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明确的答复,江清淮并未多说什么,出去拿了自己的药箱回来。
“我要动手了,若是难以忍受定要说出来。”
林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江清淮伸出一根手指在林竹尾椎处轻轻按了一下,林竹倏地绷紧了身子,头也埋的更低了。
“这里痛感如何?”
林竹摇摇头。
江清淮又碰了几处,林竹都是摇头。
“当真不痛?”
林竹点点头,江清淮正要沉下声再问一遍就看见了他红的快要滴血似的耳尖,语气便软了一些,“你若不说实话,我便要用力按了。”
林竹吓了一跳,慌里慌张道:“不要。”
他转头看了眼江清淮,只一眼便快速移开,然后自己把手探过去,在某处轻轻点了一下,“这里,疼。”
“只有这里?”
林竹嗯了一声。
江清淮松了口气,“骨头应当没有裂开,昨日给你的药油在哪里?”
林竹愣了一下,听他这语气,药油好像真是他主动给的。
还不等他多想,耳边忽然又听见一句,“我脱衣裳了?”
林竹刚刚放松一点的身子立刻又紧绷起来。
里衣掀开的一瞬,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他动作很快,但江清淮还是清晰地瞧见了那些纵横交错的细长条疤痕。
江清淮似乎有些无奈,“你这样捂着,仔细沾一手药油。”
林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莫非没瞧见那些疤痕?
昨日周婶给他擦的药油他还没来得及看,难道把伤痕都遮住了吗?
江清淮催促道:“用药油还得一阵子,再晚些早食都凉了。”
林竹赶紧把手挪开。
江清淮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林竹暗自松了口气。
等他再次趴下后,江清淮才再次扫过那片触目惊心的肌肤,而后便从药箱里取了一小包药粉掺进了药油里。
“会有一点不适,忍耐一下。”
林竹刚要应声,那处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好像沿着那些伤痕纵横交错而后传到全身似的,林竹难受的闷哼了一声。
昨日周婶替他揉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强烈的痛感,林竹也没多想,毕竟周婶又不是大夫。
看着痛得满头大汗也乖乖地没动一下的人,江清淮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爹娘在信里写的还是轻了些。
厨房里。
周红花拿竹铲子在锅里搅了搅,然后高声冲外喊,“小月,叫你爹和二哥用早食。”
江云月正在屋檐下跺鸡草,闻言便应了一声,“娘,要不要叫大哥和竹哥哥?”
“先不叫,等他们好了再说。”
“哦。”
江云月跑着去后院叫人。
江长顺正在扩建鸡鸭的笼子,眼下开春了,正是买雏鸡雏鸭的时候,昨晚他和周红花商量了一下,下回去镇上就买些回来。
如今家里多了两个人,不多养些的话蛋可不够吃了。
尤其是林竹,身子弱还一身伤,周红花每回说到都长吁短叹的。
江云野在菜地那边检查,昨儿夜里下了雨,有些地方积了水,怕把刚种下去的种子泡烂了。
江云月一喊,两人便放下手头的活过来了。
江云月顺势往边上一看,惊喜道:“快看,桃花开啦。”
离后门口不远的地方栽种着一棵桃树,是几年前江长顺从老秀才家得来的树苗,他本来不敢要,怕糟蹋了,但老秀才说这东西不难种,寓意也好,便拿回来了。
没成想侍弄了几年下来居然真的活了,今年还开了花。
江云野跑过来一看,还真是,兴奋道:“那咱家今年有桃子吃啦。”
江长顺拍他脑门,“才开了一朵就想着吃了?”
虽然吐槽儿子,但他脸上也带着笑意。
江云野看妹妹喜欢,想伸手把那朵花摘下来给妹妹,结果被江长顺拍了一巴掌拎走了。
那边在吃早食,这边江清淮也给林竹处理好了伤处,他替林竹整理好了里衣,又盖好了被子,交代他,“今日你就别起身了,在床上养着吧。”
林竹立刻就想翻身下床,被按住。
“说了别动,”江清淮故意恐吓他,“我这药油里掺了一种药材,极其昂贵,蹭掉了可惜。”
林竹真的不敢动了。
“早食我让小月给你端进来。”
眼看着他要走,林竹忙看了他一眼,想拒绝又不敢,眼神里还残留着刚才疼出的水色,瞧着实在有些可怜。
但江清淮却不为所动,“趴好了别动。”
林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江清淮沾了满手的药油,一出门便径直去河里洗手。
这条河就在他们后院过去不远,下山的人采了东西习惯在里头洗个头遭再回去。
洗完手回来,经过那棵桃树,他也瞧见了顶上那朵珍贵的小桃花,顺手就给摘了。
独自一人趴在床上的林竹正局促不安着,他害怕江清淮,但又不好意思待在屋里不干活。
听见有人进来,他以为是周红花,结果一抬眼发现是去而复返的江清淮。
林竹立刻乖乖趴好,生怕江清淮骂他。
江清淮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把手里的桃花放在他枕边,一股淡淡的清甜香味弥散开来,混合着初春的寒气,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林竹懵懵地看着江清淮,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江清淮放下桃花就走,走到门边才来了一句,“不必多想,眼下治好伤要紧。”
林竹没说话,看神情有些低落。
江清淮都迈出门槛了还是转头又加了一句,“伤势恢复以后,家里活有的是。”
林竹一愣,等他再次抬眼的时候江清淮已经离开了,他安静地趴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再回来。
低头时视线扫过那朵粉色的小桃花,眼里突然就蓄了泪。
只是还不等他这泪落下来,耳边突然就听见一声炸裂的怒喝,“哪个兔崽子摘了桃花?!”
江长顺吃完早食本来要去地里看麦子,但方才和周红花显摆过,走之前便先把人拉过去瞧一眼,然而桃树顶上光秃的令他心寒。
江长顺骂骂咧咧,“顶上就开了这么一朵,就在这里,我吃口早食的功夫就给我薅了,兔崽子看我不打死……”
林竹:“……”
他再次低头看向那朵桃花,这回是真哭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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