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最容易出事？最容易成为攻击目标？

夏羽寒太习惯待在神裔馆了，术师体躲在阵法内，也是藏拙。

而他们此刻离学校很远，人生地不熟的远地，也没有社办那碉堡式的108道连锁阵可避，若遇到什么，一切都得靠自己。

白心慧身旁有圭月和柳青，一文一武两仙官，俯视着所有人，也顺便帮白心慧增强发言权。

白心琪是乩身，修玉大叔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就连只学灵疗的佳嘉，之前一直和指导仙师虹英处不好，这回虹英居然一起上路。

夏羽寒出门前看这光景，内心总觉得悬悬的，一咬牙，把和她冷战多时的何君也叫来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何君能帮上什么，但就有种好像“缺了什么就会有危险”的奇妙感。

“对吧，我超久没看到何君跟你了。”书生揶揄，“你不用占卜，预感倒比邵德岳强。”

“这只是个人的危机意识好吗？算命仙是好心的帮全社都卜了。”夏羽寒笑。

一直以来，夏羽寒只顾自己──她的能力也只够保自己，甚至常常左支右绌，自顾不暇。

对于仙界，她初开净眼时只有懵懂，人家说哪庙灵验，父母就拉她往哪求拜，反倒惹来无数灵扰，和不堪回首的恶意。

她很快醒了，从凡人对神仙的信仰中清醒，但也受够了，只想逃。

“你不知道我啊，本来只想躲的越远越好，结果倒是躲进了神裔馆的阵法里......”

猫妖毛毛刚达成拜访邻里的任务回来，一蹦就钻进书生怀里，喵喵撒娇。

书生目光爱怜的撸起猫来，却道：

“就看眼前。对于社长位，你有没有心？”

“我答应过熙美。”

夏羽寒踌躇，想起了熙美。

刚入社时，熙美是第一个冲过来邀她当战友的人。熙美问了她好几次，夏羽寒总说对升迁啦入仙班不感兴趣，支持熙美就是了。

熙美常问，而她每次都这么回答，当下都是真心的。

真心没兴趣，也真心不碍熙美。没什么好争的。

现在，夏羽寒想起来有点难受，好像她是背信忘义之人。

书生摇头轻笑：

“邵德岳占卜一向奇准，他报告干部，就是在避灾躲险，熙美又跟他那么好......哦，熙美还是督律宫出身的，你忘了？

熙美没仙师跟在头上监着，一来是能力够强，二来是热衷登仙的要命，出身跟思想都干干净净没问题。三来，她有事没事还会去督律宫参人一本，用不着仙师监，她自动自发到处监人了......她迟早能如愿入仙籍，只是早晚而已。倒是你没人靠，我就说你。”

书生讲话特别有理，果然是准法律生的料，夏羽寒一时语塞。

神裔馆有一半的人似熙美，环境使然，

不然东东毕舞也不用把夏羽寒扔在后方，处心积虑隔开SAMSARA和神裔馆，就是怕自己带出来的学弟妹朝他挥剑，无论谁输谁赢，心里都难受。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跟熙美本来就不是一路的。

即使现在是，以后也不是。

她的确看得不够远，昧于人情。

夏羽寒小心翼翼问：

“熙美举报过你，你是不是......？”计恨啊。

“不是。我也不想蜜糖罐害了后进的人，神裔馆平衡一点才好，走偏了，就要走回来。”

“我这人，或许内心不怎平衡，偏激的。”夏羽寒若有所思，

“我可能喜欢见血，喜欢破坏旧制，只是自己不敢动手而已。”

书生不以为意。

“那我就赌吧，赌你不管左.倾还是右.倾，就是跟我同一边的。”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毛毛啊，毛毛也喜欢你。”

“......”

猫奴哲学，简单粗暴。原来书生都是靠猫择偶。

邵德岳的不祥占卜、对熙美的承诺，还有书生劝进的话语，搞得夏羽寒也焦虑起来。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东东的对话视窗被她钉选在最上边，她却没勇气点开。

因为她已经累积了四日的已读未回。

东东的讯息很逼人，毫不温柔，他就是劈头问一句：

“你今天静坐了吗？小冷。”

当然她没有。

隔天再来，“你有认真吗？小冷。”说的还是修行。

怎么这么没情调啦。

第三天东东换了方向，“你灵气薄，熬夜会导致你隔日灵能掌控能力下降。没事就去睡。”

他传来的时候是晚子时，刚过12点半。

那时夏羽寒还在看书，但也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课业，她读的是商君书，休闲而已。

“为什么还不睡？”他隔了十分钟，又问。

夏羽寒掩面不敢回，但也抵死不肯立刻去睡，她就想继续咸鱼，把闲书看完。

东东和她是对剑，贴身配着，他的默照程度比她强，就能反过来掌握她的灵力波动，她还不行。

夏羽寒向来不是勤奋刷题的学霸，要她闷声刷题比要她命还严重，她只是学习速度比别人快、一次到位，特别取巧型的，其馀能咸鱼就咸鱼，所以同学看她总觉得特别悠哉，还以为她不劳而获。

东东倒是一眼抓出了她根本努力不足，硬要敲打她。

几天下来，就连学霸夏羽寒都吃不消了，感觉压力颇大，特别不想面对东东。

但东东偏揪住她不放，要她尽力勤能补拙───

对，他就是觉得她不行。他考量的跟书生的隐忧差不多，夏羽寒资质虽高、资历却浅，看着让人特别不放心。

赶鸭子上架真是。夏羽寒内心嘟哝。

她总觉得每天都要按照学习日程表来很填鸭，勤能补拙？她内心特别抵触。

后来中间安静了两日，夏羽寒暗暗觉得奇怪，看了看日期，原来是大考日，难得他也有忙到顾不上盯她的时候。

夏羽寒今日出门有静坐，总算不心虚了，她知自己再不回东东，他就要动怒了。

应他呢？还是不应？

转念一想，东东这么逼小萌新实在无情，想来她自己也生气，咄咄逼人，一点情调都没有！

而叶峰就在此刻打来了。

“夏小喵！我们找到古城门了！！！─── 书生也在吗？你跟书生快点一起过来想办法对付城门！！”

“对付古城门？”

他们要找护城之神Yasu借能量，再不济也是先找女神官，

怎去趟天公坛后，剧情忽然变成“找个古迹城门对付它”了？！

难不成能量藏在古城门下？只要硬敲就好？

“不是不是！是找Yasu要从城门进去。”叶峰说。

“那你就进去啊。”

一想到白心慧还在旁边，这鬼主意又是天公坛听来的，夏羽寒特别不热心。

“没办法啊，我进不去，圭月他们也进不去，所以要找你们来想办法。”

“你进不去城门，是不是应该找城管。找我没用啊。”

莫名其妙真是。

叶峰在电话里头讲不清楚，但他坚持大家都在城门了，就等书生和夏羽寒过来会合。

迫于无奈，书生背起小包，走到饭店门口张望。

眼前是车行飞快的市中心干道，左边百货公司，右边是KTV店，

21世纪了，现代化都市哪来的古城门啊！！

“反正你们先出来！先右转，再右转，就可以找人问路.....”

书生夺过电话，吐槽回去：

“要问什么路？你好歹给我们路名，路名叫找个进不去的城门？我脸皮薄，这么蠢的话说不出口。”

叶峰混乱了，大家七嘴八舌一阵，才听到邵德岳不怎么响亮的回答：

“这，这东西，应该叫做东门圆环。”

…

东门圆环。

有名字就好找多了，书生打开地图，夏羽寒向饭店人员问路，两人很快发现圆环其实不太远，大约在一公里处，但附近车流量极大，而且交通非常混乱。

所有车辆都被迫绕着一个奇妙的圆环转，车水马龙，但规划不良，

只要有车子想往外切，就会跟其他线的车辆交错，引起众车流一阵打结，和气急败坏的喇叭抗议。

所有驾驶人经过圆环，都又暴躁又困扰，按喇叭和急煞车的声音此起彼落。

而这个造成交通乱象的毒瘤───正是叶峰口中的“古城门”。

夏羽寒和书生走到那个N字路口前，都是一愣。

凡人或许不懂，但圈内人看得明白，

这市政规划内有玄机，从中央四面八方放射而出的道路，俨然就像日本帝国主义抬头时，想插遍东亚的旭日旗！

东门圆环，就是那颗正中央的日，

偏偏安放了一个中国古代版的旧城门，更奇怪了。

可那城门上头，是两层红砖瓦铺成的歇山重檐，顶上更有龙云之纹，

屋脊棱角分明，四角各自往晴空昂然飞翘。

底下还有个半圆拱形的城门洞，正是古代城门的出入口。

千真万确，货真价实。

叶峰说的没错，只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个“没有办法进入”的旧城门。

因为这城门的周边围墙都不存在了，无论是当初这城门想保护在内的事物，或应该被隔离在外的威胁，全都不复存在。

只剩下一个可怜的古城门。

而这个结合了日本帝国精神、和道地中式风的古城门，不知为什么，彷佛穿越时空般，硬生生掉在市中心，结果造成2020年竹堑城的大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