,是寻常人家的样子。

“哦。”

苏尔诺想或许是自己看花了眼。

系统这时突然说:“宿主,恭喜您获得案情八秒现场功能。”

“啥?”

“因为你上个案件的结案,您获得案情重现功能,不过只有八秒。”

苏尔诺霍得瞪大眼,也就是说她刚刚看到的就是这个案子的八秒现场。

这个房间真的被人动过。

这些人在找什么,是他们杀了冯蓉儿?

“还能多几秒吗?”

“不行哦,只有八秒,系统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啊。”

“什么情况下能回顾八秒?”

“随缘。”

“……我还能看到别的八秒吗?”

系统已经神隐了。

苏尔诺听到张仵作朗声道:“此女在死前也有出血迹象,从勒痕来看也不是自缢,乃是人为勒死再被挂上白绫。”

“凶器就是这条白绫。”

高刺史在一旁长叹:“果真如此,那前几日的白凤是否也是用白绫勒死的?”

“很有可能。”

“到底是谁如此狠心,用白绫勒死她们的?”

众人一时无言。

叶奎这时过来禀告:“没找到鞋子的踪迹,只在箱笼里找到几双未穿的旧鞋。”

苏尔诺见他手上提着几双女人的鞋履,都洗刷地很干净,没有任何污渍,应该不是她现在穿着的。

“鞋子找不到,难不成是凶手拿走了?”

她又想起仅仅只有八秒的案情片段,那群人不像是来找鞋子的。

“高刺史,那位叫白凤的女子可有丢失什么物件?”

“这……”高刺史看向曹参军,“你可注意到?”

曹参军便回道:“下官不知,这女子是被邻里发现的,家里无人,我们不知她是否丢了何物。”

“那要等她夫君回来再行审问吧。”

裴宁澄思忖着道:“把尸身收殓吧。”

“去查一查冯蓉儿是否还有亲人在世。”

众位衙役忙活起来,准备把冯蓉儿收殓到义庄。

苏尔诺又看了几眼被搬抬出来的冯蓉儿,“张仵作,打开她的手看看。”

“我已验过,手上没甚伤痕。”

“看过她的指甲吗?”

张仵作闻言立刻拦住搬抬的人,仔细查看冯蓉儿的指甲缝,忽地惊讶道:“我忽略了,她的指甲缝里貌似有红色的……油漆?”

苏尔诺倾身去看,点头:“应该是油漆。”

“你看那张圆桌,好似有浅淡的抓痕。”

裴宁澄跨步来到桌前,眯眼看定桌面,矮身成冯蓉儿的高度,试着坐在凳子上,道:“看样子她在被凶手勒死之际,面向门外奋力抓饶桌面,那她应该是坐在这个凳子上,以这样的姿势……”

裴宁澄停下朝苏尔诺略抬下巴,苏尔诺挑眉会意地行到凳前。

他这是要案情重现。

她被人从身后按倒凳子上,裴宁澄的手正掐在她喉间,冰凉指尖的薄茧轻轻摩擦着劲间脉动。

她忽地背脊僵直,双眸睁大,呼吸陡然急促,脖颈间好似真的被大手勒住无法动弹。

那双手冷的似冰,指上的老茧粗粝刮人,不过瞬间,脖颈间的束缚变成了白绫!

裴宁澄的声音模糊响在她背后,“凶手是这样勒她的!”

不对,这不是他的手,是那个凶手的手。

她在经历冯蓉儿被杀的八秒钟!

苏尔诺痛苦地“唔”了两声,双手不自觉地乱往后抓去。

裴宁澄的手背两条抓痕异常醒目,他不动声色地收起双手,瞥着正喘气的苏尔诺,道:“你感觉如何?凶手是否就是这么杀人?”

苏尔诺的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出白雾,稳住窒息的错觉,缓缓点头:“我和冯蓉儿身高相似,凶手必定是和你一般高大的男子。”

张仵作沉吟:“凶手极其讲究手法,他让勒出的痕迹很似自缢,特意控制了力道,肯定是惯犯无疑。”

她想到自己向后抓人的动作,左右张望道:“白绫呢?看看白绫上有无抓痕。”

曹参军和几个衙役将白绫展开平铺在地上,上面的痕迹一览无余。

“你们看,这几处抓痕,都掉了丝,肯定是冯蓉儿情急之下抓的。”苏尔诺回想窒息之感尤是心悸。

张仵作也点头道:“正是,这也再佐证了她定是他杀。”

苏尔诺刚亲身经历了濒死的八秒钟,思绪一团浆糊,盯着白绫回想自己最后时刻的感触。

她确定冯蓉儿也向后乱抓。

冯蓉儿抓到了白绫,她是否抓到了凶手,或者是凶手的什么东西?

从濒死的感觉中跳出来,她手中好像拿了东西。

是什么物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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