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皆是熟悉的校园即景,天色却快速转暗。
东东和平常一样,伫立在转角。
以前,他来一年级大楼时,总在那儿等她出来,书包斜背在肩头,很率性的模样。
此刻东东却是一身黑衫,衣裾在狂风中飘扬,几乎跟身后的夜幕融为一体。
他的肤色比日常的模样更为冷白,手腕从墨色袖口伸出,皎白无暇,如月光般绝美。
东东的头发长了些,两侧削薄了,凌乱中透着性感。
他的发色里也添了月光,微微翘起的发尾,却散发出银色辉光,映在他清俊的脸庞上,不似人间。
“小冷。”他轻唤。
夏羽寒握住他的手。
那瞬间,她脚下的地板也一块块崩塌,整栋大楼轰然倒下,颓圮成一片废墟。
夏羽寒倏然一惊,回望时才发现自己腾空而立。
但东东低垂眼眸,看起来波澜不惊,反而把她拉得更近。
“这是我的梦啊。”他说,“毁了什么都不足惜。”
“我在...你的梦里?”夏羽寒问。
“我们互为对方的梦。”
他们很自然的浮在半空中。
校舍在足下变成一片断垣残壁,又快速长出杂草。
天光晦暗,连草看起来都是墨绿色的。
那草张牙舞爪的攀上墙头,滋生成一整片荒烟蔓草,越来越长,化为茂密的荆棘林。
墨绿色的荆棘很快覆盖了整片大地,就像那边从未有建筑物存在。
大气间弥漫着一股甜味,隐微的暗香,幽幽飘散在两人之间。
那荆花有毒。
夏羽寒想着。
花期未至,这只是个开始。
但她就是知道。
“这是我梦里最喜欢的花。”东东半阖着眼,神情忧伤,
“明明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我却想不起别的了。”
她心里一动,伸手轻抚他的眉宇,她想抚开那渐浓的忧郁,可东东闭上眼睛。
她的手掌停在他的脸侧,捧起他的脸,拇指滑过他的唇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吻他。
狠狠的吻上去。
很想很想。
她不了解这念头是怎么来的,冲动的欲情藏在胸口,逐渐膨胀。
她想缩手,却忍不住捏紧东东的下巴,她想捏痛他。
终于,东东重新睁眼,他的双眸如一望无际的深潭,倒映著星光。
她凝视他的眼睛,问:
“你想做什么?让我看什么?”
“我想找你吧,想把一切都毁了。可是你会离开我,你一定会离开我。”
东东一偏头,用力咬住她的手指,让一缕甜腥停留在舌尖。
“菁菁也是你,对吧。”
夏羽寒迟疑了。
刹那间,她的记忆混乱了片刻。
很多属于她或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细细碎碎的溜过,彷佛被潮汐猛然推上岸的贝壳碎片,静静的搁浅在沙滩,褶褶生光。
可当她伸手掬起一捧海沙,试图挑捡出那些发光的什么,想紧握住什么,那些片段又又黯淡下来,风化为尘沙,从她指缝间快速滑落。
“为什么菁菁是我。”
“你想骗我。你们设计了一个局,我看不穿的局,你想把我留在那边,对吧。留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没有你。”
东东提高音量,
“让所有人都遗忘了你,那就是你想要的把戏,你不想让别人记得、提起,以免妨碍我的前进,你消失了,你还试图妨碍别人辨识出你,但我记得,我记得,我就是认得你 ──── ”
东东越说越难过,他低下头,停顿了好一会儿:
“可是......我也想不起其他的,都没有了。没有了.....”
天际间风起云涌,忽然雷声大作,狂风撕扯着她的长发。
她的长发全飞扬起来,又被风吹打在他脸上。
东东的话音也随风流散。
“没有人记得菁菁了。包括我父母。”
“东东你知道吗,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是啊,你就是这么说的。每次都一样。”他沮丧低语。
夏羽寒歪着头想,她何时跟东东说过这句话了?
她甚至没看过他沮丧的样子。
东东总是那么骄傲,潇洒,意气风发。
他永远活跃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闪闪发亮,像天边不可触的星。
或是那不是【这个她】说的?
那又是谁说的?
墨绿色的荆棘疯狂生长,转瞬间已经延伸至半空中,将两人团团围绕。
那藤蔓柔软,却充满韧性,荆林中银光点点,像是星辉闪耀,地面却积起厚厚的黑泥。
黑泥翻滚着,像冒着沼气的流沙。
夏羽寒好像想起了什么。
那时候她躺在荆花丛里,陷在流沙慢慢下沉,而他便是这样一袭黑袍,挥剑劈开层层藤蔓。
剑气凛冽,青翠的枝叶落了下来,覆盖了她的眼睫,模糊了他的容颜。
那是很古老的记忆,她想不起这世间何处有那样的风景。
东东坐了下来,让自己一寸一寸陷入黑色流沙中,却抬起手,轻握她的发尾:
“我总是梦到你死了。错过这一次,我就再也找不回你了。我很怕...它会成真。”
“啊,我很难死。”
夏羽寒渐趋凝重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她清淡的笑道,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自杀过,但没成。”
“不,那是因为陌凛阻挠你。”东东烦乱的甩甩头,
“我在找你啊,我在等你,我想把那些障碍都铲除,这样你就会回来了吧。可是等到真正面对你时,我才发现我做得永远不够。”
随着东东的话语,墨绿色的荆棘林忽然消融在夜色中,周遭变得更加深幽。
风中传来咻咻的声音,夹杂着奇异的高音频。
那音频嘈嘈切切,像是一大群啮齿动物磨牙的噪音,又像罪犯受刑时的惨嚎,
却被蒙上一层厚厚的茧,听起来就变得钝重许多,
全搅在一起,分不出到底在吵什么。
夏羽寒歪着头,试著侧耳聆听。
黑夜中,却骤然开出一簇血花。
东东躺在她脚边,轻扯她的脚踝,软语恳求:
“小冷,陪我看烟花,好不好。”
不知何时,夏羽寒的半身也陷入黑色流沙之中,却没有任何不适感。
彷佛那流沙也是虚幻之物,并不真的把他俩弄脏。
夏羽寒试著抬脚,足下忽然感受到黑色流沙的黏力。
像是泥泞,稠稠的,踩下去却又棉软。
她想起自己应该还在梦里。
这个境里的一切都栩栩如生,却又魔幻的不似真实。
所有东西随时都在变异,随著心念流转不定。
这儿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东东浸在墨色的云雾中,他随便一躺,姿态宛如陷入软床那么怡然。
夏羽寒索性靠着他的肩,轻轻躺下来,陪着他。
“看烟花。”她温柔的复述。
“我记忆里的烟花。每一束都是我掐灭的。”他说。
第一簇血花在夜空中绽放。
里面影影绰绰,一个人形物体被关在小房间,那人无声垂首,颈子往一旁歪着,原本精致的马尾全都散乱披在脸上。
那人的手脚全都链住了,身上华贵的装束也被搞得褴褛又狼狈。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带来一束黯淡的微光。
房门迅速又被关上,砰的一声,非常沉重的声响。
东东手上执着一点烛光,他摘下那人嘴里的衔口球。
“伊玖,好久不见。”
那人肿胀的眼皮微微睁开一线,话音却难掩吃惊:
“你......为何在玄严堡?”
“告诉我,菁菁跟你说了什么?她到哪去了?”
“什么?”那人彻底被问题给混乱了,
“菁菁不是我杀的!你应该问外面那群家伙!去对付那群堕神!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是菁菁的敌人......”
“啊,你不老实。”
东东的声音清越上扬,好似充满愉悦。
房间内黑雾密布,那奇异的咻咻声又来了。
一缕缕黑色的气丝从东东的轮廓边散出,越发浓密蒸腾,竟像是千百条细蛇在他周身狂乱扭动。
“我是菁菁的弟弟吗?不对,那只是道德伦常的概念,不对,我不是。不是那些。”
东东解开了那人手脚上的镣铐,但黑色气丝却缠绕那人满身,发出一阵阵衣物裂帛声。
“菁菁是我的,菁菁属于我,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她 ──── ”
那人的回答嘎然而止,血花飞溅,一只只黑色的细手洞穿了那人的身躯。
“菁菁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她去了哪里?”东东问。
那些黑色的手全都伸直了,发出咯咯的骨节声,变得更粗长。
一具具枯骨状的手爪,五指尖锐,彷佛想朝天际抓取什么。
“她来玄严堡......停!停!你错了,你疯了!你这些.....你根本不是人了,你背叛了我们,你辜负菁菁的期望───啊!”
那人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东东停下动作,俯身再问:
“菁菁,菁菁跟你说什么?”
“她说她是为了爱而战,你快住手!我不是你的敌人!菁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你在这里,就是拆毁她用生命为你编织的梦,你 ────”
“我不想做梦了。我要你们全付出代价,把无染的世界还给我。”
东东捻熄了唯一的烛火。
房间内终于陷入暗冥,仅剩下液体被挤压出的闷响。
噗的一声,艳红的烟花烧尽,也熄了。
东东微微翻身,把夏羽寒搂入怀中,黑发垂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眸。
晶莹的水光若有似无的滑过他的脸颊。
夏羽寒缩在他的颈边,低低问道:
“你在找我?”
“对,但我做得很差劲。我以为我做了很多了,但总是不够,所以我一直在杀。”东东低喃。
“你很好啊。你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是我第一次狩猎。
伊玖是当年权青社的指导,但我需要一颗仙人真元,来制作苇婷送我的生日礼物......
全部,这些故事全部都连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件事是独立的,这世界是一体的,完美的近乎毫无破绽。”
苇婷是神裔馆的法器设计师,东东那届再上去的学姊。
她死于期末考事件。
苇婷死的前三天,还兴冲冲抓住东东,死缠烂打强迫推销,硬要帮他设计法器。
“东东的心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刃呢,你是不是这样才没办法谈恋爱啊?可怜的东东。”
苇婷说着,从素描本撕下刚画好的设计图,摺好塞给他,
“啦啦啦~学姊特地设计这个作品给你当生日礼物!对了,我帮它取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就叫做暴食的冷血王权 ── ”
黑雾发出一阵窸窸窣窣,一条蓝黑色的巨蛇从东东的颈边探出尾巴来。
它的尾巴甩了又甩,试探着靠到两人之间,冰凉的蛇身扫过东东的胸膛,又撩起夏羽寒的青丝。
却不敢太靠近。
“暴食蛇不会咬你,它喜欢你。它就是......可能算是我的一部分吧。”东东说。
夏羽寒伸手想抓住蛇尾,那色彩斑斓的蛇尾却异常滑溜,一溜烟就缩了回去。
好像害怕惹她害怕一样,巨蛇眨眨眼,藏入黑雾中,蜷起了美丽的锁链鳞纹,只剩一双绿荧荧的眼睛,在东东身后闪闪发光。
察觉到夏羽寒还在看它,巨蛇赶紧闭起眼睑,这回连绿宝石般的圆眼珠都遮蔽了。
“你为什么害怕我?”夏羽寒问。
“怕你讨厌它。”东东答非所问,“还有很多很多烟花。”
夜空中再度出现朵朵焰火。
一簇簇的红此起彼落,溅起缤纷的火树银花,又快速燃尽成灰,消失在虚空中。
一幕一幕,全是东东狩猎的足迹。
他戴起面具,藏在林梢,隐没在黑夜中,他抬腕回身,血光便迤洒开来。
他周身再也没有炽如白昼的白羽,他的气息遍染成墨,一只只黑色枯爪,拉开一长卷炼狱变相图。
他专门袭击为恶的仙官。
不能一笑而过,那就一剑而过。
仙界诸宫开始有些耳语,怀疑治下可能出了极具威胁的异端。
特别反社会的那种。
他无视东土千百年,沁入道德、文化、社会伦常的思想桎梏,举剑向天,一次一次尝试挑战神廷的威权与容忍底限。
他可能是文.革清洗后的新时代结晶,一个彻底摆脱信仰框架的无神论者。
他不信神应该被仰信膜拜,他试图敲打神廷理所当然的治权,偏偏又掌握了仙家术式,不可能是毫无基础的路人。
这一切的描绘,全都自相矛盾。
他或许是道德虚无主义,因为唯有破弃埋在人心深处的业报天谴论,才敢对那些顶着神话故事面皮的仙界官僚体制动手,做得毫无顾忌。
但被消失的对象却有机可循,往往是行事较为猖狂的仙官,集中在地界人间 ─── 那是有明确原则的拣择。
讽刺的是,他比迂腐的道学家和狼狈为奸的官僚群体,更加道德鲜明。
他本身就是天谴。
那么,他真的是人吗?
还是仙界自己内部出了叛徒?
“这世界不是真实的,它是某种赝品,却又是自然形成的,它像是个游戏,但这个游戏围绕着你。
你是等待着【某个事件发生】的系统设计者,但你又是一个不明就里的误入玩家,隐没在宛如蝼蚁的广大人海之中,你想用这样双极性的身分来隐藏你的真身,逃避外来势力的追击 ── 对方的力量跟你匹敌,或许比你更强大,所以倘若你不先消失,不先粉碎记忆骗过自己,你就无法拐他入圈套。
但我猜,这样反覆好几次,你应该已经把最大的敌人消灭了,因为这一年来,我遭遇的阻力前所未有的少,局势好像在扭转。但问题就是你 ───
你,我,我们要怎么走出这个游戏?”
东东望著烟花绚烂的夜空,
“这个被包覆的如此完美、以古今中外的宗教神廷力量合力织起来的封印之网,就覆盖在这世界的外层,遮天蔽日,毫无破绽,它们随时准备捕捉所有生灵的灵魂,一个也不许逃。
这里不允许有人逃出去,因为世界是在你进入的那一刻,才开始被赋予意义。
你一走,所有框架的逻辑自洽性就会逐一崩溃,你的心具有摧毁一切的力量。而你的最大敌人,早已让伪神们都察觉到这件事。”
夏羽寒明白了。
关于那些红艳艳的烟火,全是东东为了实现游戏条件里的一部分。
他在系统内制造混乱。
既然一时敲不破那些框架,他只能继续等待她重新出现。
所以他乾脆转过头来,促使构筑框架的骨干彼此猜疑,彼此分裂,互相撕扯 ──
“加速主义?”夏羽寒问。
“嗯,所有伪神都想掌握永恒权力,但他们并不团结。
不团结最好,透过削弱体制内的和谐,就能瓦解它对外控制的一致性,这是我的革命啊。”
“那么,整个世界既然非真,
即使你清理了谁,甚至革整个禁锢思维的道德伪神框架,也意味着──你什么没有摧毁。”她说。
东东的眉眼终于有了笑意:
“啊,这就是我想像中的神性:
把并不真实存在的虚伪存在送回虚空之中,我在这条路上试著证悟。
但我的神性之中,绝对包含你,本源的你。
这世界如果是依你而成,那么,所有伪神都会想杀了你。
只要杀了你就好。
就算所有繁华都只是梵天的一场梦,倘若梵天永远不醒呢?”
她点头:
“这场梦就没有结束。而伪神也能继续扮演真神。”
“是的。我想保护你别再被发现。反正就是这样。不管我做什么,都不重要,对吧。”
东东小心翼翼看著她的神情。
烟花庆典仍未完尽,亮白色的光猛然在天际爆开,向外洒出无数的细芒,彷佛蒲公英的花瓣,四下纷飞。
这次东东用的是他平时的模样,白羽萦绕于身,剑光回旋之处,雪尘袭卷。
他站在人间的边境,仙界驻防的交界区,仙界大型法器云舆天舟从他身后飞过。
东东回眸淡笑,他打个响指,雷电火光全画面激射而出,爆炸声不绝于耳。
在一片眩目的白光中,汪浩从云舆天舟的边缘,悄悄探出了一只眼睛。
东东没有说话。
夏羽寒亦明白,那是上一届的学长姊,全部。
东东任社长时,他以接天权宫军事仙令为由,从月刑子手上拿到云舆天舟。
那一年,大部分的时候,神裔馆只要离开人间,几乎都在边境。杀。
为仙界司杀。
仙界在人间边境建了一道长墙,说是防御魔敌侵扰人间。
自此之后,没什么人能够看见外面的风景。
所以千百年来的人们相信,人死后要不是成仙、入天国,就是入地府、下地狱受刑。
人们总要多烧纸钱贿赂鬼差或神使,以祈求再度投生的机会,继续做广大无知的绵羊。大部分的宗教框架都这么洗脑。
除此之外,没了。
“只要眼光能凌越那堵墙,就会生出不同的思维,除非我们跟既得利益者绑太紧了。
我不知道你会做什么,说不定会骂我?但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我总是能做些什么吧?而不是蒙着眼睛一直一直装作没事的活。
有净眼的人极少,其实我们根本不该存在这世界。
无论人类改朝换代,天灾战祸,都不会动摇神廷地位,人们只会更加相信君权神授和生死天注,唯独我们,才是真正破坏神廷稳定的因子。
只要有框架的存在,就会产生迫害。如果有人谁想利用人群的愚昧与恐惧,来迫害极少数,反倒变得特别容易,我们终将被塞住嘴,沉到河底,这世间所有人们就失去了解真实的机会,也再也找不到逃出羊圈的方法。”
从生前到死后,人都离不开这个错误的世界。
这世界用道德包装因果,用文化包装宗教,最后彻底吞食人的灵魂,绝对的精神囚牢。
所以东东一不做二不休,把神裔馆所有人都卷入了。
他要所有有机会与神灵匹敌的灵能者共同承担危险,在危险中创造更高的价值。
他想将知情或不知情的人,全化为他的筹码。
“我跟人群活在一起,这也是我爱的世界......恨铁不成钢的爱。我总想着自己应该还能为大家做些什么.....
原本,我是希望当你再次回来的时候,世界已经变得乾乾净净的。”
东东抱紧了她,轻嗅着她的发香,他只能在梦中才有勇气对她这样说,这样做。
他害怕她转眼就会消逝影踪。
东东的气息吹在她的额角,穿过发际,在她耳边化为暖暖的轻风。
他想保护她,他必须持剑继续往前走。
他不想要她妨碍他保护她,那就必须放下此刻的她。
“啊,就是现在这样,我遇到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我已经走到这里了,我必须再上去啊。
那些烟花会化为砖墙,为我堆叠成阶,就像...巴别塔*,我会踩着它们上天,去把所有不该存在的错误扯下来。为你开路。
我不能在这儿停下来,牺牲已成,就不能轻言停止。在此止步,就是对自身与牺牲者的背叛。这是我自心的问题。”
“多久了。”夏羽寒问,
“你把神裔馆卷入多久了?多少人?”
“他们没有自觉。大部分啦。”东东抿抿唇,谨慎的补上一句:
“不过大家都相信我啊,而且我也没害谁。”
夏羽寒忍不住抬起头来,睨他一眼。
东东得天独厚,生得特别俊美,他挑眉,他浅笑,他的举手投足,都是迷惑人心的武器,就像夏羽寒不知怎么的就和他困在同一场梦境里,而且不知不觉就靠得这么近!好像一切都再自然不过。
东东的眉眼近在咫尺,眼神看起来竟有几分无辜。
夏羽寒语气只好放软了些,于是那质问听起来便嗔中带媚:
“你为什么这样啊。”
“开始这场游戏的是谁?是林元丰啊。从他开启神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所有人卷入了 ──── 过往二十年来,那些尚在的、消失的所有人!
你知道第一届创社元老为什么全消声匿迹了吗?怀璧其罪,他们的现世神通太过头了,又不懂得藏,一定会遭遇制裁。
林元丰其实没有害人之心吧,可是他好像也认得你 ───【最后一人】,林元丰在创社影片里用的是这个词。
他知道最后一人出现时,就是世界的洗牌,所以他想把你找出来。当然,这部份是我的推论。他为了这个理由开启神木,为了这个理由招引有净眼的灵能者,并建立神裔馆。
但林元丰太单纯,他以为自己干自己的就好,灵能者集合在一起啥都能玩,又不碍谁。讲白一点,就是他缺少政治敏锐性、决断路线错误,他真以为仙界说神裔馆自治,就是永久的自治区.....呵,所以政治觉悟特高的沈希泽,就踩着林元丰上位了。
在沈希泽之后,全界禁制反过来成了我们所有人的天花板,谁都无法再修出现世神通,这是沈希泽对体制维.稳.的最大贡献吧。
所以我想,保护你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你放在神裔馆,他们总是以为敌人在外头。”
东东低头吻了她的眉心,又向下索取。
她阖上眼睛,东东的唇瓣熨贴在她的眼皮,慎重又温柔。
“现在,我把我的神裔馆交给你。”
他的语息温凉,几绺细发刮搔着夏羽寒的脸颊,一阵微痒。
东东身上有着独特的味道,沁凉带点薄荷香,却好像还有别的,他的吻逸出一丝黑色的魔气──就是夏羽寒之前看着感觉很美味的神秘气息,弄得她晕,像是浅酌后的微醺。
“但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是菁菁,或是更早于这些的存在?说不定我不是。”她呐呐的问。
“因为我也在那边啊,我记得你。
我跟你,都在那里。在晴空之上。”
东东的吻滑过她的鼻梁,停在她的唇边,探询更多。
“让我为你多做一些......证明。你喜欢。”
…
…
…
夏羽寒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夏季的阳光简直锐不可挡,即使门窗紧闭,光线仍坚持从帘幕的细缝间强闯而入,窗边的一小隅全都被晒到发热。
夏羽寒的脸颊没被日光直射,但感觉**辣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昨晚她做了一场瑰丽的乱梦。
梦的最后,她陷落在荆棘林中,墨绿的粗藤,青翠的细蔓爬过她的手脚,缚着她,但被荆棘的细刺插到了,竟也不觉疼。
身下传来的异样感觉,荡漾着,遍布她的全身。
东东在那儿,他低头趴在她的腿畔,以舌以唇细细撩拨。
她听到他藏不住愉悦的轻笑,感觉到他舌尖骤然抽离的空虚,那是她未曾感受过的奇妙觉触。
她忍不住娇吟一声,想摆脱他的支配。
梦境终于一片一片剥离,就像被倾倒的拼图一样,散碎了。
夏羽寒拿起手机。
两人之间的对话框,停留在昨日的时间。
【小冷,我今晚跟你说。如果你坚持要我见苏莞静,那我就见吧。】
夏羽寒轻咬嘴唇,脸颊微热,淡淡的红晕。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东东!
正事还是要做,但她连想传讯息约地点,手指好像都发生障碍。
她忍不住就想起他昨晚的模样。他的脸埋在她身下,指尖在她腿根掐出半圈浅浅的印痕。
夏羽寒下意识缩起身子,思绪有点凌乱。
她应该是谁?
在东东的心里,她应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东东没有回答她抛出的疑问,他说他要用行动证明,夏羽寒听得糊糊的,好奇等着他自证。
在梦里一切都超乎常理,她不知道东东接下来还要给她什么。
结果东东不仅没有解除疑惑,还扩大她内心的混乱!这是什么奇怪的自证法?
夏羽寒有点生气,她很想揪住东东的耳朵,直接骂:
你为什么忽然这样那样啦?
不对,这样说完全不行!
东东一定不会承认。
他会眨眨眼,露出坏坏的邪笑:“我怎样哪样了?”
故意要听她亲口描述。
这闷亏她吃定了。
夏羽寒从浴室走出来,拿起按摩木梳从头顶用力梳了十来下,才把乱七八糟的绮念挥出思绪。
她终于定下心来,对那张为人民服务的复古头贴发送一则讯息:
【你走了之后,你希望我在神裔馆怎么做?】
虽然她还不确定东东想完成什么,但她想试著相信。
相信天外之处还有值得他和她远眺的奇迹,相信他,也相信未知的自己。
从这一刻开始,她真正成为他的共谋。
…
东东回过神来时,天光未晞。
他恨恨的盯着融化在掌中的回梦录。
怎搞的?这颗回梦录竟然还有使用时间限制?
明明外观看起来很精致,结果 ───
现在东东只想恨恨骂一句:
特么的哪来粗制滥造的赝品!
他都还没正式开始做!就没了!
可恶,呜呜呜呜。
他只好轻舐嘴角,回味舌尖所触的柔软感受,小冷那带点湿润的隐香。
她的肌肤摸起来光滑又诱人,她扭动纤腰时,在他眼下画出最美丽的弧度。
她如欲开的花苞,为他徐徐舒展花瓣,逐渐松开,彷佛在试探花期。
但外头有人轻敲窗棂。
东东蓦然抬眼,在外人眼里,他就是静坐了一夜。
一张短发女鬼的脸凑在窗棂边,不太确定的等待东东回应。
那是他的外卫,平常主要就是巡逻里世界小区周边。
短发女鬼不敢吵刚静坐完的主人,刚获准进入,就赶紧把讯息推到东东手中,又悄悄的退出去。
那纸笺薄如蝉翼,又透著灰蒙蒙的鬼雾,东东把它提起来甩一甩,耳边传来冥界女王弁采的问候:
“小狼,姊这边终于把阿拉伯之春所有死亡的鬼口都清点出来了呀!多谢你帮忙指认呵呵呵呵呵呵呵.....
西方冥王无明说,应该要把这大礼送还给我们,所以姊就偷偷透漏一些内幕给你啦。
你那位杀千刀的代行学长准备回国了,你呀,你打算怎么办呢?”
东东立刻警觉坐起,剑眉紧蹙。
沈希泽终于要回来了?
那是神裔馆第三届的大学长,也是神裔馆全盛时期最后一位现世神通者。
沈希泽后来成为十二宫的代行神使,又代表紫源仙尊,参与西方神廷的秘密实验,不知道怎么搞出让西方冥王恨之如骨的无头公案。
代行神使的真实身分,一直被仙界以内层机密保护着。
女王弁采说要投桃报李回馈东东,就是感谢东东大义灭亲的指认。
要不然冥界从2014年忙到现在,都没弄清烂摊子的始作俑者是哪边,他们抓不出神廷介入的证据。
东东尽量不对人类出手,但在他看来,沈希泽已经不算人了。
就像他。
人类活在梦中,宗教与仙官贩梦,而代行神始负责售后服务,修补梦的裂痕。
为了圆满人们的梦,代行神使也打破了凡人刻板的善恶观,而牺牲了自己做梦的机会。
一个不为人知的美梦修补者,大概是沈希泽笃信的正义。
这正义让东东觉得悚然,却浮起一抹恶趣的笑。他就想会会这位大学长,神廷眼里的大公至善,他眼里的极恶非道。
而灵能者的爆发力多少受到年龄影响,盛极必衰,此刻的东东正值旭日初升,沈希泽几岁了?
东东就想知道,自己在历届社长中,实力大概排在哪里 ───
冥界女王弁采大概也算准了他狂傲的心思。
可恶,呜呜呜呜。不能认真理!
但如果,沈希泽先回神裔馆来怎办?
他是十二宫悬赏的狩神者,但现在,他有小冷了。
东东趴在床上滚来滚去,拿起手机,想联系汪浩。
夏羽寒的讯息却弹了出来:
“你走了之后,你希望我在神裔馆怎么做?
我想喝咖啡。下半场加苏莞静。”
…
…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虽然很不想见苏莞静,但东东还是先到了。
那是他选择的地点,没有谍目,鲜少闲杂人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夏羽寒今天穿着雪纺衫,下搭粉红热裤,紧接着是一双极致修长的**,足下却踩着休闲帆布鞋,露出嫩白的足踝。
“还你外套。”
夏羽寒把一件军装连帽外套交给他,是那日车内冷气太凉,他借给夏羽寒披上的,她后来就穿回家。
东东接过来,夹克的刷毛内里,飘出淡淡的玫瑰芳香。
他笑了起来。
她还特地帮他洗过了!这是多避嫌?
东东以净眼盯着夏羽寒的手腕,少了太子那串水蓝琉璃,却也没有戴上他给的指鬘。
他内心有点失落。
“就这样啊。”东东啜饮了一口飘浮冰咖啡。
今天东东也是一派休闲,他穿着灰色T搭合身的窄版牛仔裤,一手戴着黑色运动护腕,带着街头风格的打扮,顾盼之间,依旧神采亦亦。
他把书包扔在桌边的窗台,像是刚结束返校自习,又像是准备去返校自习似的,但摊在面前的书却不是教科书。
夏羽寒伸手翻弄桌上的扉页,东东把长得像符的书签抽起来,轻轻衔在唇边。
“你在看什么?”
“The Republic。柏拉图理想国。”
夏羽寒翻动目录,回想对这位哲学家的稀薄印象:
“噢,理型论?我们的世界之所以长这样,是因为世界的外面,有一个理型世界长这样,是万物性质的来源。”
“嗯,Pure Land。我们的世界是外面那个Pure Land的歪曲,就像投影一样。”
东东双手托腮,微倾上身,兴味盎然盯着夏羽寒:。
“所以应该走出去寻找真理。”
“如果这世界外面,还有一层世界,结果也不完美,不是纯粹的Pure Land,那怎办?”夏羽寒问。
“那就把它像鸡蛋一样,一个一个敲碎,结束它。”
“你用什么方法敲碎?”
“找一把称手的剑,总会有方法的。”东东翻转书本,推到夏羽寒面前:“对第七章有印象吗,地穴论。”
…
苏格拉底:我要你想象下列这个情境:
有一个黑暗的地洞中,里面有一群从小就被监.禁.的囚犯,他们的双脚与脖子都被紧紧绑住,以致于只能向前看,而不能转头。
在他们背后上方烧着熊熊火焰,在火与囚犯之间有一条走道相通。这条通道的前端矗立着一堵墙,这堵墙就像是表演皮影戏时,介于表演者与观众之间的布幕。
这道墙之后有人正在搬运各种束西,包括了用木材或石头制造的人形或动物。很自然的,这些人里有些在谈话,有些沉默不语。
葛乐康:真是古怪的景象,古怪的囚犯。
苏格拉底:不,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这些可怜的囚犯,除了火炬的光亮投射在洞穴墙上的影子之外,能不能看见自己或者身边的同伴呢?
葛乐康:假若这些囚犯没办法转过头去,那他们怎么能看得见呢?影子是他们唯一能见的东西。
苏格拉底:那么,他们看得见在通道上被搬运的那些东西吗?
葛乐康:当然不行。
苏格拉底:如果他们可以彼此交谈,那么他们会不会认为自己看见的影子就是真实事物?
葛乐康:这是必然的。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其中有一人被解除了桎梏,突然被迫站起来,转头环视,走动,抬头看望火光,你认为这时他会怎样呢?
他在做这些动作时会感觉痛苦,由于眼花潦乱,他无法看见那些他原来只看见其阴影的实物。
如果有人告诉他,说他过去惯常看到的全然是虚假,如今他由于被扭向了比较真实的器物,比较地接近了真实,你认为他听了这话会说些什么呢?
如果再有人把墙头上过去的每一器物指给他看,并逼他说出那些是什么,你不认为,这时他会不知说什么是好,并且认为他过去所看到的阴影比现在所看到的实物更真实吗?
葛乐康:更真实得多呀!
苏格拉底:如果他被迫看火光本身,他的眼睛会感到痛苦,他会想要转身走开,仍旧逃向那些他能够看清的影子。不是吗?
葛乐康:毋庸置疑。
苏格拉底:再说,如果有人硬拉他走上一条陡峭崎岖的坡道,直到把他拉出洞穴见到了外面的阳光,不让他中途退回去,他会觉得这样被强迫着走很痛苦,并且感到恼火;
当他来到阳光下时,他会觉得眼前金星乱蹦,以致无法看见任何一个现在被称为真实的事物。
葛乐康:噢,的确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得见。
苏格拉底:因此我认为,要他能在洞穴外面的高处看得见东西,大概需要有一个逐渐习惯的过程。
首先大概看阴影是最容易,其次,看人和其他东西在水中的倒影容易,再次是看东西本身;经过这些之后他大概会觉得在夜里观察天象和天空本身,看月光和星光,比白天看太阳和太阳光容易......
葛乐康:当然啦。
苏格拉底:如果他回想自己当初的穴居、那个时候的智力水平,以及禁锢中的伙伴们,你不认为,他会庆幸自己思想的变迁,而替伙伴们遗憾吗?
葛乐康:当然。
苏格拉底:如果囚徒们之间曾有过某种选举,也有人在其中赢得过尊荣,而那些敏于辨别、且最能记住影像的囚徒还得到过奖励,你认为这个既已解放的人,他会再热衷于这种奖赏吗?
对那些受到囚徒们尊重并成了囚徒领袖的人,他还会心怀嫉妒,和他们争夺那里的权力地位吗?
或者,还是会像荷马所说的那样,他宁愿活在世间受苦受难,也不愿和囚徒们有共同意见,再过他们那种生活呢?
葛乐康:我想,他会宁愿忍受任何苦楚,也不愿再过囚徒生活。
苏格拉底:如果他又回到地穴中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你认为会怎么样呢?他由于突然地离开阳光走进地穴,他的眼睛不会因黑暗而变得什么也看不见吗?
葛乐康:一定是这样。
苏格拉底:这时他的视力还很模糊,还没来得及习惯于黑暗——再习惯于黑暗所需的时间也不会是很短的。
人家不会嘲笑他说,到上面去走了一趟,回来眼睛就坏了,不会说甚至连起一个往上去的念头都是不值得的吗?
如果可以把那个打算释放他们的人逮住杀掉的话,他们不会杀掉他吗?
葛乐康:他们一定会的。毋庸置疑。
…
夏羽寒一行一行逐字读着,东东并没有开口。
在这章节里的对话,已经帮他讲完了。
那是他无法在神裔馆完成的事,
他眼里的高度已经和别人不一样,他不屑如幻影般的地位与荣誉,但返回地穴拯救别人却更为艰辛,他不想被原来的同伴杀了。
所以他必须继续往前走,把神裔馆留在后方,给她。
神裔馆会成为她最安全的保护色,而掌握神裔馆的她,将会成为他的后盾。
东东低头,以吸管轻戳着飘在咖啡上的乳白色冰淇淋。
融解剩半球状的冰淇淋沉下去,随即又再度浮起来。
“我想问,第一个囚徒,如何挣脱枷锁?”夏羽寒说,
“是谁帮他的?他怎可能自己办到?”
“不明干预,an unexplained intervention。世主之眼,是天外天来的。”
东东中止了柏拉图的延伸议题,反而抽了一张餐巾纸摊开在两人之间,
“有些事我还在想。我不能带着你走,所以当前状况是你需要御从......
狩神者生存法则第四条,慎选你的御从。错选御从如饮毒,宁缺勿滥。”
东东在餐巾纸上,开始以黑笔画出几个同心圆。
狩神者)主教)骑士)侍者,按照信息安全层级,区分内外卫。
“你需要更完备、更紧密的的防护网,何君不够。小冷,我得说句残酷的话,你最好做好何君随时会牺牲的打算。
我希望你能选出一些愿意为你而战、胆敢为你与全世界为敌,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御从。从现在开始,用你的眼睛去确认,用你的聪明去试探,用你的魅力去引诱,建立自己的安全领域。”
夏羽寒屏息听着,东东洞悉了她最大的不安全感。
单刀直入,切开她心底仍游移不定的想法,她的确需要保护。
东东也认为她最需要的是防护网,透过手段,在身边建立起层层的防卫。
他谈论的却无关于爱。
这之间的关系或许是爱,或许无爱,但能相信她、保护她的人就是真的。
就像东东跟汪浩的关系。
“对了,书生很聪明,但不太可靠,他有时候会见喵忘友,不管你再迷人,都敌不过阿猫。”东东说。
“书生跟毛毛是跨物种的真爱啊。”夏羽寒噗哧一笑。
东东把餐巾纸折好,夹入书中阖上,一并送给她。
两人手指相缠,停在理想国的烫金书封上。
那一刻,夏羽寒清楚意识到:
东东已经准备好了,他正要离开她。
那个,东东的记忆比目前的小冷多,所以他的感情很强烈。
但小冷能力成长后,会取回全数记忆。
◆
关于用典:
※东东翻书的那段,是理想国/柏拉图的「地穴论」。
上一节的「会饮」之名,也是出自于该书的条目。
※东东在梦里,提到巴别塔,这边放一些原典吧。
创世纪 11:4-9
人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了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被分散到世界各地。”
但是耶和华降临看到了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
耶和华说,“看哪,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说着同一种语言,如今他们既然能做起这事,以后他们想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了。让我们下去,在那里打乱他们的语言,让他们不能知晓别人的意思。”
于是耶和华使他们分散到了世界各地,他们也就停止建造那座城。
因为耶和华在那里打乱了天下人的言语,使众人分散到了世界各地,所以那座城名叫巴别。
巴别这名字源自于希伯来语,有【混乱】之意。
然后我一定要说一下(对不起啊我好爱聊这类的冷知识),其实在拉比文献相关,巴别塔有更深入的描述,而且很有趣。
有些人是鹰派:他们试著朝天空射箭,发现见到射上天空的箭掉下来染有血迹时,他们备受鼓舞,确认了自己有能力可以对神宣战。
而有些人只是想放雕像(?)
雕像派说:上帝无权居住在天堂,却把人丢在凡间,感觉很恶劣。因此我们要建一座高塔,在塔上安一个持剑者的雕塑。
指剑向天,对神宣战的意思。精神抗议一下,属于鸽派。
还有实用主义派:
有人主张对付神可以防灾,因为天堂每隔1656年就会故意摇晃一次,把天上过多的积水倒给人间,以疏散天界自己的水灾,所以他们要用巴别塔当柱子撑著,不给你再倒废水给楼下了!你们这些制造环境污染的辣鸡神!
虽然以上故事很诡异,但那就是某教的信仰,信徒用这个警惕自己,不可以太骄傲喔!遇到神要跪下来....
那男主角的抗议到底属于哪一种?我也不知道。
◆
关于第一季前情:
东东与弁采的交易,第一季 § 158章。
沈希泽背叛创社元老的剧情,§ 113章。
暴食蛇在 § 164章曾经被小冷当做垃圾桶,还劝导东东不该虐待动物。
东东是 § 44-45章匿名的天谴王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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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之所向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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