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阙看着走远的两人,嘴角抽了抽,亏他还想着提醒好友小心陌生人,结果人家两个竟然早就认识,而且他观方才若见微对那人态度,恐怕两人关系匪浅……
“小瑾,你一直跟在你师兄身边,那位杜先生到底是谁,与你师兄是何关系?”司空阙与若瑾走在后边,忍不住问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我不会说出去的。”
若瑾知晓司空阙为人,这人与若见微是好友,且很讲义气,于是道:“他…是幽都山左护法杜衡,至于和我师兄的关系…”
她想到杜衡那声没有被她师兄否认的“嫂子”,磕巴了一下接着道:“…额…我也不清楚。”
杜衡与若见微走在前面,他此刻看起来心情很好,笑着对若见微道:“见微,你打算如何进入那郑府啊?”
若见微道:“自然是上门拜访,说明缘由。”
“我看这办法恐怕行不通,你那位朋友可是吃了个闭门羹呢。”
“…”若见微难得顿了一下,看向他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今日已经不早了,”杜衡将两手拢在袖中,神神秘秘地道,“我们先去休息一晚,明日再去郑府看看。”
待到第二天众人聚在客栈一楼大堂吃早饭时,若瑾看着杜衡一身打扮,嘴角直抽:“杜衡你…这是要去做甚?”
只见杜衡摘下了幂离,露出他一头的银发,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道袍,手中捏着几张符纸,腰间挂着一个卦盘,简直就是神棍本棍。
若见微忍不住以手扶额,他早该料到这人的伎俩。
就听杜衡对他道:“见微,还要借你的神器一用。”
若见微将长岁召出,那神杖显现在他手中,他问道:“说起来我一直没问你,为何那时要将神器给我。”
杜衡朝他笑道:“自然是因为在场众人我只信得过见微呀。”
“可你们幽都山此行不正是为了神器…”
“见微,”杜衡定定看向他,“我不会替那幽都山的老疯子抢神器的。”
若见微没有说话,将手中神杖递给了杜衡。
但见杜衡起身,以神杖支地,手中符纸一抖,神神叨叨道:“诸位就跟随我杜半仙去探探那郑府罢!”
司空阙下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差点一脚踩空,甚么幽都山左护法,他怀疑神棍才是此人的本业。
几人跟在杜衡身后到了郑府门口,就见杜衡理了理衣袍,上前敲了门。
不一会儿里面有人开了门,看打扮应是府中的下人,那人见杜衡一身道士打扮,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问道:“这位道长…有什么事?”
“你们府中有人要下葬?”
“…是。”这不是明摆着吗。
“嗯…”杜衡颇有几分架势地掐指一算道,“死者是这郑府的主人,他是死于非命?”
“…是又如何?”但凡在这城中打听打听便会知晓吧,那人已断定面前之人是没事找事,就要关门赶人,“行了…我们府上此时不便招待,道长请…”
却见杜衡忽将手中符纸拍在他脑门上,那人脸上似有片刻空白,回过神来时,就见杜衡手中神杖朝着府内,口中念念有词,半晌脸色凝重地开口道:“依我看,你们府上郑老爷非是死于普通人之手,而是因邪祟而亡。如今我观府中黑气缭绕,那邪祟…多半还在府中!”
那人顶着个符纸愣愣地看着他,问道:“这…那…那该怎么办?”
“趁如今邪祟未被打扰,让吾等进府中查探,将它收服,便无大碍。”杜衡将神杖收回,另一只手作势掐了个诀,那下人跟着他手中紫芒飘动看向府内,就见那紫芒落在正厅之中,闪了几下,而后有黑气冒出,飘向上空。
他打了个冷战,道:“好…诸位稍等片刻…我去叫我家夫人。”说完便朝府中跑去,行动间还差点摔了一跤。
不一会儿,又见那人出来将府门对着几人打开,口中恭敬道:“几位道长请进,我家夫人因老爷身亡而悲痛过度,无法出来相迎,还请几位入府为府中驱邪,有劳了。”
若瑾跟在若见微身后进了郑府,悄声道:“我今日算是眼界大开了,这神棍还真能唬人。”
他们几人看得分明,方才那黑气分明是杜衡自己放出来的。
若见微看着身前之人,不由地勾了勾唇角,毕竟…此人以前就是以此谋生的。
那人将他们迎至府内,又应杜衡要求介绍了一番府中布置,待到杜衡提醒他几人要作法驱邪了,请他以及其他人远离,他才别别扭扭地开口道:“道长,我这头上的符纸能摘下了吗?”他刚才被吓得不轻,此时头上还顶着杜衡的鬼画符。杜衡忍着笑对他说:“不可啊,方才我观你身上有邪气,才以符纸驱赶,你的体质易招邪祟,若是此时摘下符纸,便会被它们附身。”
那人听了苦着脸道:“那我要一直贴着它吗?”
“待我们将府中邪祟驱除,便可摘下了,还请府中之人先回避,以免被误伤。”杜衡安抚道。
那人忙不迭跑了。
杜衡转头看着憋笑憋得辛苦的若瑾与司空阙,又绷起脸道:“我们速往灵堂一观。”
若瑾与司空阙动身往灵堂去,若见微颇有几分无奈地道:“你怎的还是喜欢逗别人玩。”杜衡一张严肃的脸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几人进了放置郑老爷尸体的灵堂,只见正中摆着他的灵柩,堂中燃着白色的蜡烛,堂前桌上摆着香炉与祭品。若见微走过去点了支香,道了声得罪,将那香插进了香炉中,其他几人等他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了,才上前缓缓掀开了棺材板。
郑老爷的遗容显然被整理过,身上也穿上了寿衣,还戴着一些随身饰品,不管身前品性如何,此刻面容倒是十分安详。
他的致命伤也在脖颈处,一刀封喉,先前杜衡听城主府那人说,有传言郑老爷是被自己府中人所杀,若真是如此,那此人可真是深藏不露。
若见微却发现了蹊跷之处:“之前听那人说…郑老爷至少是三日前遇害的,为何如今尸体还能保存得这般完好?”
杜衡凝眸看向那尸体,忽的伸手在郑老爷身上摸索了一番,若瑾正疑惑,就见他从尸体的腰间拿出了一枚玉佩,上面还泛着淡淡的灵光:“此物…可不像是凡间之物啊。”
“是‘凝玉’。”司空阙道,却见那尸体离了玉佩,肉眼可见的迅速腐烂下去,那景象十分可怖。
众人皆是一惊,若瑾道:“怎会如此?‘凝玉’在仙门中不过是普通的储存灵力之物,怎会…”
“正因可储存灵力,故而能够延缓死去之人身躯的腐烂,不过所持续的时间很短便是了,”司空阙看着那尸体,沉声道,“如今取走这玉佩,观此尸体腐烂程度,恐怕郑老爷的死亡时间比三日还要长。”
“或许比那厨子遇害时间还早。”若见微接道,那尸体的面容已烂掉了一半。
“看来郑老爷遇害之事有隐情啊,”杜衡道,他的面容在烛光中被映得半明半暗,“说不定郑府之中真有邪祟呢。”
郑六在院中走着,他最近可真是晦气,老爷死了他们这些下人本就忙得够呛,今日不过是去开个门,却引来了一群怪人说是要给府中驱邪,他本不以为意,可夫人竟答应了让他们进来。那为首的一人还说他身上有邪气非让他贴着符纸,害他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他虽觉得那人可能是在耍他,但他也怕万一真的摘下后有邪祟附他身,所以离开了那几人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结果他今日是真的受多了惊吓,不一会儿就忍不住去解了个手,此刻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只觉得这府中好似真的阴气重重的,赶紧加快了脚步。
他看到自己小屋的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谁知此时忽然感觉有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腿一软就要叫出声来,嘴就被人捂住了,他两眼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你怎的把他弄昏了?”司空阙接住倒下的郑六,问道。
“我可什么都没干,是他自己晕过去的。”杜衡拍了拍手,无辜地道。
“如今我们只好等他醒过来再问问题了。”
“我有办法让他立刻醒来,不过…先抬回去再说。”
两人一个抬起郑六的双脚,一个架起他的双臂,抬猪似的将人抬回了灵堂。
郑六正昏着,忽的感觉两颊上火辣辣的,硬是给疼醒了。他感觉自己正靠在一根柱子旁不能动弹,一睁眼,便对上一双灰眸,他就要张嘴呼叫,猛地被那人塞了个堂中供桌上的馒头,差点又撅过去。
杜衡将他的脸拨正,对着他道:“别乱叫,我们有事要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他突然邪邪地一笑,放大的脸从郑六眼前移开,露出身后面无表情的若见微以及…他背上出鞘半分的“照夜”剑。
这几人是来打劫的吧!!!
“明白了就点点头,我们要开始了。”杜衡在一旁又接道。郑六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杜衡便把他嘴里的馒头拿了出来。
郑六干呕了半天,杜衡居然好心地给他拍了拍背,拍得他胆战心惊,愣是不敢再呕了。
杜衡才开口道:“你们的郑老爷究竟是何时死的?”
“额…三日前。”
“哦?真的吗?三日前遇害,为何如今尸身已腐烂至此?!”他将郑六从地上提起来,好让对方看清棺材中的尸体惨样。
“怎怎怎怎、怎会?!”郑六看到那副模样,眼里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忍不住又干呕起来,杜衡忙又将他放下了。
过了一会儿郑六似是缓过来了,但眼神依旧迷离,看来是吓得不轻,愣愣开口道:“不可能…我们昨日开棺查验过,那时老爷的尸体还是好好的…”
他忽的挣扎起来,道:“定是你们这些假道士!驱邪不成,反倒将老爷尸体弄成这副模样!”
就听“铮”的一声,“照夜”剑冷然出鞘,钉在了他头顶的柱子上。
若见微道:“你家主人尸身会变成如此,乃是他身上所佩戴的玉佩所致,玉佩延缓了尸身的腐烂,故而吾等判断郑老爷真正遇害时间应早在六七日之前。”
“不、不可能…”郑六瘫坐在地上,泄气地道。
“是谁第一个发现郑老爷遇害的?”杜衡又问道。
“是夫人。”
“将那日情景说来听听。”
郑六回忆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那日早上,夫人去给老爷送茶,结果发现老爷死在书房中…夫人一时悲痛过度晕了过去,是我们下人去报的案。”
“前一日还好好的吗?”
“是…不、不对,”郑六说到这儿,突然坐直了身体,道,“那几日老爷又与夫人吵了架,独自在书房里不让别人进去打扰他,便是夫人也不行。”
“哦?不让别人打扰?那一日三餐怎么办?”
“都是下人送到门口的。”
“可曾注意到他吃了没?”
“吃…是吃了的,有一日是我去送的。”
“既是吩咐了夫人也不能打扰,那日夫人为何去送茶?”
“夫人说老爷几日没有理她了,想去同他讲讲理,道个歉。”
“他们二人经常吵架吗?”
“…初时夫人嫁过来时两人恩爱的很,最近几年才听到他们经常吵架。”
“还有一事,”司空阙将那玉佩拿到郑六面前,问道,“此物是郑老爷从哪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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